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大寶抬手想打大寶腦殼，半天沒有下去手，只惡聲惡氣的說：“你看你魯莽失禮不說，又欠了人家一個(gè)情了?！?/br>
    “哼，”二寶也不是全沒脾氣，“我也不知道你為什么不喜歡冬冬，冬冬特別好，你都不知道，有冬冬在的時(shí)候，仙君都變得很好了，我蹲著和小白玩他都不說我沒規(guī)矩?！?/br>
    遙想以前，兩個(gè)孩子剛來的時(shí)候，在懷綏眼里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將大寶二寶嚇得成天不敢亂動(dòng)，杵在他面前和木頭似的。

    大寶說：“你是不是傻，若是咱們蹲下都算沒規(guī)矩，那，那個(gè)，冬冬他成天不就沒規(guī)矩透了嗎?！?/br>
    他昨天下午還看見冬早歪歪斜斜的躺在花園的石頭上打瞌睡呢，全不管什么儀禮與姿態(tài)。

    “呸，”二寶啐了他一口，“你傻蛋，虧了冬冬前面還說你穩(wěn)重，下次他夸你我就說你都是裝的，其實(shí)你是個(gè)傻子來的?！?/br>
    大寶一愣，沒想到冬早在背后是這樣說自己的。他的確給二寶這段話弄得有點(diǎn)不好意思，但給二寶罵了一句后，又難免惱羞成怒，“那你成天玩貓是怎么回事？真是不懂事?！?/br>
    “你才不懂事，”二寶搖頭晃腦的盯著大寶，感慨道：“沒有捏過小白rou爪子的人都是不會懂得其中奧妙的?！?/br>
    大寶想起那只喜歡勾引人的貓，再看二寶老神在在仿佛吃了仙藥的模樣，就覺得他實(shí)在欠揍極了，終于忍不住嗷的一聲撲上去將二寶壓住兩人上下翻騰一頓互揍。

    而花園里的棋局最終以冬早險(xiǎn)勝告終。

    冬早長舒了一口氣，“太艱難了。”

    懷綏眼里有笑意，本就有心哄著他，“還要再來一局嗎？”

    話音剛落，兩人耳邊忽然傳來一陣十分清靈的響聲，冬早記得這是綁在靈獸脖頸上的小鈴鐺。

    靈獸去接的人到了。

    兩人于是起身，將花園讓給了幾十年沒見的母子三人。

    大寶雖然生二寶的氣，但是見著自己母親的時(shí)候還是很高興的。母子三人依偎在一起，低聲的說話。

    冬早站在房里從窗戶縫偷偷的看，一張臉在窗戶紙上都快擠扁了。

    懷綏用指尖戳戳冬早軟綿綿白嫩嫩的臉頰，同時(shí)低聲問：“你看什么？”

    “哎呦，”冬早轉(zhuǎn)回頭有被抓包的窘迫，然后小聲對懷綏說：“我，我就是想看看母親和孩子是怎么相處的?！?/br>
    盡管冬早很努力地掩飾，但他說話的時(shí)候還是有忍不住的低落透露出來。

    作為一只被自己母親當(dāng)作異類打了一頓而后趕出家門的鳥兒，母親的溫和與親切都只存在于他還沒有靈識的幼崽時(shí)候，那種記憶已經(jīng)幾乎消失干凈了。

    沒有父母家人的疼愛，這其實(shí)比被罵三十年丑八怪還傷害冬早，也是真真正正他不自信的來源。

    縱使冬早不言不語，懷綏也能明白他的心情。他將冬早抱緊懷里，親了親他的發(fā)心，“我?guī)闳ヒ娔愕哪赣H?！?/br>
    作冬早母親的那一只母鳥本來就是一世輪回后脫離了畜生道。

    懷綏帶著冬早重入凡間，天界不過幾天的時(shí)間，這里已經(jīng)過去了五六年，京城的街景倒是沒怎么大變，連城中書屋的伙計(jì)掌柜都還是原來那些。

    懷綏帶著冬早來到弄堂窄巷里的一處人家，在冬早緊張的目光下，懷綏伸手敲響了那一處有些破敗的院門。

    沒一會兒就有個(gè)中年婦人來開門，見是兩個(gè)陌生男子有些謹(jǐn)慎的問：“你們是？”

    冬早藏在懷綏身后，水靈靈的眼睛盯著那婦人，“請問可以討杯水喝嗎？”

    這話是懷綏前面指點(diǎn)他說的。

    婦人是個(gè)寡婦，家里的兒子用心讀書，院門敞開還能聽見他的讀書聲。

    聽見對方只是來討杯水喝，婦人立刻笑了，“當(dāng)然當(dāng)然，你們等一會兒啊?！?/br>
    須臾她端了兩杯水出來遞給他們。

    冬早連忙接過，咕嘟嘟的喝完了，目光又黏在婦人身上，弄得她以為他還口渴，于是又去倒一杯來。

    等第三杯時(shí)，冬早終于鼓足勇氣說，“你長得很像我娘親?！?/br>
    婦人一愣，隨即又笑，“公子說笑了，我這丑婦如何生的出你這樣俊俏的孩子呢？”她接著道：“如若能生的出，我必定是要將您疼到心窩里去的。”

    冬早又高興又難過，不知如何應(yīng)對突然涌上來洶涌波動(dòng)的情感，他只好扭頭跑了。

    懷綏追上去，留下原地一個(gè)婦人發(fā)愣。

    她再低頭一看，手上他們遞回來時(shí)還是帶著豁口的舊茶杯赫然變成了兩個(gè)金光燦燦的大元寶。

    回天宮的路上，冬早哭累了趴在懷綏懷里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個(gè)簡簡單單的美夢：還是在人界的時(shí)候，也許他才初生，母親用柔軟溫暖的羽翼將他緊緊抱在懷里。

    “我的孩子呢，”冬早聽見她低語著仿佛輕唱：“是這世上最好最好的鳥，以后無論你們離開我到了哪里，都不要忘記這一點(diǎn)?！?/br>
    翌日冬早就重新活脫起來。

    他盯著鏡子里自己有些紅腫的眼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

    “我突然想起來，”他對懷綏說：“昨天咱們忘記了好多事情啊。”

    “嗯，”懷綏正站在冬早身后給他梳頭，“什么？”

    “我都沒去看阿湖，還有阿春和阿芳我也很想她們了，石頭呢，我也不知道他修煉的怎么樣了?！倍缛鐢?shù)家珍的將自己所有的朋友都提起來，“還有大黑貓，還有那個(gè)雌鳥，我都有點(diǎn)想的。”

    阿湖，一個(gè)給冬早起了名字陪伴了他十?dāng)?shù)年的狐貍精。

    石頭，一個(gè)癡心覬覦不懂受受不親的小魔怪。

    雌鳥，一只妄圖將自己女兒塞給冬早的婦鳥之友。

    黑貓，一只差點(diǎn)兒一口吞了冬早兇貓。

    這之中除了阿春與阿芳讓懷綏沒什么芥蒂，其他幾個(gè)都是讓他或吃醋或不太喜歡的對象。

    然而冬早看向他的目光實(shí)在真誠渴求，直戳向懷綏的軟肋，他不得不頓了頓便答應(yīng)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