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戟_分節(jié)閱讀_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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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枕流深吸一口氣道:“臣要狀告大莊天子,景仁!” 70第七十章 勤王 圍觀的太監(jiān)和宮女倒吸一口涼氣,有些欽佩又有些憐憫地看著尚未完全褪去青澀的儒雅青年。 宮內(nèi)毫無動靜,那門那窗,像是鋼鑄鐵打的,紋絲不動。 但跪在宮殿前的那個身影依舊挺直了腰板,神情肅穆,好似皇帝已經(jīng)從宮殿里出來,正坐在他的面前側(cè)耳傾聽。 “前朝末帝暴戾恣睢,喜怒無常,強(qiáng)行苛政,殺人取樂,致使百官惶惶不安,無心政務(wù),朝堂腐敗不堪,百姓流離失所,凜冬無衣御寒,野有凍骨,三餐無糧果腹,易子而食!前人冤魂猶在啼哭,后人何以重蹈覆轍?當(dāng)年太祖與平王、南疆王南征北戰(zhàn),拼死殺出我大莊盛世江山,方才百年,皇上就要一手葬送?” “皇上,你可敢睜眼看看如今的莊朝?能者志者隱居不出,怕入朝為官,怕進(jìn)退維谷。,若一心忠君,則為愚忠,辜負(fù)黎民,若一心為民,則為叛逆,違拗君上。” “大廈將傾!臣乞皇上懸崖勒馬,還天下太平!” 說到情深處,慕枕流已哽咽難言,繃直了身體,對著宮門的方向,重重地磕下頭去。 謝非是聽得那一聲響,眼皮一條,正要去扶,那門竟然開了。 聽到開門聲,慕枕流身體一震,呼吸微微急促,慢慢地抬起頭。 一雙白色的靴子出現(xiàn)在視線內(nèi),然后是白衣下擺,白色的腰帶,白色的衣襟…… 方橫斜無聲地望著他,眼中俱是悲憫。 慕枕流僵住,半天不能動,直到謝非是攙扶他,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等謝非是稍稍松手,竟又直直地跪了下去,抬頭望著宮門上“勤政宮”的那塊匾額,放聲大笑起來。 滿宮靜謐,唯有笑聲突兀、寂寥地持續(xù)著,久久不絕。 夜已深。 霍決與席停云和衣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依照方橫斜的意思,過了今晚,這里的事情就差不多結(jié)束,到了啟程回家的時候。 霍決想著謝非是白日闖宮時展露的身手,有些手癢,正暗暗籌劃著邀戰(zhàn)一場,就聽墻那頭發(fā)出一聲尖叫,驚醒了整座宮殿。 等他感到皇宮住的寢殿,就見幾個宮女驚慌失措地看著鳳帳里的人。 一個樣貌端莊的中年婦人披頭散發(fā)地躺在床上,已然斷了呼吸。 席停云穿過諸人,走到尸體邊上,摸了摸她的臉和手,搖頭道:“的確是皇后?!?/br> 霍決臉色黑如鍋底。 盡管見了面之后,他對這個皇后并沒什么好感,但是答應(yīng)要保護(hù)的人出了事,就是在狠狠地打他的臉! 席停云突然望向勤政宮的方向:“今晚,不會有意外吧?” 勤政宮今晚的大意外就是蠟燭點得太少,以至于貌美如花的牡丹妃在昏暗中竟讓人有些看不真切。 皇帝沖翩翩起舞的她伸長了手道:“愛妃,到朕的身邊來?!?/br> 牡丹妃低頭一笑,不進(jìn)反退。 皇帝皺了皺眉:“愛妃,今日朕不和你玩躲貓貓的游戲,你過來。” “皇上不與她玩躲貓貓的游戲,那就和我玩躲貓貓的游戲吧?!?/br> 隨著一身輕笑,皇帝的龍帳前多了一個臉上戴著銀色鬼面具,身上卻袒露著大片胸膛的人。 “你?” “皇上,別來無恙。”千歲爺挨著他坐下來。 皇帝受了驚嚇,正要大喊,就被千歲爺?shù)呢笆椎肿×瞬弊印?/br> 千歲爺悠悠然地說:“你猜是侍衛(wèi)的腿快,還是我的手快?” “你想怎么樣?” 千歲爺?shù)溃骸拔蚁肽愣U位于我。” 皇帝面頰抽動了一下:“怎么禪位?你根本是個不存在的人!” 千歲爺也不惱,笑吟吟地說:“果然是舍不得啊。沒關(guān)系,別人不給的東西,我一向自己去拿?!?/br> 皇帝道:“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身邊覬覦皇位?” “當(dāng)然不是?!鼻q爺輕笑道,“像你這樣腦滿腸肥的草包,誰耐煩一直待在你身邊?數(shù)來數(shù)去,也只有你那個瘸了腿的笨蛋兒子吧?!?/br> 皇帝道:“果然是你教唆他假扮你待在我身邊!難道這些年都是他?可是他的腿……怎么可能治得好?” “他的腿本可以治好,可惜被人故意治壞了,我想了很多種辦法,終于找到一種輕功,能夠讓他在使用的時候,像個正常人一樣地走路。比起明知他被人陷害斷了腿也棄之不顧的父親,我這個為他費(fèi)盡心機(jī)的‘親人’當(dāng)然要可靠得多。他幫我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嗎?” 皇帝道:“可是他現(xiàn)在死了?!?/br> 千歲爺?shù)溃骸拔乙矝]想到我教了他這么多東西,他還是把自己給害死了。所以說,龍生龍,鳳生鳳,你的兒子再怎么教也只能當(dāng)一條蟲。” 皇帝一怒要起,被千歲爺反手刺中了大腿又點了啞xue,痛得身體抽搐卻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不能說話的你果然比會說話的你好多了。”千歲爺見皇帝憤憤地看著自己,嘴巴抽動,解開他的啞xue,“你想說什么?” 皇帝道:“你以為你是贏家嗎?你永遠(yuǎn)不可能是贏家!就算我死了,還有兆王,還有熹王,還有西北王!” 千歲爺?shù)溃骸澳阏f對了,我就是在等西北王,不過他應(yīng)該很快就要來了吧。” “什么?” “我沒有告訴過你嗎?你最寵信的天機(jī)閣主是西北王的人。西北王可不是表面那樣一心一意地建設(shè)西北,翟通很久以前就查到西北王暗中囤積糧草和兵馬,方橫斜從中出力不少,兩人的造反之心昭然若揭??!你真的不知道嗎?可能是我忘記告訴你了。” 皇帝恨恨地瞪著他:“你為何要這么做?景遲得勢,對你有何好處?” 千歲爺輕笑道:“你不知道嗎?這個世上最希望景遲得勢的人,就是我啊。至于好處,你說對我有什么好處呢?” 皇帝瞳孔縮?。骸半y道你想……” “噓!”千歲爺按住他的嘴唇,“有些話說出來,就沒意思了?!?/br> 皇帝猛然推開他的手,一拐一拐地往外跑:“來人!” 牡丹妃擋在他面前。 皇帝抓住她的雙臂:“愛妃,快叫人來……” 千歲爺站在他的身后,懶懶地說:“快點,府主大人快到了?!?/br> 牡丹妃微微一笑,一把抓住驚駭欲絕的皇帝,托住他的下巴,塞了一顆藥進(jìn)去。 又是不平靜的一夜。 方橫斜派人圍住勤政宮的時候,宮里靜寂如死,少而幽暗的燭光好似陰間冥火,散發(fā)著死沉死沉的氣息。 “主人小心!”小卷擋在他的身前,搶先進(jìn)了宮殿。 方橫斜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聞到空氣中一股奇異的蘭花香時,微微蹙眉。 “主人,皇上昏過去了。”小卷大叫。 方橫斜三步來到榻前,手指輕輕地按住皇帝的脈搏,過了會兒道:“宣御醫(yī)來看看。” 文思思走進(jìn)來:“皇后薨?!?/br> 方橫斜輕嘆道:“他果然沒死?!?/br> 文思思道:“世上知道千歲爺身份的人,只剩下皇上了??上Я嘶屎螅胗妹孛茏鼋灰?,最終沒有做成?!?/br> 方橫斜道:“那你認(rèn)為皇上還會醒嗎?” 文思思皺著眉頭道:“皇上難道不是千歲爺最大的靠山嗎?他為何要對他下手?” 方橫斜苦笑道:“我若是知道,就不會這么頭疼了。” 文思思道:“那接下來怎么辦?” “該如何便如何吧?!狈綑M斜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到了這一步,只能往前。” “……你會后悔嗎?” 方橫斜笑道:“曙光在望,何悔之有?” 一夜之間,皇帝景仁暴病昏迷,皇后唐玉婉暴病薨逝,朝野內(nèi)外,流言四起,各種矛頭直指剛剛重掌大權(quán)的天機(jī)府! 方橫斜對漫天謠言視而不見,不但不像上次那般閉門謝客,反而以輔政大臣自居,稱霸朝堂,欲立六個月大的檸皇子為帝。頓時,滿朝文武非方系的人馬都憤慨悲懣,有甚者,已公然吶喊諸侯糾集勤王之師,清君側(cè),除jian佞! 此言傳入天機(jī)府時,方橫斜正在處理公務(wù),看著面無表情的文思思,郁郁不平的小卷,微微一笑道:“正合我意,讓他們來吧!” 第71章 番外 東海逍遙島。 既然叫逍遙島,自然是個自在逍遙的地方。 慕枕流初來時,心里還記掛著大莊朝,記掛著黎民百姓,情緒不高,后來住得時間長了,日日過著神仙般悠閑自在的生活,慢慢地打開了心結(jié),真正地看開了。 他見謝非是有意無意地討好自己,感動地抱住他:“當(dāng)日我說,身在其位,便謀其事,不再其位,不謀其事。自省吾身,卻是一點兒也沒有做到。以后你要督促我改?!?/br> 謝非是一把抱起他:“不如就從島主夫人之位改起?” 慕枕流皺眉道:“這,昨晚才……” 謝非是道:“日日夜夜不可懈怠。” 慕枕流臉色慘白。 謝非是親了親他的嘴角,笑道:“看來要等島主夫人稱職,還漫漫長長遙遙無期啊?!?/br> 慕枕流顧左右而言他:“今日天晴,不如出海釣魚?” 謝非是道:“那根棒子呆坐著有甚意思?再說,那棒子又細(xì),不如你夫君我……” 慕枕流面不改色地捂他的嘴。自從回到逍遙島,謝非是的率性就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尤其是口頭上,簡直口無遮攔。 謝非是舔了舔他的掌心:“既然夫人要去,那就去吧?!彼麑⒛秸砹鞣畔聛?,飛快地從酒窖里拿了兩壇酒和釣具,拉著慕枕流上船。 搖櫓出海,很快逍遙島就成了一個小拳頭。 “就這里吧?!蹦秸砹鲯炝苏T餌,放下釣竿。 謝非是咕嚕咕嚕地喝了半壇子酒,脫了上衣,“噗通”一聲躍入水中。 慕枕流眼皮一抖,果不其然,沒多時,魚竿就動了動,他無奈地提竿,上面果然掛著一條魚。謝非是從水里抬頭,趴在船的另一邊看著他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