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打開門走了出去，只留胡珍一個人垂淚沉思。

    熊貓蹲坐在客廳門口，見他出來歪了歪頭，顧明玉勉強牽起嘴角，然后就呆愣地看向院門。

    此時那里已經(jīng)安靜了下來，隔壁的大門也被關上，夕陽沖破了厚厚的云層，紅艷艷地掛在樹梢上，將眼前印得火紅。

    顧明玉走到門口，額頭抵著鐵門，熊貓跟著他蹲在他腳邊。

    良久，正當顧明玉想要轉(zhuǎn)身離開時，熊貓卻突然像是發(fā)現(xiàn)什么似的，伸爪子去勾門縫下的東西。

    那是一片衣角……周成的衣角！

    顧明玉屏住呼吸，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知何來的沖動。他猛地拉開院門，一直靠坐在門上的周成便失了支撐，一下倒在他腿上。

    顧明玉僵住身子，一動不動。周成仰頭看著他，那雙哭得紅腫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顧明玉。

    然后周成從地上爬起，發(fā)狠一樣將他擁入懷里，兩條手臂鐵箍一樣摟住他，沾滿淚水的冰冷的臉貼著他的臉，guntang的呼吸噴吐在他耳邊。

    “顧明玉，你再敢推開我，我就——”周成不知道自己能用什么威脅顧明玉，或許是自己的命？

    顧明玉急促地喘了口氣，伸出手緊緊地回抱周成。

    “我不管他們發(fā)生過什么，我只知道我喜歡你，我想一輩子跟你在一起。”周成處理感情的方式其實和胡珍還有周明很像，逃避、固執(zhí)以及懦弱，同時也具備顧明玉不曾擁有的勇氣——為愛癡狂的勇氣。

    胡珍就不用說了，距離她發(fā)現(xiàn)顧懷立出軌陳玲玲已經(jīng)過去了一年多，顧懷立也已經(jīng)對她坦白，本應利落分手的她卻反而退縮了，寧愿面對出軌的丈夫和已經(jīng)逝去的愛也不愿提出離婚，抱著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虛假婚姻渾渾噩噩的過日子。

    周明也是一樣，從他突然回家的舉動不難得出他并不是一無所知，但比起顧家，周家簡直和諧得不像話，周明從未和陳玲玲吵過架，他只是不再外出，每天日落必定回家——像是看管犯人一樣守著陳玲玲。

    周成的性格和顧明玉完全相反，他永遠都無法像顧明玉那樣理智，他從來都是個天真而又固執(zhí)的孩子，一旦認定了永遠，便不管不顧。他和顧明玉就像兩個極端，反差巨大。

    顧明玉沒有說話，他知道他和周成不會有結(jié)果，即使兩家沒有發(fā)生這樣事情也一樣，只是他也終究會有心軟的時候。

    或許……他們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第二天放學回家，顧明玉就看到客廳里坐滿了人，除了在外地的小姨他外公外婆大姨和兩個舅舅都來了——外婆的三個兒女沒來，畢竟不是真的親戚，想來也是知道避嫌。

    許剛低著頭杵在門口，身子僵硬，顧明玉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那邊外公就開口問他：“明玉，你爸媽要離婚，你想跟你爸還是跟你媽？”

    顧明玉跟外公接觸不多，每年也就過年拜年去一次，平時很少見面，聽他這樣淡淡的語氣，顧明玉松了口氣——最怕的就是老人抱著寧拆一座城不拆一樁婚的思想勸和不勸分，拖來拖去到時候受苦的反而是他父母。

    只是要他選擇，顧明玉卻是做不到，他看了眼沉默的父親和一臉悲戚的母親，心里陣陣抽痛，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聽著他們討論家產(chǎn)的分割以及他們?nèi)齻€的歸屬——顧明珠在深圳談了個對象，已經(jīng)見過家長下了禮金，月前剛剛查出懷孕，本來想趕回來，還是胡珍勸她說路途遙遠，要她安心養(yǎng)胎。顧明珠一向重情義，跟胡珍關系好得跟親母女一樣，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她也無法站在父親的立場，表示母親的要求她都支持。

    只有許剛……不管他們怎么說，他都搖頭表示反對，不愿意他們離婚。

    或許是他太害怕失去家庭，但他的舉動無疑讓胡珍非常生氣，她帶著怒氣一錘定音道：“小剛跟我，明玉跟他爸爸，房子一人一半——折價給我也行。”

    顧明玉雖然知道結(jié)果會是這樣，但親耳聽到母親舍棄了自己選擇了哥哥，一時間心里酸澀，難受得不行。

    顧懷立一直沉默著，胡家人很厚道，或許是孩子在場，并沒有罵什么難聽的話，也沒怎么刁難要他凈身出戶——后來他才知道是胡珍的意思。

    等到離婚協(xié)議寫好拿到他的面前，顧懷立猶豫片刻，提筆在落款處寫下自己的名字。只是當他把那張重如石頭的紙遞給胡珍時，胡珍卻淚流滿面，搖著頭不肯接。

    第28章 雁塔游玩

    胡珍沒有簽離婚協(xié)議, 她到底是舍不得，看著顧懷立簽下名字，腦海里凈是兩人在一起的恩愛畫面, 想起這個男人的體貼, 想起他對許剛的付出——她對顧明珠那么好很大程度上是投桃報李。胡珍愛顧懷立，愛到愿意為他忍氣吞聲, 她哭著對顧懷立說：“懷立，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只要你保證, 從今以后不再犯錯?！?/br>
    顧懷立有些驚訝, 眼中透露出喜色, 伸手去握胡珍的手，“好，我們重新開始！”

    這個結(jié)果可謂皆大歡喜, 許剛當即笑了起來，顧明玉也松了口氣，他相信父親能改正錯誤，永不再犯, 只是之前并不好以此勸慰母親，就像他對父親說的那樣，母親是受害者, 他只會站在她那邊——一切都看胡珍如何選擇。

    父母這邊危機解除，卻不代表顧家跟周家可以和好，顧明玉和周成每天只能在學校里見面，連放學回家那段路途都怕被父母看到, 分開一前一后地走。

    于是當高敏敏追到車棚里邀請顧明玉周日跟她和安佳璇一塊去公園玩時，看著周成祈求的目光，顧明玉點了點頭。

    等高敏敏走后，周成笑著說：“咱們這算是雙人約會？”

    顧明玉一言不發(fā)地看著他，臉上表情淡淡，眼神卻帶著笑意。

    周成被他看得臉紅，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低聲嘟囔：“干嘛這樣看著我——你這是引人犯罪??！”

    顧明玉哼哼兩聲表示不屑，騎上車往前走。

    “不是！明明是你不肯——”周成氣急，只是才要說話，就見一旁的男生眼帶好奇地看著他們，周成瞬間收聲，追過去湊到顧明玉身邊，好半天還是忍不住說，“明玉你……”

    “早戀就已經(jīng)夠出格了，你還想干嘛？”顧明玉瞟了他一眼，作為好學生好孩子，顧明玉義正言辭地拒絕了周成的求歡。

    “這不是忍不住嘛?！敝艹梢荒樖?，十六七歲的少年正是那啥旺盛的時候，腦子里整天想些黃暴的事情。

    顧明玉冷冷一笑：“忍不住也得忍，我可不想十幾歲就當爸爸?！?/br>
    周成：“？？？”

    等到顧明玉大笑出聲，周成才知道自己被耍，氣呼呼地追著他打。

    等到了周日下午——重點班早早的施行高三作息，每周只有周日下午有半天假，連周六都要上晚自習，普通班周六晚上開始放假，有一整天加兩晚的假期。

    顧明玉和周成一前一后出門，到了河對岸的公園時，卻發(fā)現(xiàn)周成身后多了條尾巴。

    周智是周成的堂哥，小時候在苦水鎮(zhèn)害明玉溺水，顧明玉一直很討厭他。偶爾他來周成家玩，顧明玉都對他愛理不理，偏偏周智犯賤，總愛做些壞事引顧明玉注意。顧明玉也不是什么好脾氣，一來二去的兩人關系更僵，發(fā)展到每次周智來周成家玩，顧明玉都躲在家里不出來，后來顧周兩家鬧翻，顧明玉跟周智的接觸就更少了。

    周智比周成高一年級，今年讀高三，卻不知道為何前幾天從就讀的寄宿學校休學，現(xiàn)在暫住在周成家中。

    見周成偷偷摸摸地推著單車出門，周智眼珠子一轉(zhuǎn)就猜到他要去見顧明玉——幾分鐘前他就聽到隔壁的顧明玉對父母說要出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