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羅小米疑惑地問。

    “你就直說吧，我想知道。因為，我要重新做人?！蔽倚χ_玩笑。

    羅小米反而嚴(yán)肅起來，想了想說：“那我就直說了?！?/br>
    “直說！罵我也行，”我說道：“但最好別人身攻擊?！?/br>
    “我是那樣的人嗎，”羅小米眨眨眼：“林聰，你的優(yōu)點、好話什么的我不說了，你其實挺優(yōu)秀的。但是我想，你今天能問出這樣的問題，肯定是需要我們來幫助你改變自我，所以我直接說缺點啦?！?/br>
    “說，說，大膽的說，不要怕秋后算賬?！蔽业?。

    “林聰，你是個不會愛的人?！绷_小米認(rèn)真地說。

    我一下心情就不美麗了，翹起二郎腿，兜里掏出煙準(zhǔn)備抽。

    “喂，”羅小米打我的手：“這里有那么多的孩子，你有點素質(zhì)行嗎？”

    我沒氣地說，“我都不會愛了，還想那些呢?！?/br>
    “你看看你，”羅小米道：“我還沒說什么，你就不高興了，真是趕上佛印說的，一屁過江東。”

    我還是把煙收起來，問什么是一屁過江東。

    羅小米給我講了這么一個典故，說蘇東坡有一次打坐入定，覺得自己開悟，就給好友佛印寫了個便條，說八方吹不動，穩(wěn)坐紫金蓮。意思是這世界上什么事都無法讓自己動搖，八面邪風(fēng)都吹不動，視若無物。他讓小廝把這便條坐著船送到對岸的佛印處，佛印看看一笑，寫了兩個字，“放屁”。小廝把這個紙條帶回來，蘇東坡大怒，說我開悟了，作為好友你非但不祝賀我，還出言諷刺，什么玩意兒。他親自坐船到了寺里，怒氣沖沖去找佛印。到了佛印處，發(fā)現(xiàn)和尚不在，只是門上貼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八風(fēng)吹不動，一屁過江東。

    羅小米說完之后，怪有意思地看著我。

    我哈哈笑，想出手刮一下她的鼻子，又覺得有些親昵，怕引起誤會，手出去半截，又縮回來了。

    羅小米道：“林聰你看，我說你不會愛，你還不服氣，剛才是怎么回事?！?/br>
    我心里這個不痛快，直接道：“羅小米，我剛才想刮你的鼻子，但不想讓你誤會，我這么做也不對嗎？”

    “你怎么知道我會誤會？”羅小米眼神清澈，反問我。

    我一下就愣住了，半天沒說話，大腦像是被敲了一下鐘，嗡嗡作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抓不到實質(zhì)。

    羅小米說：“你以為我會誤會，這個自以為是的念頭一冒出來，就成為你表達(dá)愛的障礙。你如果真的心無掛礙，就會什么都不想的刮我鼻子，動作一遲疑，便是有了障礙和雜念?！?/br>
    “我，我是，怕，怕誤會?！蔽疫t疑地說。

    “我不是傻瓜，不會因為一個小小動作就覺得你愛上我。因為這個產(chǎn)生多大的誤會，那我得多蠢，”羅小米認(rèn)真地說：“小狗小貓尚能感受到人的情緒，人為什么就感覺不到對方的情緒呢？你如果心無掛礙，哪怕做出那樣小小的舉動，我也不會誤會的，反而你這樣遲遲疑疑，欲罷換休，讓人心里不爽。感覺不通透?！?/br>
    我沒說話，腦子亂成了一鍋粥。就在這一刻，開始質(zhì)疑自己曾經(jīng)的開悟，難道是假開悟？

    我看著她發(fā)呆，而后嘆口氣：“和你比起來，我好像以前都白活了?！?/br>
    “不是啊，”羅小米說：“你有你的苦惱，我有我的問題，對不對，大家都在修?！?/br>
    我默不作聲。

    “其實你來找我，能問出自己身上有什么毛病，我覺得你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羅小米真誠地說：“真的，最起碼敢于面對自己。很多人都做不到?！?/br>
    她這么夸，我一點都提不起勁頭，羅小米看我這個樣子，也有點心疼，一個勁地勸我。

    就在這時，有人在身后喊了聲：“小米，我來了?！?/br>
    羅小米嘻嘻笑，答應(yīng)道，“我在這，你過來?！?/br>
    我也沒看是誰，回過神問，誰啊。

    “我男朋友啊。”羅小米俏皮地說。

    我陡然一震，心里隱隱刺疼：“你，你都有男朋友了？”

    “對啊，你不要我，我還總是自己一個人??？我可不像你似的，不敢接受愛?！绷_小米說。

    我臉色極度晦暗，抬起頭看過去，這一看就傻了。只見李奇從遠(yuǎn)處跑過來，興匆匆坐在羅小米的身邊。兩人動作極為默契和嫻熟，羅小米投到他懷里，然后兩人的右手十指交叉，緊緊相扣。

    我看得嘴里發(fā)苦，說不清是什么滋味，極其苦澀。

    羅小米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李奇，“這是我林哥，叫哥。”

    李奇熱情洋溢稍稍站起來：“林哥好，我叫……”

    “你叫李奇。”我脫口而出。

    “對啊，林哥你好厲害，”李奇張著嘴驚訝，而后陽光般笑了起來：“我知道了，是小米跟你說的。”

    羅小米趕忙擺手：“我不知道啊，林聰，你是怎么知道他叫李奇的。”

    我雙手插在衣兜里，心里苦澀的厲害，說道：“我在夢里見過?！?/br>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繼而哈哈大笑，羅小米眨著眼說：“你夢見過咱們現(xiàn)在這一幕嗎，在麥當(dāng)勞里？”

    我沒說話，心說我夢到你被李奇宰了。這話沒說出來，太煞風(fēng)景。畢竟見到的殺人那一幕，是發(fā)生在上一個妄境，和這里沒有關(guān)系。

    我站起來道：“我先走了?！?/br>
    李奇熱情地挽留我一起吃飯，我的心情不好，擺擺手，一個人從麥當(dāng)勞出來。

    外面陽光很好，我站在馬路上深深吸了口氣，心想征求對自己的意見和看法，純屬于找不自在，但這個工作還要繼續(xù)做。

    現(xiàn)在還差最后一個人，把這個拼圖拼上，我就能做出對這個世界的判斷了。

    我拿出電話，猶豫了好長時間，一咬牙，給這個人發(fā)了語音。

    這個人就是周菲。

    周菲在上一個妄境里失蹤了，最后的線索是一群五顏六色，又有毒性的蝴蝶，端的是奇妙無方。

    不知道在這里她會是什么狀態(tài)。

    信息發(fā)過去，很久沒有回話，時到中午我只好先去吃飯。

    等吃完的時候，手機(jī)來了提示，終于來了信息，正是周菲發(fā)過來的，她問我有什么事。

    這句話問的就是透著冰冷和距離，我猶豫了一下，回信息說我想見你。

    那邊沉默了很長時間，終于回了信息：我現(xiàn)在有課，晚上六點到我工作的地方。

    后面附上了地址。

    其實她不給地址，我也知道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