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蹚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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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陵悅下意識看向項天禮,這事兒只有可能是他主動捅給夫人,不然夫人哪里知道這件事? “我才溺了水,恐怕不合適?!彼蚱鸺傩?,狠狠剜了項天禮一眼后轉頭回視著夫人,滿面為難,“您也知道生孩子對身體的傷害?!?/br> 夫人目光沉默,似是回想起往日生她的場景,沒有說話。 項天禮一個大男人哪里懂生子苦痛,但看兩人這表情都不是作假,心中有數(shù),緩下語氣,“這件事可以挪后。” 乾陵悅松口氣。 “之后我會請?zhí)t(yī)來調理你的身體?!蹦腥司o接著說。 “我自己就可以?!彼杆倩伛g,“不是多難的事?!?/br> 相國夫人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倒是很欣慰。 夫人并未待多久,確認她無大礙后便告辭,臨走時還暗示她?;丶铱纯?,項天禮替她答應下來。 送走母親,她坐在床沿,扭頭盯著項天禮,“你就是藏不住話是不是?” 他沒說話,兀自忙活自己的事,脫下厚重的外衣掛上,悠然坐下,“我只是藏不住心思。” “哈?”她無語,項天禮竟然說自己藏不住心思,這是多大的笑話。 這個人眼神嘲弄,古井無波,就算天塌下來他也只會“哦”一聲。 “我仔細思考了下怎么才能留下你?!彼麩o視乾陵悅的嘲諷,正色回答,“有我的骨rou是最好的方式?!?/br> ……他瘋了。 乾陵悅像頭一次認識他似的,不自覺地往后縮了縮,“你在威脅我?” “沒有。”他斂眉。 “我還是回流火居吧?!彼B忙起身,癟癟嘴,項天禮太可怕了。 項天禮目送她離開,沒有挽留。 她不管去到哪里,都是安王府的人。 休養(yǎng)了三天,乾陵悅重新活蹦亂跳,完全恢復的第一天,招呼都沒打一聲,直接往外沖,侍衛(wèi)也不敢攔,只能趕緊通知項天禮。 項天禮與軍機大臣交流到一半聽到侍衛(wèi)來稟,臉立刻黑下來,“派人跟著?!?/br> “是?!?/br> 等侍衛(wèi)走后,軍機大臣才遲疑地問,“可是王妃又……” “……嗯。” 與他走得較近的大臣們幾乎都知道他有一個頑劣的王妃,對此王爺似乎毫無方法。 “王妃太過頑劣,總會惹事,您還是要多管著些。”軍機大臣真心為他好,想的比較多,和藹地提醒。 “本王清楚?!彼鲱~,集中在政事上。 外出的乾陵悅自由自在,呼吸著難得的王府外新鮮空氣,晃悠到敖月醫(yī)館,竟然已經門庭若市。 滿以為是請了郎中,哪知一進去就聞到一陣濃烈的胭脂味。 她蹙眉,驀地想到自己留下的那些方子,就算零試錯,這么些天做出這么多也足夠讓人瞠目。 “來怎么不提前說?”二當家悠閑地晃著二郎腿,其他都是一個小孩子在忙活,乾陵悅對他還有點印象,叫阿歌。 “也沒想到今天會好。”她在鋪子里逛了一圈,還算井井有條。 二當家陪同她晃著,解釋,“郎中請過了,但他不肯出山?!?/br> “月俸可說清了?”她開出的條件不差,一般沒有固定生意的郎中怎么會拒絕這樣的好事。 “說清了,甚至還加了些?!睂τ诶芍械木芙^,二當家似乎并不意外,淡淡接話。 乾陵悅瞇眼,那時是她走得匆匆,所以沒有安排好,“我去請?!?/br> “用身份壓制?”他帶著調侃,關于乾陵悅的身份,他和項天禮罕見地統(tǒng)一戰(zhàn)線,不想讓她暴露。 她瞥他一眼,“我是那樣的人嗎?” 晚些時候兩人挑了人少的時間往西郊走,這邊比東郊更荒涼,沿途只有黃土與破爛的草屋,衣著襤褸的小孩子滿處可見。 乾陵悅看得揪心,低聲問二當家,“我以為你收留了整片城區(qū)的流民?!?/br> “怕是給我一座皇宮都收不下?!彼p飄飄地回答,很是無奈。 若非自身能力限制,他當然愿意收留所有的流民。 乾陵悅若有所思地點頭,又走了幾步后問道,“江湖里可曾有什么正義的組織?” “想為流民尋得庇佑?”二當家很清楚她的心思,幾乎同時否定她的想法,“你與我交往尚且引來皇室的懷疑,與江湖組織產生糾葛,豈不是把安王往絕路上推?” 她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只是項天禮某種程度上在她心里幾乎無敵,什么事都能解決。 “王爺他……” “王爺再寵你,也不會與皇上作對。”二當家很現(xiàn)實,尖銳地指出事實。 乾陵悅眼色一暗,“我會謹慎行事?!?/br> 西郊外破落的小鵬子里炊煙升起,她遠遠看了一眼,“這人還會自己做飯?” 二當家無語。 郎中剛熬好湯,一抬頭看到倆人,其中一個還是不久前來過的,擺擺手,“不必勸了,我不會去的?!?/br> “理由?”乾陵悅上前一步,不解發(fā)問,“醫(yī)者,本職救人,如今有毫無后顧之憂的條件,為何拒絕?” 郎中回頭看著她,眼底滿是嘲弄,“我只救人。” “此言何意?” “這里的,都是鬼?!彼従徴f道。 乾陵悅心頭一震,繃直身體,“話可不能亂說。” “姑娘有救世之心,我可沒有,您請回吧。”他說著轉身往里走,留給她背影。 “她弄清了那位商人的真實死因?!倍敿以谏砗笞芳右痪洌芍心_步應聲停下,他繼續(xù),“你若是認為我們在開玩笑,大可放心?!?/br> 郎中轉身望著乾陵悅,眼神里添了陌生的打量,“你知道他的死因?” 他的問話過于認真,導致她回答時有些磕磕絆絆,“嗯,也是機緣巧合。” “沒有真才實學的人,不管多少機緣巧合都無法窺見事實?!崩芍锌瓷先テ破茽€爛,每句話卻都在含沙射影,似乎在暗示她什么。 乾陵悅盯著他看了許久,“所以您早就知道他的真實死因,是嗎?” “……”他沒有直白回答。 二當家臉色認真起來,“你早就知道?” 既然知道,那或許和皇宮里的事有所牽連? “有些事不是你們該管的。”郎中最終只說了這么一句。 乾陵悅看著他的背影,又問道,“所以你知道我是誰?!?/br> “不知道?!贝说責o銀罷了。 她不知道這個老者為何知道這么多,但可以肯定,這位老者,必然知道更大的秘密。 “你真的不認識他?”她低聲問二當家,二當家博文廣知,平時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樣子,怎么這么個奇人卻一無所知? “我應該從哪里認識他?”二當家也低聲回答,他一心賺錢,平時誰有個感冒頭熱都是就近選擇,誰會跨越一整個京城? 乾陵悅“嘖”了一聲,上前,“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你也該明白,既然我盯上你,你就會暴露更多視線中,到時候你還能在此混日子嗎?” 老者背脊一僵。 “您的確夠堅定,卻不夠聰明?!彼^續(xù),“若是決定離開,應當走得越遠越好,現(xiàn)在還待在這里,可是有放不下的人?” 句句戳了老者的心,對方一句話未回。 “您若是不愿意暴露,何必戳穿我的身份?”她越說走得越近,“所以要么是您蠢,要么是您察覺到了危機的到來,所以想要求助于我?!?/br> 二當家的視線已經從老者身上轉向乾陵悅,不同于往日的無厘頭和任性,此刻的她條理清晰,目的明確,一針見血。 老者終于轉過頭,渾濁的眼睛里含著微弱的淚光,“姑娘真是蕙心蘭質。” “您過譽了?!彼豢涞貌缓靡馑?,低頭一笑,那個沙雕再度回歸。 他挪到石頭邊坐下,“其中諸多隱情我不便告知,但絕對會給您帶來麻煩。” 乾陵悅最不怕的就是麻煩,只要能穩(wěn)定醫(yī)館的日子,其他的麻煩她都可以想辦法解決,“麻煩倒無所謂,我比較在意您是否答應去醫(yī)館坐診?!?/br> 話說到這份上,老者沒有再反駁,沉默地思考著。 二當家后期全程無話。 三人寂靜時乾陵悅忽然再度開口,“所以您沒有答應二當家,就是要等著我來?” 老者的小心思被戳破,有些窘迫。 二當家嘴唇抿得更緊。 乾陵悅笑嘻嘻地看向他,嘴里甚至哼著曲。 “那明日您便過來吧。”她自作主張,顧及老者顏面,沒有再追問,“一切用度大可告訴二當家,他會安排?!?/br> 給他準備的空間,乾陵悅說完和二當家告辭離開。 “你這是引狼入室?!倍敿胰缡窃u價。 “不入虎xue焉得虎子?!彼龣C敏回駁,“更何況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空手套白狼?” 項天仁行事謹慎,上次特意來警告,必然是做了充分的滅口準備。好不容易遇到一個線索,當然要牢牢攥在手里。 “你真的要趟這躺渾水?”二當家審視地望著她。 先皇之死,是誰都不敢輕易去揭開的往事。 乾陵悅堅定與他對視,“嗯。” 要盡快回去,只有這么一個方法。 “祝你好運?!彼f不出其他的話。 兩人并肩走了幾步,乾陵悅忽然想到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要調查什么?” “……”二當家一時啞言,回過神才道,“這世間沒有不透風的墻,從別人眼線那里套取點情報,不是大事?!?/br> “項天仁的眼線?”她對項天仁快患ptsd了。 二當家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