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他鄉(xiāng)亦是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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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兩國邊界去西涼皇室,仍需半日路程,項天禮收起多余思緒,找了兩匹快馬,回頭見司牽手足無措地等著,神情冷漠。 “悅兒已經(jīng)離開,您何必再偽裝?西涼公主。”他語氣沉穩(wěn)自然,絲毫不覺話中內容有多驚世駭俗,正在給馬兒順毛的項畏怔住,飛快地掃過去一眼。 原本惶然的人瞪大眼,后退一步,驚疑地,“你怎么知道?” “距離上一次見面的確有了些時日,但本王還不至于健忘?!彼降乩@過她,牽了韁繩,翻身躍上馬,“不管公主有何目的,離悅兒遠一些?!?/br> 說完一揚馬鞭,馬兒揚蹄奔走,項畏后腳立刻跟上。 被留在原地的司牽抬眼沉默望著他們留下的塵土,緩緩展開一個笑,傳言不實,看來有得玩了。 另一邊分道揚鑣的乾陵悅帶著綠竹一路吃吃喝喝,路過一家飄向的店,她不禁停住腳,探頭打量一眼,老板正在炭火上翻著rou。 這不是燒烤嗎?她眼睛猛然睜大,迸射出興奮的光,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如此正宗的燒烤,當即挪不動腳,沖過去點了幾串。 綠竹嗆得咳了幾聲,扇著油煙味,懷疑地看著那冒著煙的rou,“這樣能吃嗎?” “這樣才好吃。”乾陵悅沖她眨眨眼。 正在烤rou的老板也接話,“小姑娘,你們是從北楚來的吧?!?/br> “這您也知道?”他說話夾雜著一股地方方言的味道,好在她勉強能夠聽懂。 “畢竟是北楚與西涼交接,我長期做生意,接觸的人多了,也就慢慢能夠辨認?!崩习宕笫逍呛堑嘏c她們閑話。 聽他的意思,似乎見過不少從北楚來的人,不肯放過任何打探機會的人與他攀談起來,“那從北楚來的多是什么樣的人?” 大叔翻著rou,思忖片刻,“多是做生意,少數(shù)來游玩,極個別來找人?!?/br> “找人?”她注意力集中許多,“有人曾向您打探過嗎?” “當然,有的是孩子離家出走,有的是妻離子散,反正大多描述都十分模糊,找回來的可能性也很小吧?!辈恢氲绞裁矗笫迕媛稇n傷,嘆口氣。 雖然不知他有什么故事,但乾陵悅更在乎的是小六子的下落,“我聽說從北楚來的人,都會住在這里一段時間,對嗎?” “嗯,北楚與西涼畢竟風俗不同,需要一段時間適應。” 小六子在先皇駕崩時離開,距離現(xiàn)在應當一年多,不知這大叔能有什么線索。 “或許一年前您有見過從北楚來的小太監(jiān)嗎?”她實在不知如何描述,憑著些微的印象詢問,“從宮里出來,可能會有些畏縮?是個小孩子模樣?!?/br> 只能描述到這里了,到目前為止,她也不知道他的長相,只知道剛及冠,既是做了壞事匆忙逃竄,應當不會太過淡定。 她無奈扶額,還不如直接把見過的人帶來。 “這……他們從哪兒來也不會告訴我啊。”大叔也犯了難,撓撓頭表示幫不上忙。 直接描述不得結果,她只能反向排除,“那種看上去行色匆匆,不愿和人多交流,神色躲閃的人呢?” “這種的都報備官府看著了?!贝笫逡粨P手,大方回答。 乾陵悅滿臉問號,這個西涼安保工作做得這么好嗎? 看來在他這里是問不出什么了,盡管料到不會太順利,但事實仍然沉重打擊到她。 悶悶不樂地接過大叔笑呵呵遞過來的烤串,一邊大口吃著一邊觀察周圍環(huán)境,都是做生意的人,來往顧客大多三兩成隊。 她腳步一頓,復又返回,著急地問大叔,“獨行的人多嗎?” “不多,但也不少?!贝笫逋嶂^想了一會兒。 “那獨行的小孩子,你總有點印象吧?!边@里算是進入西涼的官道,若要避難必會經(jīng)過。 大叔順著她的話回想著,搖搖頭,“沒見過?!?/br> ……還不如干脆就走了。她恨自己沒能長一雙巧手,早早畫出小六子長相,向大叔道過謝后表情更不好地往里走。 說是有了地圖,運籌帷幄,但村子這么多,且她對小六子一無所知,原先的自信逐漸消散,至少應該問問他的本名,說不定他會用本名繼續(xù)生活呢。 現(xiàn)在說這些都晚了。 漫無目的地帶著綠竹在大街小巷穿梭,來到地圖上標注的第一個外來人聚集的村落,她仔細辨認了下石碑上的文字,“他歸村”。 他鄉(xiāng)亦是歸處。取這個名字的人想必也是個溫柔的人吧。 兩人的容貌在外算得上異樣,但進入這個村,就正常了許多,大家的眼神只稍微在她身上停駐,便迅速挪開。 沒有人好奇,也沒有人詢問,竟然也沒有攤販。 走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小販吆喝叫賣,賣的還是剛開的花兒。 她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看到村名時分明是溫馨氣氛,走進來卻很是陌生。 都說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兩眼淚汪汪,可這里是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把人當賊防。 生怕擦肩而過的人會多搭訕一句,或者有意探知個人隱秘,這可不是她想象中的同鄉(xiāng)村。 “這位姑娘,買枝花兒吧。”賣花的小販見一個陌生面孔走過來,忙上去推銷。 乾陵悅看他半天賣出去一枝怪可憐的,就買了兩枝,送了綠竹一枝,借機問道,“如果想詢問點事情,應該去找誰?” “啊,那得去找村長?!毙∝溡宦犓龁栐?,眼神閃躲,忙回答著,答完后迅速找了借口離開,留她一臉蒙圈。 這村長是什么洪水猛獸嗎?提到就臉色大變? 她愈發(fā)好奇,抬腳要走的瞬間才想起來沒有問去哪里找村長。 為什么才到西涼第一天就如此曲折。 七彎八拐地問了好多人,終于有個老婆婆愿意聽她說,在她問完后和藹地指了路,末了還不忘叮囑一句,“小心一點,村長最近被妖怪附身了,每天神經(jīng)兮兮的,有時候還會傷人?!?/br> 這一路走來,她心中疑惑就沒有淡卻過,村長被妖怪附身?都是什么跟什么。 可一想到她是怎么過來的……好吧這種可能也不是沒有。 但村長是對他歸村最了解的人,問一問他基本就能得到結果,她硬著頭破上門拜訪。 村長的門前滿地落葉,來往沒有半個人影,仿佛無人居住的空宅。 “叩叩叩——”她禮貌敲門,耐心等了一會兒,無人回應。 再敲一遍,仍然沒有任何響動。 “請問有人在嗎?我想問點事?!彼吨ぷ訂?。 屋內寂靜。 “哐啷——”突然一聲巨響,驚得后退一步。 確認家中有人后,她再度開口,“村長,我有事要問您?!?/br> “滾!” 這個字倒是中氣十足歇斯底里,看來村長身體狀況應該還不錯。 “要是您還能開門的話,麻煩開個門?!闭讨晚椞於Y二當家學過幾招幾式,她態(tài)度就很囂張,壓根不把他的攻擊性放在眼里,催促著。 膽子一向比較小的綠竹已經(jīng)開始拉扯她的衣袖,“不然我們等王爺來了再過來吧?!?/br> 萬一里頭的人真的發(fā)了瘋,那王妃可怎么辦。 “你在外面等我。”再度沒了回音,她的耐心消磨殆盡,推著綠竹往后走了兩步,并低聲囑咐。 綠竹呆呆應著,正要問什么意思,乾陵悅一個助跑直接朝大門撞去。 她驚呼出聲,“王妃……!” “沒事。”還好是木門,疼痛尚且可以忍耐。 她擦擦胳膊,往后退了退,如法炮制地沖上去。 “哐哐——”門被撞開,插栓掉在地上,她回頭檢查,這才發(fā)現(xiàn)插栓本就是隨意一插,壓根沒有固定。 大步往里走,綠竹擔心要跟進去,想到她的叮囑,又在原地打轉。 跑進去的人沒有絲毫警惕心,到了大堂時驚于里面的混亂,滿地的碎渣甚至扎腳,怎么看都是一個狂暴癥患者。 “村長,您在嗎?”繞開碎渣,她一間間里屋查看。 方才的吼聲近在咫尺,應該就在這哪里的屋子。 “我只是想來打聽一點事,只要您告訴我,我會立即離開?!北蝗搜Щ?,多半是不愿意與人交流,雖然不知道在他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她還是很識趣的。 她的話音落下,寂靜的房間終于傳出來點響動,偏屋里緩緩走出來一個人,頭發(fā)披散,衣服倒是整整齊齊,大概才整理過。 他的臉色陰郁,站在與她十步開外的地方,“你想問什么?” 乾陵悅倒不急發(fā)問,仔細端詳著他的臉,慢慢走近,“放松一點,我是大夫,可以幫你看看?!?/br> 聽到她“大夫”二字,村長冷笑一聲,“不必了?!?/br> “怎么?”越發(fā)好奇他的遭遇,她循循善誘,“你可以和我說,沒關系。” 他停頓一刻,隨即苦澀笑開,“周遭大夫我都找遍了,誰都沒辦法告訴我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就是無法控制突然暴漲的脾氣?!?/br> 她“嗯”了一聲,溫和地看著他,示意他繼續(xù)。 “怒氣會無緣無故涌過來,淹沒我的神智,等我清醒的時候,已經(jīng)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似乎想起什么,他捂住臉,無法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