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錯了_分節(jié)閱讀_24
齊遙清聞言起身,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眼也還是低垂著,就好像對眼前這二人相處的情景熟視無睹一般,閑然自若的站在那里。 只是在別人看不到的袖籠里,齊遙清慢慢握緊了拳頭。 魏延曦此舉其實還是在刁難他吧。齊遙清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心中也不知做何感想。 那日之事確實是自己思慮不周、有錯在先,魏延曦要生氣要罰他禁足也無可厚非。只是氣也氣了,罰也罰了,他今日這般作為又是何必呢。 齊遙清心里很清楚,才這么幾日功夫,魏延曦不可能丟下他想念了十年的小七jiejie轉(zhuǎn)而喜歡上薛含雪,那他方才的舉動就是在刻意做給自己看了。 怎么,他以為自己會像尋常人家的姬妾那樣吃醋嗎? 齊遙清又好氣又好笑,可好笑之余竟還隱隱有些失落。也不知何故,剛剛魏延曦與薛含雪那副親昵的樣子落在眼里,竟平白有種刺目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想移開眼。 就好像……那個人的手只該對自己伸出,那個人的懷抱也只該對自己敞開一樣…… 齊遙清用力搖搖頭,甩去這些奇怪的念頭。自己何時變得跟女子一樣,這么多愁善感起來了? 他一直低垂著眼,靜靜立于一旁,任憑主座二人如何恩愛互動也不看上一眼??墒聦嵣衔貉雨氐囊暰€打從他進門以來就未曾偏離過分毫。他一直用余光瞥著齊遙清,將他的一舉一動、神態(tài)表情全部收入眼底。 就在齊遙清蹙眉的那一瞬間,魏延曦瞇了瞇眼,他剛剛是不是看錯了,竟然會在這位對待自己一向疏遠冷淡的王妃眼里看出一絲……落寞? 其實魏延曦自己都說不出今日所為到底是何用意。自那日與齊遙清翻臉后,這些天來他一直刻意不去看他,不去想他,一遍遍告訴自己這個王妃是皇兄為了權(quán)宜之計硬逼他娶的,遲早要休,自己犯不著跟他置氣。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雍王殿下很郁悶的發(fā)現(xiàn),他越不愿意去想,到頭來卻往往想的越多,以至覺得身邊處處是他的影子,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如果以前魏延曦還能自欺欺人的認為自己有這樣的感覺純粹是因為齊遙清長得像小七jiejie的話,現(xiàn)在就連他自己都覺出一絲不對勁來。 他腦海中想小七jiejie的時間越來越少,取而代之想齊遙清的時間越來越多,就像是入了魔癥一般,一邊告誡自己無需去理會他的事,一邊卻又忍不住讓暗衛(wèi)偷偷去王妃院里盯著,每日向自己匯報一次他的近況。 這樣的患得患失真是像極了那些初為人妻的女子,滿心滿眼裝的都是同一個人的影子。 于是他刻意的縱容薛含雪,放任她憑借著自己的寵愛將整個王府的人都踩在腳底下也不聞不問。他想借另一個人來分分心,可結(jié)果偏偏適得其反,越抗拒便越會去想,無論他做什么,只要抬起頭,便仿佛都能望見那抹淺藍色的身影。 齊遙清總是在離他一丈遠的地方,不聲不響,就那么靜靜的站著,好像現(xiàn)在這樣。 “宮里傳來的消息王妃應(yīng)該知道了吧,皇后有孕,又恰逢中秋佳節(jié),六日后舉辦宮宴,京都各大官員依制都需攜帶夫人前去赴宴?!?/br> 魏延曦偏過眼,隨意撥弄著手上戴著的墨玉扳指,漫不經(jīng)心的說著:“本王歷年都是獨自前去,不過今年既然娶了王妃,自是不能如此了,王妃可要與本王同去?” 他這話問完,室內(nèi)一片沉寂。 一直默默站在一邊的玲瓏和吳染月皆沒吭聲,宮宴茲事體大,本就不是她們可以參與的,況且她們直到現(xiàn)在也弄不明白,王爺今日為何要特意遣人把自己叫來。 倚在魏延曦身邊的薛含雪原先是在替王爺剝橘子的,一聽這話也停下了手中動作,直直望向齊遙清。作為吏部尚書嫡女,她從來都是隨父母一同進宮赴宴的,如今嫁到雍王府為側(cè)室,按理說她再沒了入宮赴宴的資格,但假如王妃不能去…… 薛含雪嘴角溢出一絲冷笑,看來近幾日得再想些辦法,爭取在宮宴之前拖垮齊遙清。 哼,就算你是王妃又如何,我照樣有辦法讓你躺在府里不能動彈。 反觀齊遙清,還是先前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站在所有人視線中央,良久,忽然輕嘆一聲,行禮道:“王爺恕罪,這幾日由夏入秋,天氣轉(zhuǎn)寒,臣一時疏忽偶感風寒,正是厲害之時,唯恐宴上掃了王爺?shù)呐d。” 他此言一出,滿座嘩然,就連一直安安分分垂首立于他身后的夢寒都忍不住稍稍抬起頭,憂心忡忡的看向自家少爺。 這次不僅僅是尋常的中秋宮宴,更是皇上為慶?;屎笥邢蔡匾獯筠k的宴席,少爺身為皇后的親弟弟,又剛剛嫁與雍王為妃,這種時候不去赴宴怎么說都是于理不合的啊。 對于夢寒的擔憂,齊遙清心知肚明,但他這么做自然有他的理由,所以只是微微側(cè)過身,朝夢寒點了點頭,示意她安心。 “所以王妃的意思是不去嘍?”座上,魏延曦涼涼的問了一句。 “是,臣有罪,懇請王爺恕罪?!饼R遙清從容不迫的應(yīng)道。 “那好,王妃身體不適,不能赴宴,本王自會稟明。”魏延曦眸色一暗,眼中閃過一絲波瀾。他沒再理會齊遙清,忽然將目光投向一旁的薛含雪。 “既然王妃去不得,便讓側(cè)夫人代替吧?!?/br> 薛含雪一聽這話當即愣住了,連手中剝了一半的橘子都“啪嗒”一聲掉到地上,骨碌碌的滾了兩圈停在魏延曦腳邊。 “王……王爺,這……” 她一下子還有些緩不過勁來,沒想到自己籌謀了那么久的東西如今竟然這么輕而易舉的就到手了! “你不必多說?!蔽貉雨夭荒蜔┑臄[擺手,“就這么定了。今日叫你們來也辛苦了,各自散了吧。” 他說著起身,背起手朝內(nèi)室走去。只是走了兩步,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齊遙清。 “天氣轉(zhuǎn)涼,王妃身子不好,記得多穿些衣物?!?/br> 說完這句,他徹底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盡頭。只留下沉默依舊、面上卻掩不住詫異的玲瓏與吳染月,一臉錯愕的薛含雪,以及…… 仍然垂眸靜立的齊遙清。 ☆、第40章 樟腦 “少爺,容奴婢多嘴,可奴婢實在想不明白,您為何要將那進宮赴宴的機會讓給薛側(cè)夫人……” 回去的路上,夢寒眉頭緊鎖,思量再三后終于忍不住問齊遙清。 “她既然想去,我又不愿去,為何不所幸順水推舟,將機會讓給她?”齊遙清輕笑一聲,不答反問。 “可……可這次不一樣啊,別人眼里大小姐好像事事都為少爺著想,但奴婢跟了少爺這么多年什么不知道呢,大小姐看似待少爺好,可哪次不是故意挖個坑等少爺跳?就像那年,老爺那樽御賜的琉璃瓶明明是大少爺打碎的,大小姐卻偏教唆他嫁禍在少爺身上,害少爺數(shù)九寒天只穿件單薄的寢衣在院里跪了一天……那時夫人在世尚且如此,如今,如今……” 一想起當年還是個孩子的少爺大雪天被老爺罰跪院中瑟瑟發(fā)抖,夢寒急的淚珠在眼眶里直打轉(zhuǎn),哽咽著再說不下去。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看,我如今不是好端端的站在這兒么?!?/br> 齊遙清淡淡一笑,拍了拍夢寒的肩示意她寬心。從小到大他替齊頌錦那姐弟倆背了不知多少黑鍋,關(guān)鍵落在眾人眼里偏生還覺得這姐弟倆對自己很好。因著自己一向不得父親眷顧,又過早失了母親的庇護,所以縱使再冤枉也只能咬牙忍著,輕易說不得。 夢寒深吸幾口氣,硬是把眼淚往肚里咽。待稍稍平靜些后才對齊遙清道:“少爺,您說的是,過去的事不提也罷。可就今日這事而言,奴婢覺得,您若真不去,只怕單是皇后那里就要生出不知多少是非來,實在是不值??!” “呵,那你覺得如果我去了,這些是非就沒了?” 夢寒愣了愣,咬著唇搖了搖頭,“不,自從少爺被皇上賜婚嫁進雍王府后,這些是非就沒停過?!?/br> “那不就行了。”齊遙清輕笑一聲,“既然沒停過,我又何必上趕著往前湊。今日王爺?shù)膽B(tài)度你也看到了,模棱兩可,興許他心里也是不愿我去的,只是沒有明說罷了?!?/br> “那……那王爺為何要側(cè)夫人頂替少爺呢?”夢寒不解。 “這個嘛……”齊遙清苦笑一聲,無奈道:“她再怎么說都是女子,帶出去總比我更像夫人,況且……” 說到這兒,齊遙清眼神黯了黯,終究還是搖頭嘆道:“也罷,王爺總有他自己的考慮吧?!?/br> 夢寒遲疑的張了張口,似是想再說些什么,不過最后還是選擇了閉上嘴。雖然她仍有些擔心,但看少爺那副篤定的模樣,心里應(yīng)該有計較,于是也就不再糾纏了。 既然決定不去宮宴,齊遙清的生活便又恢復(fù)了以往的深居簡出,每日獨自呆在院中倒也悠閑。 轉(zhuǎn)眼六日過去,是日傍晚,魏延曦一早攜了薛含雪入宮,王府因此清靜不少,而夢寒也瞅準這個機會悄悄把丁老大夫給齊遙清請了來。 “呵呵,數(shù)年不見小少爺,沒想到小少爺一朝高貴,竟嫁進了雍王府,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年逾古稀的老大夫頂著一把白須,一進門便樂呵呵的朝齊遙清迎上來。 齊遙清驟然看見這張慈祥和藹的熟悉面龐,似是憶起了少年事,眉眼不由得柔和了幾分。 丁老大夫和已故的溫氏熟識,從齊遙清還是個小娃娃的時候便常來給他看病問診,所以直到如今也還像幼時那樣喚他一聲“小少爺”。 說來可笑,齊遙清那點上不得臺面的蹩腳醫(yī)術(shù)多半也拜他所賜。 后來溫氏去了,他也長大了,身體雖不算強健卻也不像小時候那樣動輒生病,一病便連日臥榻不起,所以連帶著見丁老大夫的機會也就少了。 “是啊,算算也有三四年不見了,物是人非,看您身子骨還是那么健朗,我也安心了?!饼R遙清微微一笑,符合道。 誰知老大夫一聽這話忍不住大笑起來,邊笑還邊捋胡子。 “小少爺喂,我老頭子一把年紀,已經(jīng)是一只腳踏進黃土的人啦,可當不起你這一聲夸。比起我來,你身子養(yǎng)養(yǎng)好才是正事哪。” 說到這兒,老大夫頓了頓,忽而斂了笑,湊到齊遙清跟前壓低嗓門問:“哎,小少爺,來時候我聽寒丫頭說,你在王府里吃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兒,你這兒還有沒有剩的,拿來給老頭我看看?” 在來的路上夢寒就已經(jīng)把事情的大概跟丁老大夫描述了一番,所以這會兒老大夫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 齊遙清事先已經(jīng)讓夢琪準備好秦媽做的吃食,一聽這話,立刻招手讓夢琪把東西端上來。 “興許也沒什么大事,只是因為事情有些蹊蹺,我才不得不小心些??傊畡跓┠??!?/br> 齊遙清說話間夢琪已然把三盤東西端端正正擺在桌上,分別是一盤馬蹄糕,一盅烏雞湯和一碗銀耳羹。 “丁大夫,這都是秦媽近幾日做的吃食,奴婢每樣都存了些,您瞅瞅?” “噯,好嘞。” 老大夫也不含糊,擼起袖子就開始掏家伙。只見他先用銀針試了三樣東西,再用一把小銅勺舀起銀耳羹和雞湯起來聞聞,最后皺著眉將各樣東西都嘗了一口,待嘗到馬蹄糕的時候終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您可是看出什么來了?”夢琪好奇的湊上前去。 “嗯?!崩洗蠓螯c點頭,轉(zhuǎn)身對齊遙清道:“小少爺,老頭我剛剛把三樣東西都仔細嘗過了,毒是肯定沒有的,但里頭卻分別加了些不同的中藥材。” “哦?中藥材?”齊遙清聞言也傾身湊了上來。 老大夫先端起那碗銀耳羹,拿勺子攪了攪,道:“這碗銀耳羹其實問題不大,里頭放的銀耳、枸杞都是溫和滋補的東西,吃了有益無害。只是除了這些,我還隱約嘗出些冰片的苦味來?!?/br> “冰片?”齊遙清抿嘴想了想,“若我沒記錯,冰片應(yīng)該是用來開竅提神,清熱散毒的吧?” “不錯?!崩洗蠓螯c點頭,“冰片不是什么有害的東西,相反,夏日里少量服用還能起到提神醒腦的功效?!?/br> 齊遙清點點頭,可眉頭卻沒松,“可我并無暑氣侵體的熱癥,為何要在我的飲食里添加冰片這一味呢?!?/br> 聞言,老大夫并沒急著回答,而是將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雞湯。 “銀耳羹口味清淡,用藥也只能用冰片這種沒什么太大氣味的東西。不過烏雞湯鮮美,若是再加兩味藥輕易也是嘗不出的?!?/br> 老大夫說著又舀起了一勺雞湯,指著道:“這碗湯里沒放冰片,放的是連翹和蘇合香?!?/br> “哦,也是提神之物?”齊遙清忍不住挑了挑眉。 “是?!?/br> 這下齊遙清不解了,“可我想不明白,這都是些普通的提神藥材,她為何要加在我的飲食之中。難不成單純是因為見我這幾日精神不好,想讓我提提神而已?” 他頓了頓,無奈一笑,“呵,莫非真是我錯怪她們了?” 誰知下一刻,老大夫面色忽然嚴肅起來,搖了搖頭,“不,你沒有?!?/br> 他最后將那盤馬蹄糕端到跟前,這次沒有直接開口解釋,反而問齊遙清:“小少爺,我見你方才不住的揉眉心,你實話告訴老頭我,最近可是覺得神思清明,但時常又會出現(xiàn)頭暈易倦之狀?” 齊遙清愣了愣,“是啊,似乎……已經(jīng)持續(xù)一段時間了,明明前一刻精神還挺好的,后一刻卻莫名會有種徹底的疲倦感。怎么,難不成是因為這馬蹄糕里加了什么?” 老大夫看看他,又看看手中的馬蹄糕,嘆了口氣:“馬蹄糕味甜,入嘴還有清涼冰爽之感,是因為里頭加了大量的薄荷?!?/br> “這我知道。”齊遙清不甚在意的點點頭,“我一直覺得秦媽做出的點心吃起來有種清涼爽口的感覺,也猜出她在里頭加了薄荷。” “可你知道她為何要加大量的薄荷嗎?” “這……并不清楚,難道不是為了提神醒腦,讓點心更為可口嗎?”齊遙清如實的搖了搖頭。 老大夫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嘆道:“那是因為她要用薄荷蓋住樟腦的味道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