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利用第一光明法在張南華布置的法陣?yán)锲D難尋找出路，到處都是七倒八歪的墓碑，目所能及的一切都是黑霧彌漫。

    我的第一光明法只能驅(qū)散幾米遠(yuǎn)的地方，這里四面八方是源源不斷的黑霧涌現(xiàn)。

    陳雨馨被大火折磨的慘叫聲似乎就在耳邊，我實在走不動，每向前一步都無比艱辛和痛苦。

    就在這時，冥冥之中的空中傳來張南華的聲音，“還有最后一道雷，徹底點燃陳雨馨的靈魂吧，一切大功告成！”

    我聽到空中傳來隱隱的雷聲。現(xiàn)在是在法陣?yán)?，看不到現(xiàn)實中的天空，卻能聽到聲音，我知道這是張南華故意引聲音入境，這是在告訴我，差不多就行了，再繼續(xù)做下去不過是螳臂當(dāng)車，不起任何作用。

    我知道完了，陳雨馨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陣外傳來笑聲，是李大民發(fā)出來的，“有意思有意思，不過如果林聰就這么認(rèn)慫了，其不是很無趣?！?/br>
    張南華聲音很冷：“你要出手嗎，盡可以來。”

    李大民又是大笑，像是在和銅鎖說話，“你看看這人，明顯不了解我嘛，我李大民吐口吐沫就是個釘，說了不插手就是不插手，就是這么有個性?！?/br>
    張南華沒有繼續(xù)回應(yīng)，顯然不屑一顧。

    就在這時，陣外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是個蒼老至極的老頭聲音，這老頭似乎正受到非人的折磨，痛苦地喊叫，又不想讓人聽到，痛苦的聲音極力壓抑在喉頭。

    張南華陡然一驚，大喝一聲，“是老董？！”

    我馬上反應(yīng)過來，老董就是幫張南華看護(hù)倉庫的那個老頭，他被李大民震成了老年癡呆?？墒沁@個聲音是哪來的？

    我慢慢退出法陣，看到李大民正舉著手機(jī)，旁邊銅鎖撐著傘。老頭痛苦的聲音就是從手機(jī)錄音里傳出來的。李大民這個手機(jī)喇叭質(zhì)量真好，在如此的雨夜甭管多遠(yuǎn)都聽得非常清楚。

    老頭痛苦不堪，明顯飽受折磨。

    李大民竟然把自己折磨老頭的過程，都用手機(jī)錄下來了。

    張南華臉色蒼白如紙，緊緊盯著李大民，咬碎口中牙：“李大民，不殺你，我枉為人身！”

    “哈哈，”李大民大笑：“再給你聽個好玩的，更有意思?！?/br>
    他拿著手機(jī)擺弄了幾下，再次播放，里面的聲音換了，變成了一個女孩的聲音。我馬上聽出來，是小雪！

    小雪很痛苦，疼得嘶嘶倒吸冷氣，繼而悲慟的哭泣：“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樣？”

    手機(jī)里傳來李大民的聲音，說道：“沒辦法啊，你身體的體質(zhì)最適合做抽胎換骨，我也不想嘛?！?/br>
    小雪不斷地抽泣，“我再也做不了mama了……我的身體完了……我完了……你殺了我好嗎？”

    錄音放到這，張南華徹底炸了，他沒有吼叫，聲音從喉頭最深處發(fā)出來，語氣竟然透著極端冷靜：“李大民，你會后悔激怒我?！?/br>
    就在這個時候，李大民喊了一聲，“林聰還等什么？他分神了，法陣失效了，快進(jìn)！”

    這個瞬間我腦子一激靈，來不及多想，“嗖”往前一竄，真就突破了法陣，來到陳雨馨近前。

    陳雨馨整個后背都冒了濃煙，火苗直竄，情急之中我大叫一聲，用盡全力對著那根樁子飛起就是一腳。

    這一腳下去，樁子“鏜”就斷了，“嘎吱嘎吱”冒著大火，在滂沱大雨中倒下。

    陳雨馨昏迷，整個人向前倒下，我手疾眼快一把摟住。

    就在這個電光火石的瞬間，天空一道閃電無聲無息憑空打下來，紫色之亮之深，劃破人的眼眸。張南華一看情勢不好，跑到小雪的樁子前想保護(hù)，這時閃電劈在了小雪的身上。

    大雨中傳來張南華痛徹心扉的慘叫，“小雪兒！”

    小雪尸身著起了大火，火苗都是藍(lán)色的，順著尸體的邊緣快速游走，先是上半身繼而全身，最后整個人都在大火的燃燒中。

    張南華緊緊摟著大火里的尸體不放，他身上也被點燃，天火猛烈，沒有燃料、被大雨澆著，照樣能熊熊而燃。

    張南華身陷火海卻毫不自知，緊緊摟著小雪的尸體，半跪在地上。

    大雨中銅鎖撐著傘，和李大民來到我的身邊。

    我懷里抱著昏迷的陳雨馨，我們就這么站在那里看著。我想讓李大民過去救一救張南華，這話說不出口，我又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燒死。

    我把陳雨馨推給銅鎖，銅鎖楞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

    我冒著雨走過去，把外面濕透的衣服脫下來，撲打張南華身上的大火。張南華像是火人一樣，幾乎看不清眉目，整個一張臉都隱在火焰中，他抬起頭看看我，我看不到他的眼睛，卻能感受到敏銳如鷹一般的目光。

    他看看我，又看看不遠(yuǎn)處的李大民，重新垂下頭，注視著手里小雪兒的尸體。

    “南華，南華……”我?guī)е耷唬脻裢傅囊路疵鼡浯蛩砩系拇蠡稹?/br>
    他搖搖頭，看著我，似乎露出一絲笑意，感覺很超脫，能和自己心愛的女人大火同焚，死在一起，對他來說已經(jīng)值得。

    雨漸漸的小了，漫天烏云慢慢散開，山中吹來了涼風(fēng)。

    漫長的一夜終于要過去了，天邊顯出了魚肚白，黑沉沉的天空迎來了一晨的光亮。

    我抬起頭，久雨之后，山中空氣清新，天空呈黑藍(lán)交接的顏色，陽光一點都不刺眼，太陽猶如一輪顫抖的橘紅色氣球升起來。

    誰也沒有說話。銅鎖把傘收起來，輕聲說雨停了，天亮了。

    面前的張南華和小雪兒，身上火苗熄滅了，張南華保持著下跪摟抱的姿勢，最奇的是小雪兒的尸體竟然伸出手摟住了他的脖子，像是小雪在燒毀的那個時刻，恢復(fù)了神智一般。

    兩個人燒得慘不忍睹，成了黑色，身形幾乎縮小了三分之一，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天才雕刻家用黑炭雕出來的奇異藝術(shù)品。

    我們許久沒有說話，就連李大民也瞇縫起眼，在凝視在沉思。

    這時銅鎖清清嗓子：“兩個人合葬吧？”

    我點點頭，吐出胸口的一團(tuán)濁氣，“合葬吧。”

    我走過去，尸體發(fā)出淡淡的焦味兒，他們已經(jīng)分不開了，接觸的肢體都被大火黏連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顫抖著蹲下來，閉著眼睛深吸了幾口氣，我不知道該為他們最后做點什么。忽然心念一動，想用第一光明法看看張南華的執(zhí)念之境，他死時肯定有很大執(zhí)念，看看有什么遺言，我都盡力滿足他。

    我快速入定，腦海中展現(xiàn)內(nèi)觀情景，在兩人的尸體旁邊，站著一個猶如黑煙形成的人影，看不清面目，看不清細(xì)節(jié)，身體的邊緣不斷冒出細(xì)細(xì)黑煙。

    我一驚，嘗試跟它接觸，“你是張南華嗎？”

    那個人影沒有五官，不知道是在看我，還是在看其他東西。

    正要再次發(fā)問，它忽然消失，一瞬間出現(xiàn)在我的內(nèi)觀里。我嚇了一跳，黑影沒掀起什么浪花，就被內(nèi)觀里的反光玻璃吸收了。

    我內(nèi)觀里的這塊玻璃，是黑色物質(zhì)膨化之后炸裂，形成的平面，一直懸浮在那里，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內(nèi)觀多出這么個東西，我一直如鯁在喉，可它不疼不癢，也沒見有什么厲害，就懸浮著，漸漸的也就沒當(dāng)一回事。但是現(xiàn)在，它突然把這團(tuán)莫名的黑影給吸收了。

    黑影進(jìn)入玻璃面，頓時從三維壓縮進(jìn)了二維，隱約還能看到壓縮后扭曲的樣子，具體什么樣又看不真切。

    我心跳劇烈加速，說不出什么感覺，情不自禁瑟瑟發(fā)抖，有被人澆了一身涼水的感覺。這團(tuán)黑影如果是張南華的魂魄，難道內(nèi)觀里的這塊晶面體，把張南華給吸收了？

    我正想著，腳步聲在身后響起，馬上從內(nèi)觀入定的狀態(tài)出來，回頭去看，是李大民和銅鎖。

    銅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輕聲說：“林聰，你已經(jīng)盡力了?！?/br>
    李大民輕輕撣了撣自己的肩頭，說道：“這就是邪法之后的反噬，逆天復(fù)活，起死復(fù)生……哪有這么容易？真是幼稚，和老天爺對著干，跟老天爺逗咳嗽。老天爺眼里不揉沙子！”

    他還沒說完，我大吼一聲，“你閉嘴！你有什么資格侮辱張南華？”

    “呦，他還成好人了？”李大民笑：“現(xiàn)在這個下場他是咎由自取，跟外人有什么相干，這就是利欲熏心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