“你知道惡犬是誰了？”莫秦也震驚。

    安格爾伸手接過艾瑪給他端過來的紅茶，“大概知道了，是個護(hù)工或者助理醫(yī)師之類的吧?！?/br>
    “戒斷中心的？”奧斯問。

    “嗯?！卑哺駹桙c(diǎn)點(diǎn)頭，“下午去抓吧，他會拿著證據(jù)跑出來的。”

    奧斯等人都張著嘴，顯然不清楚安格爾是怎么推斷出來的，就憑一管藥膏么？

    “吃早飯啦?！?/br>
    這時，艾瑪端著早餐從廚房走了出來。

    莫飛給安格爾拿過了他愛吃的起司卷，邊到一旁給粘著他的艾斯準(zhǔn)備早飯。

    奧斯和申毅好奇得不要不要的，都邊吃早飯邊盯著安格爾看。

    莫秦端著自己的咖啡，走到了安格爾對面的沙發(fā)上，跟他隔著茶幾相對而坐。

    良久，莫秦開口問，“安格爾，你是怎么思考的？”

    安格爾微微挑了挑眼簾，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起司卷上。

    莫笑端著一份三明治，走到安格爾身旁，盤腿坐在地上，邊啃三明治，邊也問，“對啊！為什么能從一個軟管，想到賓館的牙膏？說穿了是挺像的，但是沒有提醒的情況下，為什么會想到？”

    “我想問的并不是這方面的思考?！蹦貐s一擺手，示意莫笑小孩子先一邊待著別打岔，邊十分嚴(yán)肅地問安格爾，“為什么你可以第一時間找到自己想要的？思考并不是難事，但要選擇正確的思考方向卻很難，你是怎么選擇的？每個人都要做決定，你為什么做的決定都那么正確？我想知道你思考一切的基礎(chǔ)是什么？你的核心人格是什么?！?/br>
    莫笑張著嘴看著莫秦——啥玩意兒？

    安格爾瞄了莫秦一眼，將手里的叉子放下，端著紅茶架起腿，靠在沙發(fā)上，問，“你是想向我求教？”

    眾人原本以為一貫跟安格爾對著干，又傲慢至極的莫秦一定不會承認(rèn)“求教”這件事。

    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莫秦點(diǎn)頭，“嗯！虛心求教，我是個商人，還是個大家族的掌門人，我需要做很多決定，有時候我也會懷疑自己……”

    聽到莫秦也會懷疑自己，莫笑倒抽了口冷氣。

    “要怎樣才能堅(jiān)定又明智？”莫秦問，“怎樣才能永遠(yuǎn)用對的方法來思考？”

    莫飛也走到沙發(fā)邊坐下，好奇地關(guān)注著這邊的對話。

    安格爾剛想開口，莫秦卻又輕輕地擺了擺手，“不要跟我說些邏輯思維之類的東西，我需要的是一些能啟發(fā)我，讓我終身受益的東西?！?/br>
    安格爾又看了看莫秦，顯然，他原本只想糊弄一下，但莫秦的話，似乎又挑起了他的爭勝心。

    安格爾微微挑了挑嘴角，放下杯子，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開口，“你們覺得，思考是什么？”

    眾人彼此對視了一眼——思考？

    莫笑舉手，“動腦筋?！?/br>
    安格爾指了指桌上的起司卷，“決定是吃起司卷還是巧克力卷，就是一種思考?！?/br>
    眾人都點(diǎn)頭。

    “但如果是另一種情境呢？比方說……”安格爾繼續(xù)舉例子，“你走在一條狹窄的路上，兩邊都是懸崖峭壁，前方有兩條岔路讓你選，一條是雪山，嚴(yán)寒陡峭，另外一條是吊索，狂風(fēng)驟雨……你走哪一條？走錯了一條可能會摔死，沒有做第二遍決定的機(jī)會?！?/br>
    眾人都皺著眉頭，盯著安格爾看——這個時候，要怎么做決定？只能碰運(yùn)氣了吧？

    “碰運(yùn)氣，就像選起司卷還是巧克力卷一樣選么？”安格爾反問，隨后繼續(xù)輕描淡寫地說，“除非走過一遍，不然沒人知道該選哪一條路，只能憑自己的條件。如果能抵御寒冷，就選擇雪山。如果能頂住狂風(fēng)，就選擇吊索?！?/br>
    “那……該怎么做呢？”莫笑歪著頭問安格爾，他年紀(jì)不大，歷練也不多，沒有經(jīng)歷過多少可能關(guān)乎一生的選擇，所以在他看來，如果他遇到那種情況，應(yīng)該會碰碰運(yùn)氣，隨便選一條吧？

    “沒有該怎么做這種說法。”安格爾淡淡道，“只存在你有沒有這樣考慮過?！?/br>
    眾人都不解，莫秦也皺起了眉頭。

    “沒有幾個人的人生需要面臨那樣的生死選擇，但是，如果把深淵當(dāng)成危機(jī)、墜落當(dāng)成失敗、狂風(fēng)當(dāng)做嘲諷、驟雨當(dāng)成贊譽(yù)、雪山當(dāng)成榮耀、前路當(dāng)成未來……你又會怎樣考慮？”安格爾淡笑著，輕輕地?fù)u了搖頭，“當(dāng)你專注于事物的本質(zhì)的時候，就不會受太多的影響。無論你面對的是嘲諷還是贊譽(yù)、榮耀還是危機(jī)、末路還是未來，任何紛擾都是可以被排除的，驚濤駭浪和狂風(fēng)驟雨是會停歇的，真正永恒存在的東西，是深?；蛘咛炜铡！?/br>
    “所以……”莫秦追問答案。

    “所以，支持你找到正確方式的，無論是人生還是思考，不是愛也不是恨、不是幸運(yùn)也不是猜測，而是勇氣，以及理智。保持你的清醒和勇敢，才能戰(zhàn)勝邪惡與未知。”

    安格爾的話說完，還在眾人沉浸在似開未開的某種混沌中時，奧斯的電話響了。

    奧斯愣了愣，回過神來，伸手接起電話，聽了一句，立刻跟安格爾說，“那個清潔工醒了，說是走了。”

    安格爾點(diǎn)了點(diǎn)頭，“準(zhǔn)備一下，我們也該出發(fā)了?！?/br>
    眾人紛紛起身準(zhǔn)備，只有小莫笑還捧著三明治，盤腿坐在茶幾邊，似乎是在走神。

    安格爾從他身旁走過，莫笑仰起臉，十分認(rèn)真地問他，“安格爾，莫秦也會有害怕的時候么？你那么聰明的人，也需要勇氣么？”

    安格爾低頭看了看他，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當(dāng)然，世人都會害怕，因?yàn)槲磥碛肋h(yuǎn)都是未知的?！?/br>
    “那個惡犬……還有那些你列出來的要抓的壞蛋，都是缺乏勇氣才會變成那樣么？”莫秦問。

    安格爾隨手拍了一下他的腦門，“一切惡行的起源，往往是因?yàn)榭謶?，兇悍并不代表勇敢，相反，溫厚寬容，才是最勇敢的。以及，承認(rèn)自己的害怕和失敗，也是一種勇敢?！闭f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旁的莫秦一眼，“一個人在求問永遠(yuǎn)的時候，通常不是他斗志昂揚(yáng)的時候，而是他疲憊的時候。原來，承認(rèn)自己害怕，比承認(rèn)自己累，要容易啊。”

    莫秦尷尬。

    莫笑和莫飛都同情地看他，“老大，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們幫你分擔(dān)。”

    莫秦瞪了兩人一眼，收起資料，上樓補(bǔ)覺去了。

    上了樓，莫秦望了一眼樓下，正站在落地玻璃窗前跟伊莉莎打招呼的安格爾，還有在收拾桌上早餐盤子的莫飛。

    莫秦突然有一種頓悟的感覺，以前他一直想不通，安格爾是怎么改變莫飛的？怎樣在短短的時間里，讓那個無家可歸的兇暴幼獸，變得如此強(qiáng)大……原本他以為是一種潛移默化的影響，或者是血統(tǒng)、亦或是愛情……

    可現(xiàn)在想想，似乎并不是，安格爾只是很直接地給了莫飛一個答案，一個戰(zhàn)勝自己，迎接未來的方法——勇敢和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