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不乘龍_分節(jié)閱讀_65
陸僭對世人有多少恩慈,便對他有多少愧疚。司空斛恐怕永遠都不會忍心怪責陸僭,何況,做錯事的是他自己。 司空斛仔仔細細地詢問管家,仔仔細細地把鬧鬼還魂的細節(jié)記錄下來。 赤書煥道:“小司空,以前沒發(fā)覺你有捉鬼這個閑情逸致?!?/br> 司空斛留給他一個板正松閑的背影,隨口道:“沒捉過,試試看?!?/br> 捉鬼降妖,自然是修道者最基本的修為,從“金簡玉札”的壯烈事跡中可以得知,陸僭沒少做過,若非如此,他也成不了那片天。 司空斛有一點想懂,有一點躍躍欲試,有一點想要重蹈覆轍,還有一點想要悄悄替陸僭行道的好心。 赤書煥就嘆了口氣,“你要怎么做?” 司空斛道:“鬼可還魂,我可招魂。招來那鬼魂的魂魄,一問原委便知。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好像都很想直接在這[全劇終] 。 。 。 。 。 。 。 。 我偏不嘻嘻嘻嘻嘻! 第44章 鬼將 赤書煥晃了晃腦袋,一臉疑慮突然一掃而空,很欣慰地躺了回去,“翠云,我腰痛!” 不管人鬼魔道,凡事開誠布公,這倒是陸僭的路數(shù)。 不過司空斛哪來的底氣招魂? 招魂不難,但招魂引來魔氣波動,到時候他要跟聞風而動的蜀山長老們血戰(zhàn)良鄉(xiāng)? 結果司空斛詫異道:“怕什么,真讓他們追過來了,我長著腿不會跑的嗎?” 赤書煥這才發(fā)覺,司空斛就算被陸僭扔了,也還是很護短,就算跟長老們短兵相接,司空斛也舍不得讓他師父難做。 這簡直是可以載入史冊的暗戀明纏,赤書煥選擇閉嘴沉默如翠云,爬起來去跟司空斛捉鬼。 大街小巷萬籟俱寂,過了小半夜,簇新棺木已經(jīng)重又腐爛,散發(fā)出草木的腐臭氣息。 司空斛敲敲棺木,又等半晌,還是無聲,迅速放棄溝通,捏個訣往棺材板上一拍,“出來。” 三道黑氣“撲簌簌”地被拽出棺木縫隙,又被隨之而來的三道黃符拍出原型,咣咣咣化成三個面白唇青的形體跪在地上。 三只鬼穿船員衣衫,聲音都很嘶啞,胸口開著一道大洞,里面似乎仍在滲血一般,由里到外透著一股濕寒,一個個尖叫:“王海臣!王海臣還命!王海臣還命來!” 這倒有意思,王海臣活著的時候他們不來討命,王海臣死了,他們倒來作死了,可見人怕鬼沒有道理,鬼怕人才是真的。 司空斛打了個呵欠,扶著木板往后一跳,坐上王員外的棺材板,睥睨眾生地一抬下巴,“你是首領?” 為首的一個不予回答,用沾著海底污泥的長指甲扣上喉嚨,逼迫自己發(fā)出一聲尖銳的呼號。 司空斛和王大小姐抱臂冷眼旁觀,赤書煥和大小姐的倒插門相公躲在后頭看熱鬧。 天色深黑,此時遽然起風,海風的咸濕潮冷沖了進來,裹挾著窸窸窣窣的破風之聲。 黑風濕浪呼嘯著穿過良鄉(xiāng)靜謐的街道,在王員外家門前凝成十名水手的半透明形體,簡陋粗布衣上俱是泥污海腥,胸口與四肢上巨大的創(chuàng)口仍然濕潤。 司空斛不發(fā)一言,抱臂等待。 直到那陣陰冷的窸窣聲停駐,十名水員魂魄歪七扭八地讓開一條通路,最后面的一個“人”方才走上前來,微一拱手,“在下柳上原?!?/br> 跟那群破衣爛衫的粗人鬼相比,這個柳上原還算是十分有人樣了,勻長蒼白的鬼面孔上雖然縱橫著幾道血跡,但神情安靜,頗有書卷氣,在盔甲之下穿著的乃是讀書人的青衫,但殺伐之氣明擺著,將軍就是將軍。 看來這些船員并非正經(jīng)船員,十有八九是柳將軍的麾下兵將,死得不當其所,怨氣太重,不能轉(zhuǎn)世,剛剛巧碰上了萬鬼泉曲大亂、三界魔氣震動,所以才會現(xiàn)世還魂——說來說去,此事確實該算到司空斛頭上。 司空斛一挑下巴,頗贊賞似的問道:“有什么冤屈?” 柳上原微一沉吟,“在下麾下之人所遭受的,若說是冤屈,便是輕視折辱,原本不該多提。但少俠既問冤屈,在下便論一論冤屈。” 王大小姐恨不得一腳踢爆這鬼的漂亮臉蛋,當即忍不住叫罵:“你有什么冤屈?我父親清白一世,到頭來被你們憑空賦污名,我父親的冤屈又要與何人說?!” 柳上原十分平靜地看了她一會,移開目光,輕聲道:“看來王相至死都不打算說實話。寄望于王相的當年之勇,是在下唐突了?!?/br> 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說王海臣當年在“三點金”害了這幫人。 赤書煥要煩死文人這股子酸溜溜了,直接一拍棺木,“有話直說行不行?” 柳上原揭開王大小姐的烏龍茶蓋,合眼聞了一會,柔聲道:“大小姐,在下與王相常年出海征戰(zhàn),雖不曾見過你,卻常聽王相提起獨女聰慧,可惜至死不得一見?!?/br> 他悵然地直起身來,目光掃過身后的那一團團搖擺不定的人形霧氣,半晌長嘆一聲,“就這么悠悠蕩蕩,有多久了?三十年還是四十年?我都記不清楚了……明明都是英雄啊……” 柳上原不是個會講故事的人,卻是個會講道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