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他說了什么？”

    蘇清逸就好像是被一道雷從中劈過，乍然從絕望的深淵中被人橫劈出來了一條路，他猛地喘了一口氣：“我說了……”

    荼蘼緊接著按住他的肩膀：“說了什么？！”

    蘇清逸看向荼蘼，神情脆弱又后悔：“是我的錯(cuò)。”

    “我不該……”

    “你說了什么！”荼蘼厲聲道。

    蘇清逸用力的閉了閉眼睛：“我想讓他變回原來的樣子?！?/br>
    “蘇清逸……”

    “我知道?！彼齑轿⑽㈩澏?，臉色發(fā)白：“是我太心急了?！?/br>
    “你還記得我們討論過嗎？”荼蘼看向他：“當(dāng)兩個(gè)邏輯相反的劇情同時(shí)作用在一件事或者一個(gè)人身上……”

    蘇清逸接過他的話：“……會(huì)出現(xiàn)BUG?！?/br>
    “現(xiàn)在?！陛鞭驴聪蛉耘f在不斷閃爍，頻率卻慢慢趨于穩(wěn)定的蘇元福：“這就是BUG?！?/br>
    ——

    蘇元福整個(gè)人就像是一塊高頻率的閃爍馬賽克。

    好在他并沒有突然崩潰或者消失，只是有規(guī)律的閃爍，并連帶著挨近自己身體的東西也會(huì)跟著閃爍。

    在虛弱的躺在床上懷疑人生片刻之后，他竟然莫名奇妙的習(xí)慣了。

    只能說人類的適應(yīng)性真的是強(qiáng)到了可怕。

    他眨巴了一下細(xì)小一下橢圓的眼睛，在閃爍不斷的影像中流出點(diǎn)點(diǎn)溫情，雖然這種溫情實(shí)在是有些晃眼睛。

    蘇清逸在對著他臉三秒鐘后，就下意識的避開視線——他眼睛看得疼。

    “寶寶?！焙迷谔K元福的聲音沒有改變，仍舊是熟悉的音色，他反倒有心情安慰蘇清逸：“你不要擔(dān)心?！?/br>
    蘇清逸聞言立刻抬起頭，堅(jiān)持了不到三秒鐘又避開了視線。

    他剛剛突然泛起的憤怒也隨著一種莫名奇妙的心虛感消失殆盡。

    接著渾身上下，一種無力感蔓延全身，接連著一點(diǎn)情緒都提不起來，只能僵硬的牽扯了一下嘴角，輕輕的“嗯”了一聲。

    荼蘼端來兩杯熱水，他心思細(xì)膩又體貼，對蘇清逸道：“我們需要冷靜下來，想想有什么解決的辦法?！?/br>
    冰涼的指尖觸到溫暖的水杯，一種從心底泛起的寒意似乎也跟著褪去了些許。

    他低著頭抿下一口。

    蘇元福也接過水杯，嘴里的“謝謝——”還沒有說出口，他手中的水杯就隨著他一起閃爍起來。

    蘇元福有些呆滯的看著快要閃斷片的水杯，不知道這玩意兒要怎么下口，他都找不到杯沿了。

    荼蘼下意識的捏了捏剛剛也跟著一起發(fā)顫的手指。

    蘇清逸平靜的情緒剛要再次沸騰，就見蘇元福眼睛用力一閉，把這看起來好像是杯口的地方對著嘴一倒。

    接著他臉上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表情，由于太過鮮明，連那閃爍的臉都抵擋不住。

    荼蘼阻止的話才堪堪說出口：“小心燙——”

    蘇元福的神情在閃爍中辨不出仔細(xì)，他隨手把水杯往桌上一放，離開他手的水杯在桌子上無端的跳了兩下，接著漸漸平穩(wěn)，像是在某種力的慣性下逐漸從閃爍中恢復(fù)成正常的模樣。

    荼蘼緊跟著松了一口氣。

    蘇元福終于忍不住喪氣道：“我不會(huì)一直這模樣吧。”

    蘇清逸咬著唇，由于太過用力，唇被咬得泛白，他心里的后悔如撲湯蹈海一般撲了過來，想說對不起，可是對不起又有什么用。

    只恨不得此時(shí)躺在床上的那個(gè)人是自己。

    哪怕心中有了些新的想法也不敢再說出口，只擔(dān)心把現(xiàn)在已經(jīng)慘不忍睹的現(xiàn)狀再往下拉下幾個(gè)檔次。

    荼蘼拉了拉蘇清逸的手。

    兩人不動(dòng)聲色的對視一眼。

    荼蘼道：“我跟蘇清逸談一談，看看有什么解決辦法?！?/br>
    蘇元福沒什么力氣：“好的?！笨粗鴥扇耸譅渴值某鲩T，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等等?！?/br>
    蘇清逸回頭。

    蘇元福虛弱的聲音帶著些許遲疑：“你們……”

    “有那什么嗎？”

    蘇清逸：“？”

    蘇元福：“就是……”

    荼蘼按住蘇清逸的手：“有?！?/br>
    蘇元福：“……”

    他最終沒有按捺住嘴里那聲罵。

    蘇清逸：“……”

    就在以為蘇元福罵完就完的時(shí)候，只聽他幽幽的聲音傳了過來：“誰上誰下？”

    蘇清逸：“爸！”

    蘇元福從這聲“爸”當(dāng)中瞬間理解到了一切，他頗為絕望的閉了閉眼：“走吧，讓我冷靜一下。”

    大概是真的受了打擊，蘇元福抬起手的時(shí)候，看著它沒有像剛剛那么晃眼睛。

    荼蘼體貼給他帶上門。

    他也沒有心情說一聲謝謝，遲鈍的腦袋里面想不了那么多，只是頗為不甘心的呢喃：“被豬給拱了……”

    ——

    蘇清逸關(guān)上門，情緒已經(jīng)慢慢緩和下來，至少?zèng)]有像剛剛那樣，喪失所有一切冷靜和理智，只想著憤怒和毀滅。

    他指尖仍舊心有余悸的微微戰(zhàn)栗，不由得下意識的拿手用力握住。

    “怎么辦？”

    他抬起頭，看向荼蘼：“我到底要怎么辦？”

    “蘇清逸?！?/br>
    荼蘼看著他：“按照你所想的去做?！?/br>
    “要是再一次……”他話語未盡。

    荼蘼卻慢慢的張開口：“你退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