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自然也是看出他的絕境，不再在他身上再浪費時間，轉(zhuǎn)身就走。

    “看好了，要是死了，那就埋了吧?！?/br>
    那頭還有個蘇虛，這邊個瀕死之人，沒必要再多糾結(jié)，眼下，蘇虛才是個大麻煩。

    不知沈鏡冰用了什么方子，那些羌族人對魔界那叫一個崇敬，信任得不行，像是自己是他們的救命大恩人一樣。魔王摸不著頭腦，搞不清究竟是為什么，那也只有沈鏡冰知道了吧。

    不過他們能以這般態(tài)度看魔界，也是好事，至少他們愿意歸順魔界，助魔界一臂之力，那也是好的。魔王這幾日讓張庭安排一番，將這一大批人盡數(shù)安頓好，送去了安全的地方。主要還是不能讓他們知道蘇虛被自己關(guān)了起來，畢竟不風(fēng)光。

    魔王觀察了幾天，這些羌族人根本不像天帝他們說的一般殘暴，他們只是如同普通人類一樣，過著該過的日子，沒有，也不可能有能力做什么所謂的造反行徑。反倒是蘇虛，這人說不定是想利用他們來做點什么——這人是個特例。

    魔王也算得上態(tài)度好，只是將他軟禁起來，吃穿用度一律優(yōu)良，不曾虧待。只是蘇虛看著魔王，目光躲閃，竟全然不似先前最后一次時的凌厲精明，不知這一年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我那兩個兄弟在哪兒？還有那些族人呢？！”蘇虛現(xiàn)在沒什么底氣，感覺自己在魔王面前抬不起頭來，仍是硬撐起一股子氣，硬生生地質(zhì)問。

    魔王看出他的勉強(qiáng)，不以為意，淡淡地答了一句“已經(jīng)安頓好，不必?fù)?dān)憂”，旋即又說：“你是想做什么？”

    蘇虛冷笑，仿佛是在嘲諷魔王連這都看不明白：“當(dāng)然是復(fù)仇。當(dāng)初你們六界這般打壓我們羌族，我們這些掛著血統(tǒng)的后裔活得如此茍且，全都拜你們所賜。我好歹要揚眉吐氣一把?！?/br>
    “可本座并不覺得你拿那些人當(dāng)棋子。”魔王指尖輕敲桌面，指甲叩在木桌上的聲音，宛如旗子落在棋盤上的清脆之聲，“你沒那么想利用他們?！?/br>
    被人看穿了心里的柔軟，蘇虛仍舊嘴硬不松口：“那又如何？”

    “交出他們，或許還能留你一條活路?！?/br>
    蘇虛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一般笑了起來：“大人你是蠢貨么？他們要自愿跟著你那就跟著你了，何來兵不兵權(quán)一說？可你若是想利用他們?nèi)ソo你的魔界送死當(dāng)炮灰，”蘇虛一下子不笑了，那雙蛇一樣的眼睛看進(jìn)了魔王的眼底，像是要把魔王吞噬一樣：“老子第一個先弄死你！”

    他看到真正的向笙天大軍沖進(jìn)銅峪村的時候就已經(jīng)猜出了向笙天的目的，他已經(jīng)心灰意冷了。這個自己信賴的盟友一直在背后陰自己——不，不是一個，是兩個。

    趙構(gòu)做的，向笙天做的，把自己和所有羌族人當(dāng)了愚蠢的棋子，隨時能利用，隨時能拋棄。自己才是真的愚蠢，蠢到卑鄙。

    他一直在騙別人，現(xiàn)在被人背叛了，他才嘗到這后頭的滋味，不好受。

    “所以魔王大人還想干什么呢？”蘇虛并不覺得連盟友都信不過的世道，自己的敵人就能信得過了——可是那夜沈鏡冰的行為又讓他動搖。明明羌族人對于魔界來說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籌碼，得了還會引火上身，可沈鏡冰卻拼了命要去保著羌族。

    具體究竟是什么用意，難道只能去問沈鏡冰本人了么？

    在蘇虛猶豫不決之時，他忽然清醒過來，卻不知什么時候，魔王已經(jīng)離開了。

    這沈鏡冰，又是去了哪里？

    被人心心念念記掛著的沈鏡冰正在床上躺著裝尸體。他現(xiàn)在每天昏昏沉沉，看不見聽不見，分不清白天黑夜，困了就睡，醒了就面對那一片虛無的黑暗發(fā)呆。

    身上的傷都還在，跟自己的聾瞎一樣不大容易好，但是都不疼了，就只是裝死而已——就算不裝，憑著這能混進(jìn)陽光學(xué)校的殘軀，除了給人帶來麻煩什么用也沒有，還不如這么躺著，反正餓了渴了有人給自己喂水喂食……只是這方式詭異了些。

    沈鏡冰好想吐槽魔王這人怎么比自己還要膩歪，成日這么閑是真當(dāng)這天下太平啊！不過左右想想，要是魔王能這么清閑的能總來照顧自己，要么是外頭暫時安定，要么就是自己做的真的幫到他了——無論哪種，都是好消息，都能讓他心寬一些。

    雖然很無恥，但他想這么再耍幾天賴，好歹趁機(jī)多占占魔王他老人家的便宜。

    知道沈鏡冰現(xiàn)在又聾又瞎，魔王也不再費力氣去跟他多說什么，說得多不如多做些有用的。對于情感方面，魔王表現(xiàn)得并不如他表面上那般純良，比如說，在替沈鏡冰用法術(shù)療傷之時，趁機(jī)到處摸一把。

    為了裝出自己真的傷的很重，重到快死的那種，沈鏡冰還沒法反抗。

    還能怎么辦，忍著唄！說來這魔王還當(dāng)真是可惡，管撩不管滅，沈鏡冰幾次實在受不住，想著直接將他壓了算了，這時候才嫌棄自己又聾又瞎，連開口拒絕的能力都沒有。

    自己就這么任由這個任性的受蹂丨躪？！看不起弱攻？！

    內(nèi)心復(fù)雜……

    其實他也不是就這么一直會瞎下去，至少沈鏡冰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自己漸漸能看見光了，耳朵好像也有些緩過來，說不定只是傷到了腦子，不會真的以后就這樣了。嗓子還啞著，不過能簡單說幾句話，只是會痛而且聽上去根本不知道在說什么罷了。

    夜半，沈鏡冰忽然醒來。這樣沒日沒夜的睡著，早就睡夠了，醒來也是常事。他聽見耳邊有人沖自己模糊不清的言語，再如何努力也聽不清是什么，最直接的感受便是耳鬢廝磨之時噴到自己耳朵和后頸上的熱氣。

    他心里頭癢癢，翻身摟過枕邊人，盡可能讓自己清楚地道：“別亂蹭，乖，睡覺。”

    魔王還以為他睡著了，現(xiàn)在做壞事兒被當(dāng)場抓包，頓時羞得不行，頓時安分了。

    第67章 內(nèi)部矛盾

    次年開春。

    路明晴被向妤淵抱著，在園子里看桃花，rou乎乎的小手伸出來一把捏住矮處花枝，嘴里頭也不知道在喃喃些什么。一本正經(jīng)念了半天，忽然就“咯咯咯”笑了起來。

    小丫頭被有些厚實的春衣裹成了一個圓團(tuán)子，笑起來整個團(tuán)子都在抖。

    “夫人，宗主的信?！庇袀€弟子踏進(jìn)月門，忽的在向妤淵面前停下，從懷里掏出了來著路洪正的親筆家書。

    向妤淵把孩子遞給旁邊時刻立著的奶娘開始拆信：“老爺他說什么了？”

    “不知，宗主說是讓夫人親啟?！?/br>
    “那……你們先下去好了，做自己的事去……付姨，你給晴兒喂點吃的，好像有點餓了?！?/br>
    向妤淵坐在房內(nèi)，門窗皆是禁閉，昏暗的光讓她看不清信紙上的內(nèi)容，她只好點了一盞豆燈勉強(qiáng)可視。這是第一封書信，離路洪正離開只過了半個冬，說來不過兩三月，可她卻念他念得緊。

    從來沒家信，她也不免憂心，是他遇見了什么事；可如今這一封薄薄的信紙已經(jīng)塞進(jìn)了她的手里，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仍舊不能安下心來。

    他會說什么？報喜還是憂？她害怕的很，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幾乎是要哭出來。

    至少她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打開的那封信。開篇一句“淵兒，對不起”，她幾乎落淚。

    可出乎她預(yù)料的，他只念叨了幾句家常，看來是沒什么大事的。這讓向妤淵松了一口氣。

    “淵兒，軍中事務(wù)繁忙，恕我未曾寄書信與你。你和晴兒在家中可還好？”如此一番，問了問家里和宗內(nèi)情況，再隱晦地沖向妤淵撒了幾句嬌，看得她破涕為笑。

    “淵兒，莫要再愁什么，若是你們好，我必然也好。若是戰(zhàn)事不急，指不定我們就回來了，要等我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