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奇光對梁湛之名并不聽過，也不知道梁氏是否有這樣一子。不過沖了對方這身氣度，他也是信了。便是不是，這梁湛也是出身名門，不過是有難言之隱罷了。

    君子不難他人。

    “梁公子，坐坐，既來了此地，倒是不必客氣?！辈唐婀庑Φ?。

    自有丫鬟添坐。

    蔡奇光同那老者一直暗暗觀察，這會兒落座，秦湛同著秦柔兒，禮儀動作沒差了半分。

    瞧著桌上的東西，雖清淡了一些，到到底比外面的要精細一些。秦柔兒好些日子沒吃到好東西了，這會兒不由拿了筷子夾了吃。

    蔡奇光瞧的出來，那女孩兒用食規(guī)矩沒差了半分，偏偏手上動作卻有些個快，怕是餓了。在看看秦湛二人穿著，他心中卻是有了數(shù)。

    “梁公子來到我這里，不若多歇息幾天。我看公子年歲，怕也是第一次出門游學(xué)。過幾日，我府中恰好有人要往旌陽之地走一趟，不如公子一同去，也好有個照應(yīng)。”蔡奇光笑道。

    “不用，我來這里，并不是想要蔡大人護送我回家的?！?/br>
    蔡奇光一笑，他看了老者一眼，道：“那梁公子來……是為了何事？”

    “……我來是因為這一路之上，看到了好些官兵胡亂抓人，弄的天下百姓怨聲四起。”秦湛沉默些許，見這蔡奇光不曾惱羞成怒，便把姜老漢一家之事也說了。

    “府君，這一府之地，乃是你的管轄之處。你這般做，就不怕引起民亂嗎??？”

    聞言，蔡奇光卻是長長一嘆。他是見這梁湛有見識，也有才學(xué)，這會兒才道：“并非我愿意如此，可圣旨已下，各大絞殺反賊，還定了沒每府之地的名額，我也無法?！?/br>
    秦湛還想說些什么，不過蔡奇光忌諱交淺言深，便再不欲多少，只顧左而言其它。

    秦湛幾次想要告辭了，只被蔡奇光幾次挽留脫身不得，最后喝了幾杯才罷休。秦湛幾杯酒落肚，人便有些恍惚了。他拾了根筷子，只用牙齒咬了一根，有些發(fā)愣的模樣。

    咣當(dāng)。

    蔡奇光約莫也是喝醉了，卻是砸了自己手中的酒杯。

    “失禮失禮?！辈唐婀馄鹕?，立時叫了丫鬟過來，“梁公子醉了，將他跟梁小姐一同待下去，好生歇息?！?/br>
    “是?！?/br>
    秦柔兒跟著被攙扶的秦湛，這就下去了。

    但宴廳沒了人影之后，蔡奇光敲了敲額頭，又道：“來人，讓梁公子休息在萬雅居。另外，遣了丫鬟在那兒伺候著。若是梁小姐跟梁公子要些什么，就吩咐著下人去準備。”

    這倒是讓一直伺候蔡奇光的老管家有幾分好奇，萬雅居蔡奇光最喜愛之處，平日里，府中小姐公子也甚少允許這去那兒小住的。

    想必，他家大人是十分看好那梁公子了，讓他去了萬雅居。莫非，這是要招了梁公子做婿？

    “奇光看出了什么？”那老者這會兒突然笑道。

    剛才小宴之上，他幾乎不曾開口。

    蔡奇光眼睛一亮，只道：“公冶，你行走江湖，見識也多，莫非你看出了什么？我是什么都沒看出來，只覺得……這梁公子奇也怪哉，竟有點像是……不好說，不好說?！?/br>
    老者道：“我同那梁公子素不相識，不知曉他像是誰。不過我倒是可告訴奇光，那梁公子跟梁小姐，他二人面容上都戴了人皮面具，遮掩了原本容貌。如此，奇光倒是可以想想，這梁公子到底像誰?！?/br>
    “哎呀，莫非真是。”蔡奇光一驚。

    “是誰？”

    蔡奇光卻皺了眉，“不好說，不好說。若真是他，這事就復(fù)雜了，他為何不回去，還戴了人皮面具在外面行走。今日看著，他這段時日，想必過的不好。

    再則，若真是他，那那邊鬧翻天的，卻是為了何事？不過到了如今，那邊還未傳出薨了的消息，莫非真只是失蹤了？是了，說不準抓反賊是假，找人才是真?！?/br>
    說起來，今兒個能認出來，也是巧合。那一年過寒節(jié)，皇上帶了人去靈吉山。那日，三殿下也是喝醉了。過寒節(jié)，他回雍城述職，倒是也隨行去了靈吉山，瞧見過三殿下喝醉的神態(tài)動作，卻是同著剛才那位梁公子的模樣，一般無二。

    老者起了身，“哈哈，老夫告辭了。奇光放心，既然此事奇光不便說，老夫自也不問。”

    蔡奇光朝他長鞠一禮，“多謝公冶?！?/br>
    老者擺擺手，這便離去了。

    秦湛有幾分宿醉，第二日他醒來之時，高床軟枕，倒是讓他精神恍惚了些許，以為自己又回了永祥宮。

    只等他清醒了些許，這想起了其余之事。

    秦湛剛被人伺候著洗漱完，丫鬟們便將吃食端了上來。一些精致的糕點，還有一碟瞧著便讓人有胃口的調(diào)制好的rou醴以及此地的特色面食，秦湛倒是吃了一小碗。

    這邊吃完了早膳，蔡奇光竟然又來了，而且頗為客氣。他是讓著丫鬟先進了萬雅居告知他，秦湛說了無事之后，蔡奇光這才進來。

    當(dāng)時秦湛心中就是一驚，他自是不蠢。若他只是游學(xué)到此的梁家子，蔡奇光絕不會對一介白身的他這般客氣，甚至有些尊敬了。

    這蔡奇光，怕是看出了些什么。

    下午十分，蔡奇光帶著秦湛去外頭看了很多地方，又同他說了很多，并不點明秦湛卻聽的懂的話。

    一來試探他，二來自是勸他回宮。

    第二日下午。

    蔡奇光照舊落了半個身位陪著秦湛在城中走動，半響，他長嘆道：“梁公子，你當(dāng)真明日要離去嗎？”

    秦湛神色平靜，“叨擾府君多日，我多有打擾，是該告辭了?！?/br>
    “梁公子……這兩天，你也看到了。百姓好容易過些好日子，不過圣旨一下，便又亂了。這原也還好，只……梁公子怕是不知曉，雍城如今的形式怕是不妙。”

    “怎么？”秦湛一皺眉。

    “聽聞，這些時日，皇上身體一落千丈。永安王一家被誅殺了，傳來消息，宇文翰如今也被軟禁在府中……這是風(fēng)雨欲來啊。”

    秦湛只曉得外頭抓外賊鬧的厲害，他并不知道雍城的形式。若這傳聞是真，雍城之中的形式，怕是亂成一鍋粥了。

    “……當(dāng)今……當(dāng)今圣上身強體壯，怎么會身體一落千丈，怕是謠傳了?！?/br>
    “不然，說是三皇子被刺之后，皇上憂慮過重，就一病不起了。我有友人在雍城為官，皇上甚至，已經(jīng)有幾日未早朝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