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黑影不夠塞牙縫的，我轉(zhuǎn)向另一團黑影，再次吞噬進。

    我沒什么特別的想法，一個是泄憤，一個是覺得這些黑影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徹底煉化弄干凈了，省的礙眼。

    就這么吸收進意識境，煉化。再吸收進意識境，再煉化。

    這一口氣我煉化了十個，玻璃晶面里五光十色，霞光萬道，顏色飽滿而多樣，光怪陸離，變化萬千。我正要吸收第十一個，黑影進了意識境，忽然意念里發(fā)出一個信息：你闖大禍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這是第一個能和我溝通的黑影。

    “你是誰？”我問。

    “我是受蘊界陰魔的投影?！焙谟霸谝饽罾镎f。

    “不理解，你說明白點?！蔽覈L試進一步溝通。

    “世間有五十陰魔，分為五大界。它們起源于創(chuàng)世前的遙遠年代，它們創(chuàng)造了世界。我是其中一個陰魔的投影?！彼f。

    我想起陳叔叔總是在說“陰魔”，還說我已經(jīng)入魔，原來是這個意思。

    “你是陰魔嗎？什么叫投影？”我問。

    它說：“我不屬于上古五十陰魔，這里是其中一個陰魔的道場，它已經(jīng)離開這里了。我是衍生分支，你剛剛吸收的那些，和我一樣?！?/br>
    我這才明白，原來這里還不是孟婆道場，而是一個陰魔的道場。孟婆和陰魔又是什么關(guān)系呢，這里為什么打著它的旗號？

    你剛才說闖了禍，那是怎么回事？我問。

    陰魔道：“你的內(nèi)觀之境里就藏著另一個陰魔，你用我們來滋養(yǎng)它，它越來越強大，會把你毀滅?！?/br>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冷汗頓時就下來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我問。

    陰魔道：“何謂真假？我不是你們?nèi)祟悾瑹o謂真假?！?/br>
    我憑直覺它說的是對的，我一直以為陳叔叔說我入魔，是因為玻璃里吸收了張南華的魂魄?，F(xiàn)在一看，那個魔其實就是玻璃晶面本身！

    這晶面原先是黑色物質(zhì)膨脹爆裂之后誕生出來的，再往上追溯，這黑色物質(zhì)是蓮花生大師鎮(zhèn)壓在藏區(qū)深山的“魔”。兩下這么一對，還真是有對上。

    黑色物質(zhì)就是五十陰魔之一，它附著在意識里后，通過膨脹、變化形態(tài)等方式進行了改頭換面，變成了玻璃晶面，其實說到底它還是魔。

    陰魔道：“如今你在用我們來滋養(yǎng)你的陰魔，它會越來越強大，直到最終復(fù)蘇，從夢中醒來，會奪你rou身，毀你靈識，你就在這個世界上不復(fù)存在?！?/br>
    “這些是后話，”我說道：“你能不能把洞壁融化，把里面的人解救出來。”

    “我做不到，”陰魔說：“我只是原始陰魔的一個衍化分支，只能把人溶解進洞壁，但不能把洞壁里的人解救出來。要做到這一點，你只能找到道場的本源陰魔?！?/br>
    “它在哪？”我問。

    陰魔道：“本源陰魔經(jīng)過兩次修行，第一代已經(jīng)寂滅，第二代更加強大，它并不在這里，只要找到它就能把洞里的人解救出來?！?/br>
    “那你是第幾代？”我問。

    陰魔道：“嚴(yán)格的說，我沒有資格成為五十陰魔，我只是無數(shù)投影之一?！?/br>
    “投影？”我疑惑。

    陰魔道：“你看到墻上這些燈臺，它們是二代陰魔留下來的魔種，當(dāng)燃燒起來的時候，就會產(chǎn)生投影?！?/br>
    “陰魔到底是從哪里來的？”我喃喃。

    陰魔道：“五十陰魔來自于你們這個世界之外，它們創(chuàng)造了你們的世界，它們來的地方，是在太陽系的邊緣……”

    它剛說到這兒，意識里的玻璃晶面突然強光盛起，光芒閃爍，如同陽光下的水底發(fā)出了五彩，在意識之境里交相輝映。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剛才和我對話的陰魔投影，瞬間被吸進了玻璃里，強光的交錯穿透之下，化成黑煙，無影無蹤。

    我冷汗登時就下來了，壞了，這東西已經(jīng)不受控制了，像是一個五彩斑斕的黑洞。只要是進入意識之境的靈識，都會被它吞噬。

    我一時半會拿它沒什么辦法，想起剛才陰魔說的話，說此物如果日后成了氣候，那就沒我什么好，不但奪舍，還要把我弄成灰飛煙滅。

    我看著洞窟里這些唯唯諾諾的投影，它們有的有意識，有的沒意識，我不可能挨個試，真要把這里所有的黑影都吸收了，我估計那玻璃直接就進化了。

    這可怎么辦？

    我還想通過這些投影找到道場的主人，二代陰魔。有它在，才能溶解洞壁，救出我爸爸。

    可是我又不能把投影直接攝入意識境封存，那樣會被玻璃晶面吞噬。

    我是左右為難。

    就在這個時候，洞壁上不斷閃動跳躍的燈臺火苗，我忽然冒出一個主意。剛才陰魔說，自己并不是真正的陰魔，只是二代陰魔做出來的投影。那可不可以納入光源，自己來做這個投影呢？

    我被這個想法弄得無比興奮。

    開始入定內(nèi)觀，嘗試調(diào)用第一光明法，把洞壁上這些燈攝入意識境。嘗試了幾次，失敗告終，目前攝入意識境的，只能是陰魂或是靈識，還沒嘗試過把實物放進的。

    想想就不可能，意識境終歸屬于精神境界，實物是物質(zhì)的，兩者根本沒法統(tǒng)一。

    把燈臺這樣的實物攝入我的大腦里，怎么可能呢，攝進去的也不是本物，而是一種妄想。

    我盤膝坐在地上，盯著洞壁上的燈臺思索，不能把它們弄進來，那只攝入燈臺發(fā)出來的光源，可不可以呢？

    光是屬于實物，還是屬于靈識，這個科學(xué)界都沒有定論。

    我嘗試著，把燈臺之光攝進意識里。這一試興奮地發(fā)現(xiàn)，真的可以做到。幾處燈臺的光真的進入意識境里。

    但是進入之后它們就瞬間湮滅，無影無蹤。這些光就像是沒有源頭的水，無法永遠保持，轉(zhuǎn)瞬即逝。必須把光源也攝進來，可是燈臺是實物，怎么攝呢？

    我摸著下巴，盯著洞窟四下里研究，這個想法首先是可行的，只是沒找到適合的方式方法。

    這時候我的目光落在香爐上。

    也就是那些陰魔投影圍繞的香爐，一開始這里是黑暗的，我點燃香爐之后，才引燃了整個洞壁里的燈臺，它們好像存在某種連帶關(guān)系。

    我走到香爐前，那些黑影見我過來，迅速退散不敢靠前。我撐著香爐邊緣往里看，里面香芯正在微微燃燒，芯頭頂端冒出一團蔚藍色小火苗，仔細盯著看，像是盯著天空一樣，小小的火苗顏色深邃，迷人雙眼。

    我深吸口氣，用出第一光明法，對著這團小火苗一用念，瞬間這團火苗就進入了我的意識之境。

    進入之后，香爐“噗嗤”一下自動熄滅，洞窟瞬間陷入森森的黑暗里，洞壁上所有燈臺也都同時熄滅，周圍是伸手不見五指。

    我在黑暗深處閉目打坐，入定內(nèi)觀，看到在意識境里，燃燒著一團火苗，虛空而浮，和那個玻璃晶面分居左右，似乎井水不犯河水。

    我知道這團火苗就是整個洞窟的核心所在，是這個洞窟最大的秘密，最大的“神”?，F(xiàn)在它被攝入到意識之境里，洞窟所有的靈性都沒有了，就是個普通的人工洞。

    把光源攝入還是第一步，我的目標(biāo)是做出一個陰魔投影來。

    我的心念嘗試和這團火苗互聯(lián)，一動念，火光跳了幾下，馬上在意識之境里出現(xiàn)了一團黑影。

    還沒等我和這個黑影溝通，玻璃晶面強光一亮，瞬間把黑影吸收進去，化為無影無蹤。

    我汗都下來了，這可不行啊，這邊造那邊吞，我成開rou食店的了，這邊剛處理好，那邊坐著大肚漢，不由分說就給吞下去。有多少也不夠它消化的啊。

    得想個什么辦法，控制住這個玻璃晶面，要不然遲早成為心腹大患。

    我正琢磨著，忽然外面?zhèn)鱽怼爸ㄑ健币宦曧?，有人打開了鐵柵欄。

    我一驚，馬上屏息凝神遁入黑暗，順著聲音慢慢過去。

    外面?zhèn)鱽砹溯p微的腳步聲，走得非常小心，不多時就在黑暗里有手電光傳過來。我藏在洞壁之后，順著光亮看過去，看到了陳叔叔。

    他是一個人，身邊并沒有陳怡。

    他來到了外面的洞窟，用手電照著滿墻的五顏六色，然后四處掃視，看了半天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我知道，他這是來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