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三姑沒有惱，而是帶著笑意看我，緩緩說，我告訴你憑什么，因為我是莫三姑！

    我搖搖頭，不好繼續(xù)責(zé)難她。江北修行高人，我見過七七八八了，根本沒聽過莫三姑這一號。她是怎么和病魔湊合在一起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

    病魔說：“這樣吧，扯來扯去的扯皮永遠(yuǎn)沒個結(jié)果，林聰你要是男人，就痛快點(diǎn)。我說兩個方案，你自己挑一個。第一個方案是我提供賭陣的內(nèi)容，你來提供場地。第二個方案反之，你提供賭斗內(nèi)容，我來提供場地。你自己選一個吧?！?/br>
    眾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仔細(xì)一琢磨，和病魔賭斗，說實話賭啥都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選擇了賭斗的內(nèi)容，他來選擇場地，到時候到了他的一畝三分地，就更不好說了。

    我看向法源長老，又看看慈眉老僧和惡相老僧，這幾個老和尚像是跟他們沒關(guān)系似的，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根本不看我。

    我一咬牙：“好，你說怎么賭，我來提供場地?！?/br>
    “費(fèi)勁，這不就得了。按莫三姑說的來，咱們兩人來一次走陰，入陰間尋找兩個女大靈，誰先提親成功，誰就贏。”病魔說。

    “好，”我說道：“我來提供場地，就在這，盤山寺！”

    病魔略猶豫了一下，他對我的選擇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zhǔn)備，點(diǎn)點(diǎn)頭要說好，慈眉老僧忽然道：“林施主?！?/br>
    我趕忙施禮：“師父。”

    “誰同意你們在我盤山寺斗法了？”慈眉老僧問。

    我驚得一時說不出話，沒想到慈眉老和尚會突生事端。這還用說嗎，我在寺里住了好幾天，就等著病魔上門。好嘛，等他真找上門來，這幫和尚又說這樣的話。

    這個，那個……我吱吱嗚嗚一時說不話。

    病魔笑得肚子都疼了。

    慈眉老僧話鋒一轉(zhuǎn)：“當(dāng)然了，這件事也不是不能商量。我們佛門最講究因果和緣法，林施主你總要說出一點(diǎn)由頭或是淵源，我才好幫你?！?/br>
    “黑黑留在你們這里修行……”我馬上說出一個。

    “這個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慈眉老僧反問。

    我啞口無言，又說道，我們在賴家祠堂曾經(jīng)有過一面之緣。

    慈眉老僧笑：“這也不足以讓我們幫你。”

    我看出這老和尚估計早已準(zhǔn)備好了，便說，師父有什么話就直說。

    慈眉老僧淡淡笑笑：“借用我們盤山寺也不是不可以，但隨緣就法，林施主你總得付一點(diǎn)香火錢?！?/br>
    “這個好說。”我說道：“不就是捐款嘛，多了沒有，一萬行不行！”

    我也是豁出去了，一萬塊錢抓拿病魔交差，不是不可以接受。

    慈眉老僧搖搖頭：“我們這里的香客很多，每年的捐贈也不在少數(shù)?？臻T子弟要那么多錢沒用，金銀之類的黃白之物就不要了，我們只要一樣?！?/br>
    我問什么。

    慈眉老僧道：“蘊(yùn)靈丹！”

    “等等！”我還沒說話，病魔先不干了：“老和尚，你可真行啊，我就是奔這個來的，你把蘊(yùn)靈丹拿走，我們還賭個屁！”

    慈眉老僧道：“我不多要，留一枚即可。子善居士若能賭勝，可帶走兩枚。蘊(yùn)靈丹一枚即是大機(jī)緣，你能帶走兩枚，是上上福緣，何必貪大貪全呢？”

    病魔撓撓頭笑了笑：“你們這些老家伙總有話說，什么歪理在你們嘴里都能說出一二三的道理。你們這就算開賭場抽頭唄，硬是要抽走一份水錢。”

    “何必咬文嚼字這些文字相，領(lǐng)悟意思就好。”慈眉老僧說。

    我本不想同意，可人家開出價碼，不答應(yīng)可以另換地方。說實話，離開盤山寺去哪我心里都沒底，在這最起碼當(dāng)著這些老僧的面，就算輸給病魔他也不敢亂下殺手。

    一枚蘊(yùn)靈丹就一枚吧，當(dāng)花錢買個平安。心里真不痛快，嘴上還得說：“行，我沒意見?！?/br>
    病魔一臉笑意，說我也沒意見。

    莫三姑道：“既然說好了，那就明天晚上作法，我還要回去準(zhǔn)備一些東西，另外要借諸位師父的道場一用?！?/br>
    幾個老僧互相遞了眼神，法源和尚道：“寺后有陰廟一座，里面供奉著陰神，乃是陰司道場。諸位要走陰，可以去那里作法，可直通陰曹地府。”

    莫三姑和病魔說了兩句客氣話，兩人就走了。

    等他們走了之后，我就嘟囔說，你們也太狠了吧，三枚丹藥平白要走一枚。法源和尚道：“林施主，一枚丹藥的代價至少我們可以保你平安?！蔽覇栐趺幢?？

    慈眉和尚點(diǎn)點(diǎn)頭，法源道，請隨我到后面。

    他帶著我離開正殿，下了二樓，順著陰冷的小路往后面去，這里有一排禪堂，門口有執(zhí)事僧守門。見到法源和尚，執(zhí)事僧自動讓開道路，法源帶我進(jìn)了其中一間禪房。

    里面空空蕩蕩，地上放著幾個蒲團(tuán)，一張神桌上擺著亂七八糟一些東西。法源讓我把衣服全脫了。

    “什，什么？”我愣了。

    法源做個手勢，“還請林施主脫衣服，身上要一絲不掛?！?/br>
    我抱著肩膀，這老和尚不會是……我正胡想著，法源取來了一支毛筆，一個小碟兒，還有一小包的東西，不知里面裝著什么。

    他拖過一個蒲團(tuán)坐在地上，打開小包從里面倒出朱砂，全部都在小碟兒里，然后取來清水再倒進(jìn)去，用毛筆開始在里面攪合，要把朱砂調(diào)勻。

    “師父，你這是……”我小心翼翼問。

    “脫了再說。”法源沒有看我。

    我一咬牙豁出去了，料想老和尚慈悲為懷，不會害我，大家都是男人怕什么的。我哆哆嗦嗦開始寬衣解帶，禪堂壓根沒什么暖氣，冷得一逼，我凍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就這么磨磨蹭蹭，把衣服里里外外都光著，抱著肩膀縮成一團(tuán)。

    法源這邊調(diào)勻了朱砂，一手執(zhí)筆，一手端碟兒，來到我面前，上下看看我，說道：“林施主，為了防止明天出現(xiàn)意外，所以我要在你的身上寫下《般若波羅密多心經(jīng)》?！?/br>
    “有什么用呢？”我問。

    法源和尚道：“入陰間，你只要心念所至，此心經(jīng)便會讓你隱身于陰靈之外，那些陰魂看不見你，關(guān)鍵時候也就傷害不了你?！?/br>
    “這個好?！?/br>
    我坐好，法源和尚開始在身上寫字。先是胸前，然后后背，手、足、足底，還有一些不可描述的地方，反正渾身上下除了一張臉是干凈的，其他每一處都寫滿了經(jīng)文。法源和尚囑咐我，今晚不要出這座房間，靜等經(jīng)文晾干，未干之前都要在這里待著。

    他走了之后，我一個人站在祠堂里，坐都沒法坐，屁股上也被寫了字。按說足底也有字，不過法源和尚考慮到了，先寫的腳下，那里已經(jīng)干了，可以站著。我站了片刻，腰酸腿疼，只能慢慢走動，又怕蹭了足底，只有小心翼翼前行。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用手小心地蹭了蹭手背上的咒文，沒有擦掉，已經(jīng)晾干了。應(yīng)該差不多了吧。光著身子，在這座破屋里我已經(jīng)凍得都快麻木了，趕緊把衣服套上。

    法院和尚囑咐我天亮之前不要出屋，可這里沒有窗，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況。我只能穿好衣服，坐在蒲團(tuán)上打坐熬時間。

    有這個經(jīng)文更好，其實沒有我也不怕，畢竟還有三大經(jīng)咒。通靈咒，可以讓我自由出入幻境；破幻咒，能夠識別一切幻象；六字真言咒，可以異地追蹤，克制陰靈。有這三大經(jīng)咒在，底氣還是蠻足的。

    心里踏實了打坐就能入定，我在定境中觀想，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門開了。我睜開眼，外面陽光灑進(jìn)來，走進(jìn)來一位執(zhí)事僧，說長老讓我出去吃早飯。

    我伸個懶腰，懶洋洋出了禪房，今天還是冷，不過陽光明媚，心情好了很多。

    我的內(nèi)心在膨脹，病魔今晚只要你進(jìn)了盤山寺，就別想走了，哼哼！

    在寺里一天，我有點(diǎn)緊張和焦慮，心情好歸好，可想到晚上要夜走陰間，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等到吃完晚飯，病魔和莫三姑也沒來，我有點(diǎn)坐立不安。

    幾個老僧都有法事任務(wù)，不可能陪我干聊，我也不好意思去打擾。夜幕降臨，寒風(fēng)皺起，突然這個心情開始糟糕。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面包車亮著燈駛進(jìn)了停車場，我有種強(qiáng)烈的感覺，病魔來了，而且?guī)е鴺O為凝重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