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逸剛張開的嘴又閉上，接著就聽荼蘼道：“阿姨——”

    吳熙伊把視線轉(zhuǎn)移到荼蘼身上，帶著一種強(qiáng)烈的氣勢，就好像她到這里第一次開始正視這個人一般。

    荼蘼感覺到面前這個女人常年在上位的氣場——她在試圖向他施壓……可是這又有什么用呢？

    她也許有些猜測，但是她肯定不知道真相到底會殘酷到什么地步——越是冷靜并自信的人，一旦崩潰起來，更加可怕……就連蘇元福那沒心沒肺的都變成那副模樣，而她又會帶來怎樣恐怖的結(jié)果？

    相比較蘇清逸的樂觀，荼蘼更愿意從最壞的角度去思考。

    也就是片刻思索的功夫，他繼續(xù)端起了自己找不到任何紕漏的姿態(tài)：“我和蘇清逸從來沒有懷疑阿姨的身份，無論發(fā)生什么，無論阿姨先前是什么人——你始終是蘇清逸的母親。”

    吳熙伊嘴角牽扯了一下，似乎想要露出一個表情，但是才到一般又很快按捺下去，最后化歸于平靜，她微微頷首：“你們?nèi)贾懒??！?/br>
    “是?！陛鞭碌溃骸拔覀冞@場談話的前提始終沒有改變?！?/br>
    “哦？”吳熙伊眼睛里的審視半點(diǎn)沒有落下：“我還不知道這場談話的主題是什么，興師問罪嗎？”

    荼蘼一頓，他把話語權(quán)讓給了蘇清逸，只聽蘇清逸直接張嘴：“媽——”

    吳熙伊臉上的表情終于變了，就好像是臉上的面具被人輕易擊碎，這對于她的沖擊性太大了，再也沒辦法強(qiáng)行板著那張工作狀態(tài)的臉，她一剎那間差點(diǎn)紅了眼眶，點(diǎn)點(diǎn)水意從眼里泛起又被她強(qiáng)行按捺住——她對于蘇清逸的母子之情一瞬間泛上心頭，酸軟一片。

    蘇清逸提出另一個人：“你還記得那個張戀——就是我前女友。”

    吳熙伊不知道為什么蘇清逸會說這個，她表情片刻怔忪，卻誤以為是說蘇清逸和荼蘼之間，接著嘆氣：“你是在那個時候跟……”她看著荼蘼，神情一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就見荼蘼好像看出來似的道：“阿姨就跟以前那樣叫我就行了。”

    吳熙伊：“……”

    她最終什么都沒有說，畢竟對于她來講，此時是沒辦法回到從前的。

    蘇清逸手指糾纏在一起，好一會兒才明白吳熙伊所說的意思：“是——不是，我和荼蘼幾年前就已經(jīng)……”

    “幾年前？”吳熙伊揚(yáng)高聲音，竟然瞞得這么深？

    “那時候你還沒穿到這里……”話趕話似的，蘇清逸連忙意識到自己多說了些不應(yīng)該說的，他連忙頓了一下，強(qiáng)行轉(zhuǎn)移話題：“就說那個張戀吧——”

    吳熙伊沒有說話，她好像沒聽見似的，表情怔忪：“……是這樣嗎？”

    蘇清逸：“……怎樣？不是，媽，你不要多想，我……”他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什么，就聽吳熙伊道：“原來是這樣……”

    “怪……怪不得。”吳熙伊自言自語的喃喃。

    蘇清逸茫然：“啊？”

    吳熙伊抬起頭：“清逸——其實(shí)……其實(shí)我……”她表情慢慢變得堅(jiān)定，最終伸出手從寬大的手提包里拿出來一本厚重的相冊。

    “啪——”的一聲，厚重的相冊重重的落在茶幾上。

    蘇清逸片刻茫然后，就見吳熙伊掀開相冊，從中指出一張照片：“我昨天……突然就記不清你爸長什么樣子了……所以我翻來相冊……”

    蘇清逸：“……”

    荼蘼：“……”

    “我不知道到底是為什么……”吳熙伊看著照片：“這是他年輕時候的樣子——但是我不記得他現(xiàn)在的模樣了……你懂我在說什么嗎？”

    蘇清逸表情深沉：“我懂——”

    吳熙伊壓低聲音：“是不是……他也要被穿了？”

    蘇清逸：“……”

    荼蘼：“……”

    她到底自己想象出了什么？！

    吳熙伊繼續(xù)道：“也不知道會是什么人穿過來……”

    蘇清逸忙不迭打斷：“不……媽，你聽我說?！痹龠@樣下去，話題就回不去了！

    吳熙伊：“我們會因此被改變嗎？會記憶混亂……就像我昨天那樣……”

    蘇清逸乍然消失了聲音。

    吳熙伊輕輕道：“是嗎……是的，原來如此——我穿過來的時候，你們也是這樣嗎？”

    蘇清逸沒有說話。

    吳熙伊知道這就是默認(rèn)的意思：“我原先……我是說你原先的母親……”她帶點(diǎn)愧疚卻又無措的模樣——自己取代了別人的母親，記憶也被改變了，真實(shí)卻被掩蓋在層層迷霧下面……

    “沒有原先……”蘇清逸打斷她：“她生下我之后就難產(chǎn)去世了?！?/br>
    吳熙伊沒有再說下去，這對于她來講，對于她的身份來講，什么話說出來都是錯的：“抱歉——”

    “不用，我現(xiàn)在不是有你了?！碧K清逸想做沒什么大不了的模樣。

    吳熙伊搖頭：“不一樣——真的跟假的怎么能夠一樣……”

    蘇清逸沒想到吳熙伊?xí)豁樦呐_階下來，他表情有一瞬間的驚訝，接著又馬上繼續(xù)若無其事道：“怎么會是假的……”

    他強(qiáng)行塞臺階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吳熙伊已經(jīng)表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

    無論再說什么都無用。

    他們沒有再就著這個讓人不適的話題下去，吳熙伊借此提起蘇清逸先前提起的張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