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梁佚用力一推馬克李，自己則是擋在了最前面。

    “梁所長?！眳亲觿偨┯驳爻吡藘刹?，血跡順著腳踝灌進鞋底，又在地面上印出深色的痕跡，“你怎么來了?！?/br>
    “……我來接你回去?！绷贺苕?zhèn)定，“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你都需要先接受一個治療?！彼贿呎f，一邊在身后擺手，示意馬克李盡快找機會離開。

    “治療？”吳子剛看了眼自己腳下的血跡，陰測測道，“晚了?！?/br>
    “至少也可以先試一下。”梁佚看了眼客廳里的趙曉娟，她似乎傷到了骨頭，正在痛苦地呻吟。

    “先讓我去扶小娟起來，好嗎？”梁佚舉起雙手，表示自己并沒有任何攻擊性，“她現(xiàn)在很難受?！?/br>
    吳子剛往身后看了一眼。

    趁著這短暫的一瞬，馬克李扛著昏迷的莊妍就想往電梯里沖，但吳子剛的警覺性奇高無比，他惱怒地怪叫了一聲，雙腳猛然拔地躍起，右手準(zhǔn)確地拉住了馬克李的肩膀，把他丟到了沙發(fā)上。

    “咳咳?！蔽乃噷?dǎo)演身體素質(zhì)不算好，七葷八素差點被摔斷了肋骨。

    “你別碰他們！”梁佚憤怒地吼了一句，也顧不得許多，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前把莊妍從地上扶起來。

    霸道女總裁依舊昏迷不醒，而且經(jīng)過這一摔，似乎還昏得更加專心致志了些。

    “不如大家一起死吧。”吳子剛反手關(guān)上門，掛上了防盜鏈。

    痛苦呻吟的趙曉娟、人事不省的莊妍、魂飛魄散的馬克李，這大概是所有能想象到的畫面里最糟糕的一種。梁佚盡量放緩語調(diào)，想對他進行安撫：“你不想親眼看著異能者們回外星了嗎？那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

    馬克李震驚地張大嘴。

    “他們不再需要我了?！眳亲觿偳嘟瞠b獰。

    “他們需要你，他們很需要你和政府進行溝通，除了你之外，沒有人能勝任這件事?！绷贺^續(xù)道，“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到了最關(guān)鍵的一步，下周還有政府會議要開，你相信我，小明會不惜一切代價治好你的?！?/br>
    “韓卓可以?！眳亲觿傕卣f，“他可以取代我。”然后又近乎于歇斯底里地大吼了一句，“而我永遠也不可能取代他！”

    這是深埋于他內(nèi)心深處的、到死也無法逃避的事實，也是一道尷尬而又鮮血淋漓的傷口。那才是異能者真正的領(lǐng)袖，擁有崇高的名望、強大的異能、蓬勃的生命力，不管自己做出多少努力，也無法抹掉或者抹黑他存在過的痕跡。

    “但他還在外星?！绷贺^續(xù)說。

    馬克李怔怔抬起手，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刺痛很真實。

    吳子剛卻無暇顧及他，只是一直盯著梁佚，他其實知道對方的每一句話都是花言巧語，都在騙自己回研究所接受審判，但他又遲遲不愿意動手，瘋了一般地想再多聽一些夸贊和稱頌，領(lǐng)袖、統(tǒng)治者、引導(dǎo)者、令人崇拜的、肩負(fù)種族命運的，這一系列詞語是那么的光輝誘人，他恨不得把它們從字典里摳下來，然后鑲嵌進自己的血rou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梁佚還在試圖說服他，表示將來在飛船離開地球的時候，雖然不會有媒體記者公開拍照，但那一重要時刻的每一幀畫面，都會被永遠封存進國家檔案館。

    “你將會創(chuàng)造出獨一無二的歷史?！绷贺?。

    吳子剛幻想了一下那一天，嘴角重新掛出笑容，在藍黑色的臉龐上顯得分外扭曲陰森。然而就算是這種扭曲陰森的笑容，也只是稍縱即逝，他低頭看著自己不斷滲血的雙腿，很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一枚銀色的刀片滑落在手心，他打算先割斷女兒的咽喉，好讓她在大火中不那么痛苦。

    “住手！”梁佚撲過去想阻攔，卻被拎起一條腿，直接扔到了墻上。手臂和肋骨同時被折斷，梁佚嘴里泛上腥甜，趴在地上嘶啞地怒吼，“那是你唯一的女兒！”

    梁佚抓起那長長的頭發(fā)，迫使她抬起下巴，把刀片貼了上去。

    “陪爸爸一起走吧。”他木然地說。

    趙曉娟嗚咽掙扎著搖頭，眼底寫滿驚恐。

    一個紅木花瓶突然“嗚嗚”破風(fēng)飛了過來，在吳子剛頭上應(yīng)聲裂成八瓣。

    馬克李：“……”

    吳子剛陰森回頭。

    馬克李誠懇地說：“對不起啊。”

    吳子剛惱羞成怒，他沒想到這個卑微的人類居然也敢偷襲自己，于是把手里的女兒丟在一旁，起身狠狠一拳砸了過來。馬克李魂飛天外，舉著靠墊擋在頭上權(quán)當(dāng)?shù)挚梗瑫r不忘尖著嗓子大喊一聲：“救命?。　?/br>
    防盜門“咚”一聲被人踹開，白曦閃電一般沖進來，拖著他的衣領(lǐng)大力拽到一米外：“你沒事吧？”

    “小小小白？”馬克李再度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要么就是已經(jīng)被捶出了靈魂，才能在這種時候見到靈魂摯友。

    吳子剛嗓子里發(fā)出野獸一般的困吼，他死死看著面前的韓卓，眼眶中滲出的血珠滑過臉上凹凸疤痕，丑陋而又猙獰。

    “收手吧?！表n卓冷冷地說。

    吳子剛嚎叫一聲，瘋狂地?fù)淞松蟻怼?/br>
    這是他最后的掙扎，然而藥物的副作用已經(jīng)在此時達到了頂峰，guntang灼熱的血液沖刷著身體每一寸，像是濃厚的硫酸一般，把血管腐蝕得千瘡百孔。韓卓并沒有出手，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足以讓吳子剛的負(fù)面情緒無限膨脹，癲狂失控，直至最后心臟衰竭。

    烏黑的鮮血不斷涌出嘴角，吳子剛疲軟地跪在地上，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寸。

    “我知道，”他嘶啞而又失神地說，“我早就知道，你遲早會殺了我?！?/br>
    “是你自己殺了自己?！表n卓看著他，“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自始至終，我都對領(lǐng)袖的地位沒有任何興趣?！?/br>
    吳子剛嘴唇動了動，他想駁斥對方的虛偽，卻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發(fā)出任何聲音。

    如果沒有韓卓，他本來可以不用注射那些藥物的。

    這是他在臨死前的最后一個念頭。

    韓卓把趙曉娟從地上扶了起來，又把梁佚攙到了沙發(fā)上。

    “你……傻了？”白曦拍了拍靈魂摯友的臉，“喂，清醒一點。”

    馬克李牙齒打顫：“他他他他死死死了嗎？現(xiàn)在我們安安安全了？”

    白曦點頭：“嗯?！?/br>
    “確定嗎？”馬克李又問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