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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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里是深黑色,光亮中,清晰地看到一個人躺在里面。我正要有所行動,李大民拉住我,示意再多觀察一下。 我揉揉眼仔細(xì)看,發(fā)現(xiàn)了一處不對勁的地方。棺材里的深黑色,不是光線陰暗造成的,而是氤氳著一層黑霧。這黑霧極其詭異,只在躺著的這個人身上飄動,既不往棺材外面飄溢,也不消散,像是深黑色的氣態(tài)二氧化碳。 乍看上去,棺材里的人如同浮在黑云之中。無法言說的縹緲感。 手電光刺破這層黑霧,能看清里面的人,卻無法確定身份,因為棺材里的人戴著面具。 這面具極是粗糙,上面只摳了兩個眼睛和一張嘴,三個圓洞。蓋在那人的臉上,一時看不出是誰。 我們觀察了片刻,沒有任何變化,這才敢上前。李大民用手電仔細(xì)去照棺材里的這個人,光線在黑霧中穿行折射。這人穿著一身黃色的類似道袍一般的衣服,上面描繪著很多難以描述的紋理,像是古代的卷云。 “是王月嗎?”我說。 李大民嘖嘖感嘆:“咱們是一個公司的同事,我認(rèn)識王月也挺長時間了,真是沒想到,看起來那么普通平常的一女孩,竟然藏著這么匪夷所思的大秘密。” “你看!”我忽然看到一樣?xùn)|西,指給他看。 棺材里的這個人雙手交叉在小腹上,在其雙手之間握著一個手機(jī),李大民伸手進(jìn)去拿,我攔住他,輕聲說:“小心。” 李大民想了想:“王月一步一步算計你到這里,每一步都在她的預(yù)料之內(nèi),我想不應(yīng)該有什么傷害到你的貓膩吧,要不然她何苦做這么復(fù)雜的局,她似乎想告訴我們什么?!?/br> “是告訴我什么,這里本來就沒你什么事。”我嚴(yán)謹(jǐn)措辭。 李大民笑:“對,對。林聰,你放心,這件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是不會往外說的。這么有意思的事,怎么可能出去亂講。” 我有點(diǎn)不高興:“你覺得有意思?我告訴你,只要找到王月立馬報警。這地方古里古怪,我不可能再陪她這么玩下去?!?/br> 李大民搖搖頭沒說話,伸手進(jìn)棺材,抓住里面的手機(jī),慢慢從雙手中拿出來。 這是某米的旗艦手機(jī),我一眼就認(rèn)出來,確實(shí)是王月的。沒有開機(jī)鎖,直接就能進(jìn)界面。這部手機(jī)應(yīng)該是經(jīng)過刷機(jī),沒有過多的軟件,整個界面只有錄音機(jī)、相冊、微信這些簡單的功能。李大民打開微信,里面只有一個好友和通信記錄,那就是我。 通信記錄上的信息只記載著今天晚上我和王月的對話,再往前的沒有了,不知是不是都被她刪了。 李大民晃動著手機(jī):“很明顯,這是王月留給你的線索,指引下一步的關(guān)鍵鑰匙?!?/br> “她到底想干什么?”我惱怒異常:“搞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到底要干什么?她以為我會無聊到陪她玩?” “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陪她玩了?!崩畲竺裰厣?。 “我原本是要報警的,誰知道接到你的電話,要不是你半路殺出來,現(xiàn)在陪著我來檢查現(xiàn)場的就是警察?!蔽艺f。 李大民看著我,沒說話。 我被他瞅的有點(diǎn)毛楞:“我說話重,你別往心里去?!?/br> 李大民擺擺手:“不,不,我不是氣你,而是你剛才的話突然讓我想到一個問題?!?/br> 我問什么。 “王月會不會連我也算計在內(nèi)了?”李大民說。 我眨眨眼:“啥意思?” “如果我不來找你,你已經(jīng)報警,那王月設(shè)計的這些機(jī)關(guān)都沒什么意義。可偏偏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在她的局中,說明她的計劃成功了?!崩畲竺裾f:“我是個變量。壓根不知道這里的事,打電話也是因為明天我要出差,臨行前想幫你。難道這一切也在她的算計之中?” “越說越玄,”我搖搖頭:“她是王月,不是諸葛亮。要真有這么大本事……”我語滯了一下:“怎么可能……” 李大民把手機(jī)里的軟件挨個打開,打開錄音機(jī)時,里面有幾個音頻文件。他隨手點(diǎn)開第一個,里面?zhèn)鱽砩成车穆曇?,等了片刻,隨即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林聰,你好?!?/br> 我渾身汗毛豎了起來:“是王月!” 李大民做個手勢,示意不要說話,就是聽。 “林聰,實(shí)在對不起,”王月的聲音低沉,語速很慢:“這一切我是有苦衷的。你能聽到這段錄音,說明你已經(jīng)順利打開了棺蓋,看到了里面的情景,沒錯,棺材里躺著的人就是我。希望,此時此刻,這里只有你一個人。我不是怕泄露秘密,而是如果有外人,你可能會無法阻止他們動我的rou身,切記,我的rou身你千萬不要亂動,就讓我保持這個姿勢躺在棺材里,要不然,我會死的!” 我聚精會神的聽著,突然李大民“啪”的拍了下手,嚇得我一激靈。 我怒目看著他。 李大民道:“林聰,聽到?jīng)]有,幸虧咱們沒有急著報警。那些警察來了,還管你這些,早把這兒翻得底朝天了,到時候后悔藥都沒得吃?!?/br> “說實(shí)在的,你都不應(yīng)該再留在這兒?!蔽艺f:“王月的錄音是留給我一人的。” “唉,我說,”李大民不高興:“你這不是吃飽了就攆廚子嗎?我沒功勞還有苦勞吧。再說了人王月也說了,不怕泄露秘密,只要別動她的rou身……”他嘖嘖嘴:“rou身。這詞怎么這么別扭。” 我很嚴(yán)肅地說:“李大民,我有種感覺,這件事吧如果到此時此刻收手,你還有回轉(zhuǎn)的余地,如果真要再深入進(jìn)去,恐怕到時候就沒回頭路了?!?/br> “那你呢?”他問。 我搖搖頭:“王月一開始布局就是給我布的,我也想明白了,就算我不去探究,恐怕也脫不了身。未來的事恐怕會有危險,我不希望把你拖下水。” 李大民拍拍我:“放心吧。我是個有自主能力的成年人,干什么,該怎么干,自己心里有數(shù),不會讓你負(fù)責(zé)任的……你這個渣男。” 我笑罵了一聲,去你大爺?shù)摹?/br> 我發(fā)現(xiàn)他以前雖然接觸不多,感覺還是挺可愛的,有勇氣有擔(dān)當(dāng),還多少有點(diǎn)幽默感。他想留下來也好,正好有個人商量。 我們繼續(xù)聽,王月的錄音緩緩道:“林聰,看到眼前的一切你可能會害怕,也可能會覺得很奇怪,我既然選擇了你,就要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先和你說說我的身份。我不是普通人,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孟婆選定成為乩童,長大后便成了行走在陽間的陰差。你看到的我家,其實(shí)應(yīng)該稱為陰廟,這里是陰間孟婆的一處道場。” 我和李大民聽得面面相覷,黑暗中,只有長明燈的火苗在噗噗跳動。我們的喉頭都在咯咯作響。 “整件事的起因要追溯到2005年,那時我才十歲出頭,當(dāng)時住在山里的農(nóng)村,我的家鄉(xiāng)叫做龍山鄉(xiāng),是個不大不小的小漁村,靠近長江支流,后山在解放前曾經(jīng)出過土匪,后來逐漸變成墳山,我的爸爸過世的時候就是埋在那里。我爸爸因為事故走的,那時候我天天哭,出殯之后才知道他的尸骨埋在了后山。沒事的時候,我就一個人跑到后山去看爸爸的墳。我小時候命很苦,mama很早就和別的男人跑了,只有爸爸一個人帶著我,又是爹又是媽,一路辛苦過來,他過世之后我的眼淚就沒有干過?!蓖踉略阡浺衾镦告傅纴?。 我和李大民盤膝坐在地上,手機(jī)放在地中間,慢慢讓它放著。 “那天我到了爸爸的墳頭,正哭的時候,忽然看到從墳頭的地洞里鉆出一條蛇,很白很白,特別的白。我特別害怕,可沒有跑,因為那條蛇鉆進(jìn)爸爸的墳里,我覺得肯定會糟踐他的尸骨。我鼓足勇氣撿起一根長長的木棍,打那條白蛇。蛇突然竄過來,就在這一瞬間,我看到了它的臉。林聰,你見過蛇笑嗎?對,我見到了。那條蛇的表情特別像人,而且像一個女人,它瞇著眼在笑。這個情景深深刻在我的腦海里,后來我連葫蘆娃都不敢看,因為里面也有美女蛇精……這一幕給我留下了多大的陰影。然后我害怕就跑,跑啊跑啊,越跑周圍的墳地越多,越跑天越黑,突然被絆了一下,整個人摔在地上,我坐在地上去看,原來絆我的是一塊砌墳的磚頭,就那么孤零零在路中間……” 我正聚精會神聽著,李大民瞪大了眼睛,用手指著身后的棺材:“林聰快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