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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來儀_分節(jié)閱讀_16

    他這話是含笑說的,慕容明聽了轉(zhuǎn)頭就去看身后的阿爺,“阿爺?”

    “無事,我多抱一會也沒有多大的關(guān)系。”慕容奎完全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對了,二郎呢?!?/br>
    “二郎已經(jīng)去外面查看情況了,畢竟遷到龍城,這事前前后后需要準備的不少?!蹦饺蒽愦鸬馈?/br>
    前一段時間議事,慕容奎透露出幾分想要爭霸天下的意思來。但是大棘城的位置過于偏僻,要真的爭霸天下,縮在這么一點點地方完全不行。尤其西邊還有宇文部和段部這兩個部落,想要西進談何容易。

    “此次遷到龍城,此事必須得辦好?!蹦饺菘溃贿呎f一邊用手輕輕按在心愛幼子的背上。

    “兒知道了,阿爺?!蹦饺蒽闶治杖旁谛乜?。

    宇文氏聽著父子間的對話,含笑站在一邊,一直都沒有說話。

    等到出來,回到自己房中,她笑著和丈夫說,“三郎還沒有娶婦吧,也沒有相好的?”

    鮮卑男女看上眼了,就地就成了好事。這種事別說在遼東了,就是在拓跋部的漠南草原上都是屢見不鮮。

    “這事我哪里知道。”慕容煦對這個弟弟沒有多少印象,這么多年慕容泫除了沉默就還是沉默,在兄弟里頭半點都不出挑,甚至還比不上慕容明那個小孩子。

    誰知道這才短短幾個月,就得了阿爺?shù)那嗖A。

    “不過就是問問,我家里還有好幾個姊妹待嫁呢?!庇钗氖下牭侥饺蒽氵@話,察覺出他有些不高興了,便出聲解釋道。

    “這個看他自己了?!蹦饺蒽悴豢赡軐ψ约旱牡艿芩绞掠信d趣。他看了宇文氏一眼,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直接起身走到屏風后面去了。

    宇文氏不明白他這怎么了,不過她坐在席上,想起今日看到的艷色,自己偷偷的樂了一會。

    慕容煦因為弟弟們受父親的喜歡而心緒不佳,慕容泫那邊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他回來之后,甚至高氏那里都沒有去,就直接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頭。

    隨意的洗漱過頭,屏退左右躺在榻上。慕容泫一條胳膊枕在頭侯,想起宇文氏看他的那一眼,心底下一股戾氣險些沖破束縛。

    “原來這個時候她已經(jīng)不安分了。”慕容泫冷笑。

    他對宇文氏幾乎沒有多少好感,不僅僅是當年秦萱的那件事,而是在這之后,她還沒事將她的meimei小宇文氏一塊塞了過來。

    他對小宇文氏不搭不理,結(jié)果小宇文氏就把他家里鬧了個雞犬不寧,大郎和二郎兩個那會脾性正跳脫著,知道那個是仇人的meimei,卷起袖子就和小宇文氏作對。甚至為了這事,兄弟兩個還被召入宮中行杖刑。

    “……”慕容泫躺在榻上,眉頭緊蹙著,過了好一會,才慢慢的將心頭的怒火平復下去。

    眼下比起宇文氏,他還有更重要的事。

    **

    今日的天氣不錯,須卜涉歸又一次找上門來,他等著要把秦家的那個小子給召到自己手下。這會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打仗還是怎么樣,城中已經(jīng)貼出招募兵士的告示,他這是急著來搶人的!

    秦萱提著一桶豆料出來,見到的就是須卜涉歸那張急切的臉。旁邊是蓋樓犬齒那一張臉都快黑到底了。

    蓋樓犬齒倒是想去,結(jié)果須卜涉歸嫌棄他和小崽子差不多,不肯收他。

    “我不去?!鼻剌鎸⑼袄锏亩沽系沟今R槽里,拿過一把刷子給小黑刷洗起來,馬廄里之前已經(jīng)打掃過了,這會干干凈凈。

    “你不去?!”須卜涉歸聽了之后,兩眼幾乎瞪出來,“這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你竟然還不要?”

    “……”秦萱沉默著,只是一遍遍刷馬,“我去了之后,我阿妹要怎么辦?”她過了一會站起來問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著要有一番功業(yè)的?!?/br>
    她要是一個人倒也無所謂,反正已經(jīng)亂成這樣了,不介意更亂,但是她還有個meimei,怎么可能兩眼一抹黑帶著人呼哧呼哧跑出去?

    “那你這一身本事呢?”須卜涉歸險些氣死,若這個是他兒子,早就開始打了,但是秦萱不是。

    “保命罷了?!鼻剌娲鸬?。

    她這話一出來,不僅僅是那個須卜涉歸,就是旁邊的蓋樓犬齒也呆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嬌花:看見那個女人就生氣!

    秦萱:能不能讓我清凈點?

    ☆、思量

    她此言一出,在場的幾個人都呆若木雞。須卜涉歸算是跟了兩代單于了,甚么人沒見過。不管是鮮卑人還是漢人都是有利必圖的人,莫說是親meimei了,只要夠吸引人,說不定連妻兒都給賣掉。

    這樣的漢人,須卜涉歸都已經(jīng)見過好幾回了,那些中原來的流民,女人就那么幾個,眼神癡呆,小孩兒一打聽,路上早就被自家男人或者別人拿去做口糧了。

    像面前這個的,他還是頭一回見著。

    “秦萱!”蓋樓犬齒著急起來,這幾個月他早就將秦萱當做自家人,鮮卑人沒漢人那么多規(guī)矩,母親在家中地位很重,母家部落插手外孫的事簡直不能再多。在蓋樓犬齒看來,秦萱除了姓秦名義上是漢人之外,和他也沒有多大區(qū)別。

    他急急跑到秦萱身邊,拉住她的手腕。秦萱身量修長,站在那里比他還要高出一些,“你是不是傻!這機會難得!”

    “……”秦萱面色古怪起來,她看了一眼蓋樓犬齒,干脆抬頭對那邊的須卜涉歸道,“這是我表兄,他也是一表人才,考慮一下?”

    秦萱和蓋樓犬齒看著須卜涉歸掉頭就走。

    那邊屋子里頭的賀拔氏聽到外面的動靜,放下手上的針線走出來,“怎么了?”她放在在屋子里頭給秦蕊做袍子,聽到外頭有人說話,而且聲音不小,便出來看看。

    “阿婆,是這樣的?!鄙w樓犬齒自己沒有被須卜涉歸看上,但是心里還是覺得秦萱放棄這次機會到底是有些可惜,畢竟機會難得。

    蓋樓犬齒跑過去,把來龍去脈撿緊要的和賀拔氏說了。

    賀拔氏聽后有些驚訝,她看了秦萱一眼。

    “秦萱,你過來,我和你說幾句話。”賀拔氏說完就到屋子里頭去了。

    屋子里頭秦蕊正在給賀拔氏穿針,賀拔氏年紀大了,眼睛看的也不是很清楚。所以穿針這些活都是秦蕊幫忙的,秦蕊聽到聲響抬頭,看到秦萱進來,立刻就甜甜笑了,“阿兄。”

    這么一段時間,秦蕊總算是肯露出一點這個年紀小女孩該有的快活神情來,秦萱對meimei笑了笑,她摸摸meimei的頭,“阿兄和阿婆有事要說,阿蕊出去玩一下?”

    這附近有很多鮮卑人家,有許多的小孩可以和秦蕊作伴。和同齡的小孩多多接觸,有很多好處。

    當然秦萱也教了她不能離自家太遠,不能往人少的地方去,哪怕是玩耍也不行。秦蕊點了點頭出門和那些鮮卑小孩玩去了。

    “這是怎么回事?”賀拔氏坐下來,看著秦萱說道。

    “……那位府君有意我去他的手下當兵?!鼻剌娴溃暗前⑷锬敲葱?,我放心不下?!?/br>
    “……”賀拔氏看了看蓋樓犬齒,蓋樓犬齒點點頭。

    “我們鮮卑人,沒有漢人那么多亂七八糟的規(guī)矩。我也聽說過漢人的一個規(guī)矩,說是當兵的人比家養(yǎng)的奴隸還不如,這個狗屁規(guī)矩你還真的當真了?”賀拔氏也曾經(jīng)聽過漢人那一套門閥的說法,里頭就有兵家子比奴仆還不如的。

    她在大棘城里,見到最多的就是鮮卑人,漢人多起來還是這幾年的事。她哪里會管漢人怎么想的?

    照著漢人的那一套,他們這群草原上來的蠻子趕緊的該滾回去。

    “沒有。”秦萱說的飛快,“我又不給他們做事?!?/br>
    這地方還說什么門閥簡直有些可笑了,照著門閥的那一套,在慕容部僑郡住下的那些漢人士族個個都能在慕容家里拿著鼻孔看人??墒悄膫€士族敢這樣?在這地方簡直比以前都還要老實多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說著賀拔氏也有些想不通了,“漢人的前途沒多少,但是我們鮮卑人靠著打仗還是有出路的。”賀拔氏說著就嘆氣,當年她將女兒嫁給秦萱的父親,也是看中了那個男子性情好孔武有力,一定會出人頭地,結(jié)果漢人那里的規(guī)矩就是當兵都是奴隸。她知道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好久。

    但眼下都亂成那樣了,誰還管那些事?

    “我瞧著你的阿爺,當年也是有心思的,只不過沒那個路子。如今又這么一條道在面前,多少也該拼一拼?!辟R拔氏道。

    “阿婆,這當了兵,上了戰(zhàn)場就是拿命拼的事。而且這一身的力氣若是遇上個草包上峰,恐怕也是要把命交代出去。何況阿蕊年紀還小,我若是有點事,恐怕……”

    “你是當我死了么!”賀拔氏聞言勃然大怒,手下一下就拍在矮幾上,一聲大響把蓋樓犬齒給嚇了一大跳。

    “你阿舅家里倒還有兩個男丁,你阿爺就只有你一個!”賀拔氏把秦家宗族的那些個人全部排除在外了,“難不成你就真的情愿這么過下去了?”

    “……”秦萱沒吭聲,她自小就沒有見過賀拔氏,哪怕聽過蓋樓氏說過,但也僅僅是說過,之前沒有相處,要說情分也是這些時候處出來的??墒且f將meimei完全放心的交給她,秦萱自己都拿不定主意。

    “天下大事,和我這個小民有個甚么關(guān)系呢?!鼻剌孢^了半晌說道,她從來不去關(guān)心誰去做皇帝,誰又做了霸主。她想的也只是能夠安安心心過日子而已。

    “你這樣子,和你阿爺根本一點都不像!”賀拔氏恨不得把秦萱給抽上一頓,結(jié)果手抬起來,對著那張比旁人都要好看不少的臉又放了下去,“難道你就要守著幾匹馬幾頭羊過一輩子?二娘長大了要嫁人,到時候你拿甚么去給她撐腰?”

    “……”秦萱沉默著,她拳頭握緊,再過兩三年,秦蕊就要長大了,到時候麻煩事會比現(xiàn)在都多。嫁人就是頭一個,不管她愿不愿意去想,都要面對。

    “而且你也別看著現(xiàn)在這里平靜,說不定到時候就會有事了?!辟R拔氏還是樂意看到自己的外孫能夠有出息,而不是守著那幾頭牛羊打轉(zhuǎn)。

    牛羊多了固然好,可是平常人家的牛羊最多也就那些,而且亂事一來,都不一定能夠保得住。

    好像要印證賀拔氏所說的這些話似得,沒過幾日,大棘城內(nèi)就貼出了遷城的告示。

    鮮卑人沒有文字,那告示自然是由漢字寫好的,可是大棘城內(nèi)的那些鮮卑人,除非是貴族,普通的牧民都是兩眼一抹黑。

    然后秦萱還得被一群鮮卑牧民包圍,扯著嗓子和他們說告示上的事。

    蓋樓虎齒坐在胡床上,瞧著那邊秦萱和人解釋告示上的內(nèi)容,臉上陰的都快要淌水了。

    “你們家里是得了昆侖神的庇佑,竟然有這么一個能夠認得字的人!”一個鮮卑老人樂呵呵得和蓋樓兄弟倆說道。

    聽了這話,兩人的臉更黑了。

    鮮卑人沒有文字,對漢字很是畏懼,至于識字的人,這些牧民看在眼里,都覺得那個人周身都帶光的。

    所以秦萱現(xiàn)在在那些鮮卑人眼里,渾身上下那都是閃閃發(fā)亮。

    蓋樓犬齒鼻子里重重呼出一口氣,“可惜昆侖神怎么沒讓他眼睛也亮起來啊?!?/br>
    這樣的人怎么能夠一輩子和那些牧民混在一起,不去爭取功名!

    蓋樓虎齒的想法和弟弟差不多,他從胡床上起來,“漢人有一句話,叫做人各有志,有甚么辦法?”

    秦萱和那些牧民說完,嗓子都快要冒煙了。這塊兒人多,尤其認字的人一只手都能數(shù)出來,等到那些男人們散去,見著幾個鮮卑少女湊上來,眼睛里止不住的向秦萱身上打量。

    秦萱已經(jīng)見多了那種眼神,上回還有鮮卑少女攔住她,問她開春之后有沒有興趣和她去月下相聚。嚇得秦萱趕緊跑。

    鮮卑男女于月下調(diào)笑的習俗,之后會發(fā)生個什么事,簡直都不用想。

    結(jié)果那少女笑嘻嘻過來問,“你娶婦了么?”

    秦萱一怔,還沒說話來,那邊已經(jīng)有個女子跳出來了,定睛一看,不是丘林氏是誰?

    和丘林氏一塊來的還有安達木,秦萱搬走了,但是安達木還在,丘林氏想要來看人,他也沒辦法。

    門外鬧得雞飛狗跳,這兩女爭一男不管男女老少都愛看,尤其鮮卑還男多女少,見多了男子為了搶女子打得雞飛狗跳,女子為了男子動手的都很少。

    頓時原本散去了的人一下子又聚攏起來,個個面色紅潤精神煥發(fā)。

    蓋樓兄弟在院子里頭幽幽的互相看了一眼,姑母好歹也是和他們的阿爺一母同胞,怎么孩子就這么不一樣呢!

    外頭傳來女子的叫罵和廝打,其中還混著例如“你竟然敢敢勾引老娘的人!”“都老娘了,還不知道讓一讓,那么年輕的郎君也好意思吃下嘴,也不怕夜里折騰的折了腰!”

    “……”

    “……”

    “阿兄,我們長得很難看么?”蓋樓犬齒過了好一會頗為艱難的開口。

    “沒有……吧……”蓋樓虎齒自己都覺得這話說出來帶著一股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