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該的。”他意外地回著她的廢話，在她身邊坐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乾陵悅不是傻子，察言觀色會一點(diǎn)，直接道，“王爺有事就直說吧?！?/br>
    “你最近可有無法解決的煩心事？”項(xiàng)天禮順?biāo)斓亻_口，沒繞彎子。

    她背脊一僵，有那么一瞬間以為自己的行蹤被他發(fā)現(xiàn)，的支吾著為自己掩飾，“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比如你自己無法解決的事?！?/br>
    他越耐心，她就越堂皇。

    這話里話外分明暗指鋪?zhàn)蛹m紛。

    她小心試探，“王爺怎么有此一問？”

    “只是隨口關(guān)心。”他咬死不說，同時也觀察著她的反應(yīng)。

    一度陷入僵持中，她驀然笑著，“的確遇到點(diǎn)男難事。”

    繩子都掉到眼前了，不握緊等著被淹死？

    更何況流芳的做派實(shí)在惡心人。

    “你說。”項(xiàng)天禮正色，心中卻沒有目的達(dá)成的欣喜，反而生出無端醋意。

    方游為何對她現(xiàn)狀如此了解，難道乾陵悅和他聊得更多嗎？

    “你知道二當(dāng)家吧，他前幾日購置一處鋪?zhàn)?，結(jié)果流香閣二掌柜和知府官商勾結(jié)，硬生生擺了他一道，將已在裝修的鋪?zhàn)訆Z走?！鼻陳偤喢鞫笠?。

    關(guān)鍵在于知府的不作為，導(dǎo)致東家不敢出聲，進(jìn)而造成現(xiàn)在的后果。

    項(xiàng)天禮蹙眉，京城內(nèi)貪官無數(shù)，他略有耳聞，但方面一直都是大哥負(fù)責(zé)清除，怎么會還有如此囂張之人？

    “對方不知你的身份？”他疑惑發(fā)問。

    “不知?！彼郧苫卮?，答完又加上一句，“你不是說少用王妃身份惹事嗎？”

    見她聽進(jìn)自己的話，他稍微安心，心情好了點(diǎn)，“難得王妃聽得進(jìn)本王的話?！?/br>
    “你要是不開心，我現(xiàn)在就可以去知府與他對峙?！鼻陳偲乘谎?，仍然不相信這樣的人是真的喜歡自己。

    項(xiàng)天禮眼神一收，正色道，“不可，知府必然有強(qiáng)硬后臺，你反而會給本王添麻煩?！?/br>
    “所以你的意思是？”

    “本王親自出馬?！彼终粓A。

    乾陵悅驚訝地望著他，“你不是不能插手？”

    “這又不是普通糾紛?！彼缡墙忉專暗瑫r你也要幫本王一件事?！?/br>
    談及正題，他眉頭微斂。

    “說?！本椭浪粫敲摧p易答應(yīng)。

    “幫本王驗(yàn)尸。”

    “找仵作?！?/br>
    “必須得你?！?/br>
    “……好?！?/br>
    她沒有多問，一口答應(yīng)，項(xiàng)天禮原本準(zhǔn)備的大段解釋毫無用武之地，意外地看著她，“不問緣由？”

    “沒必要?！?/br>
    她的心挺大，驗(yàn)尸而已，雖然和尋常經(jīng)手身體不太一樣，但基本的還是能判斷出來。

    一場公平交易，他沒多問，她也不會多嘴。

    更何況，她對他的私事，并不感興趣。

    達(dá)成協(xié)議，項(xiàng)天禮當(dāng)即帶人去找二當(dāng)家，問清具體來龍去脈后著手解決。

    他乃當(dāng)朝王爺，皇上的四弟，拜訪東家時，東家哆哆嗦嗦，不知道自己賣個鋪?zhàn)釉趺淳湍敲炊嗍隆?/br>
    “流芳威脅你了嗎？”他直白發(fā)問。

    東家忙不迭點(diǎn)頭，“是她先找上小人的，小人家有妻女，實(shí)在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br>
    “公堂上作證?！表?xiàng)天禮冷著臉吩咐。

    王爺與知府，一看便知哪個更不好惹，他只好苦哈哈地答應(yīng)。

    解決完這邊，他又帶著二當(dāng)家趕往知府，二當(dāng)家吊兒郎當(dāng)?shù)馗?，并不怎么在意似的?/br>
    “乾陵悅為了你的事都求到本王頭上了，你好似全然不在意？”知府外，他停住腳，偏頭看他。

    “我當(dāng)然在意，只是王爺，您知道您這一腳踏進(jìn)去會留下怎樣的把柄嗎？”二當(dāng)家慢悠悠地提醒他。

    項(xiàng)天禮冷著臉，“本王的事無需你提醒?！?/br>
    “我只是看在王妃的面兒上好心罷了，你不在乎也無所謂?！彼柭柤?，卻還是繼續(xù)建議著，“或許王爺?shù)娜蝿?wù)已經(jīng)完成了？”

    他的話不無道理。

    一旦踏入知府，便是公開與二當(dāng)家的聯(lián)系，日后鋪?zhàn)映隽耸裁词露紩囋谒^上。

    “東家那邊本來就打算回老家，您不用擔(dān)心?！倍?dāng)家一句一句幫他分析，替他解決后顧之憂。

    “……那便如此。”

    臨時拐彎回身，二當(dāng)家笑了笑，倒不是很意外，“看來王爺真的很愛王妃?！?/br>
    “這和我們要解決的事有關(guān)嗎？”他不愿意在其他男人前過多談?wù)撔膬x之人的感情。

    “當(dāng)然，”他不肯輕易放過，“如果您不在乎，怎么會紆尊降貴來幫草民解決問題？”

    “所以？”

    “你這樣是追不到她的。”二當(dāng)家直言不諱，眼中玩笑與認(rèn)真半對半，“你有想過她喜歡什么嗎？”

    這樣的對話似乎發(fā)生過一次，但那時候他只是嘴上答應(yīng)著。

    “和你有關(guān)？”踩到痛腳，他冷臉，就算去問項(xiàng)畏，他都不會聽這個人嘴里的話。

    再度被懟的人并不介意，只是在路口分別時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她是一個自由的人?！?/br>
    項(xiàng)天禮看著他灑脫離開的背影，手微微攥緊。

    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他限制她了嗎？

    她那么多次違抗他的命令偷溜出府，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再度開堂，乾陵悅因著去驗(yàn)尸，沒能親自到場。

    沒有她在的公堂，是二當(dāng)家的主場。

    “怎么又是你？”知府一見他，露出不屑，揮手，“退下吧，不可能的?！?/br>
    “你又未召見證人，怎知我說的是真是假？”二當(dāng)家沉下眼，透出幾分凌厲殺伐。

    知府見慣罪犯，知道這種眼神的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心中警惕，看著他，“你的證人在哪兒？”

    東家抖著身子走上來，偷偷看他一眼，十分害怕。

    “你有何要說的？”知府瞇著眼，流芳只告訴他一切打理妥當(dāng)，他也沒多問。

    他在這片的名聲不必多說，但凡識趣的都不會與他對著干。

    知府十分放心。

    “回大人，的確是這位公子先買下小人鋪?zhàn)拥摹！睎|家顫著聲音開口，知府臉部一僵。

    “你再說一遍？”

    “的確是這位公子買下小人鋪?zhàn)拥??！彼胃呗曇簦俣戎貜?fù)。

    知府給他一個重說的機(jī)會，本來是打算他改口。

    “可是他威脅了你？你直說，本官會為你主持公道?！敝偪癜凳?，驚堂木攥得死緊。

    東家看二當(dāng)家一眼，字字鏗鏘有力，“沒有?！?/br>
    外頭圍觀百姓大多都是持續(xù)關(guān)注這件事的人，聽聞此話議論紛紛。

    “之前果然是被威脅了。”

    “我就說先前那女人兇神惡煞的?！?/br>
    ……這樣的言論層出不窮，見逐漸控制不住，知府打算另擇他日再行審判，一拍驚堂木，止住公堂上的秩序，清清嗓子，佯作正義，“證人前后供詞不一，有待審判?！?/br>
    東家一聽，驚了。

    他這兩日就要離開，若再等待，家中那老婆子必然喋喋不休，說不好流芳也會找上門來——雖然不太可能。

    項(xiàng)天禮承諾過會護(hù)送他離開京城。

    “大人，不必?fù)袢?，草民句句屬?shí)，不管您審幾次，仍然是如此答案?！币归L夢多，他只想趕緊擺平這邊的事遠(yuǎn)走他鄉(xiāng)。

    知府臉色更黑，張嘴又要勸，二當(dāng)家懶散開口，“知府大人，您也聽見了，就算再等個十天半個月，仍然是這樣的證詞，我勸你早做審判?！?/br>
    “放肆，公堂之上豈有你這個庶民發(fā)言的權(quán)利。”他一拍案，驚得打瞌睡的官兵猛地站直身體。

    外頭的圍觀百姓被他這話氣到，往日積攢情緒爆發(fā)，跟著鬧起來，“昏官！狗官！人家都這么說了，還不給審判?！?/br>
    “就是，還想著人家給你送錢嗎？”

    看來不少人深受其害。

    二當(dāng)家不費(fèi)口舌，淡定抱胸望著他，等聲討聲淡下去后才道，“如何，知府大人考慮好了？”

    知府氣得兩竅生煙，又怕肆意妄為會遭來無法挽回的后果，只好忍氣吞聲地宣布最后審判結(jié)果。

    大獲全勝的二當(dāng)家滿意地拿了地契往回走，正碰上匆匆趕來的流芳，然而已經(jīng)結(jié)束。

    “知府，我要告狀！”她立刻抓住二當(dāng)家的胳膊，同時大聲道。

    二當(dāng)家掀了掀眼皮，看著她，“如果你不想給流香閣抹黑的話，我勸你到此為止。”

    “好大的口氣！”流芳壓根不把他放在眼里，不過是一個市井混混，想壓她一頭？做夢。

    “你大可試試，”他聳肩，并不在意，繼而噏著笑，“你以為東家為何忽然改口？只有你有靠山？”

    流芳因他的話一愣。

    他輕松繼續(xù)，“還是說，你早就知道，所以故意演此一出？”

    她背脊一涼，這才真實(shí)地感受到害怕，色厲內(nèi)荏地盯著他，“你不要胡說！”

    “我是否胡說，你比我更清楚?！彼贿呎f一邊走遠(yuǎn)，留她一人尷尬地站在那兒。

    離開的人徑直去了王府，在流火居轉(zhuǎn)了一圈沒看到人，又悻悻離開。

    此刻乾陵悅正挽著衣袖，帶著口罩，仔細(xì)檢查被放置在石臺上的人。

    但她總是因?yàn)轫?xiàng)天禮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分心，“你可以不用看著我嗎？”

    實(shí)在沒忍住，她主動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