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皓叉起意面放在嘴里細細地嚼，吞咽入腹后，他抿抿口，說道，“嗯，過幾天就回去了。”

    江羽騫勉強扯出了一抹淺淺的笑，“真快?！?/br>
    “也不快啊，半年都有了?！?/br>
    “在蘇川習(xí)慣嗎？那邊環(huán)境怎么樣？”

    “挺好的，我在那兒買了套小房子，離單位不遠，每天騎自行車上班?！?/br>
    江羽騫的笑已經(jīng)佯裝不下去了，他恢復(fù)了清冷的面色，癡癡地盯著面前的小瘋子。

    周皓沒敢多看他，只是稍稍瞥了眼，心里就已經(jīng)很不自在了，他微笑著說，“你以后可以來找我玩?！?/br>
    “好?！苯痱q答應(yīng)了。

    吃完飯，服務(wù)員還贈送了一盒巧克力，周皓這個一米七八的男人拎著一小盒包裝非常少女心的巧克力，出了餐廳。

    江羽騫開車送周皓回去，一路上，兩人誰也沒說話。

    車停在了宿舍樓下，狹小的封閉環(huán)境里，兩人的呼吸流動異常的敏感。

    “我回去了，再見?！?/br>
    周皓側(cè)低下頭，準備解開安全帶，江羽騫的身子也側(cè)了過去，悄無聲息的。等到周皓擺正身體，扭頭的當(dāng)兒，兩人的嘴唇輕輕擦拭而過。

    江羽騫的臉近在咫尺，似乎都能清楚感受到他噴吐的鼻息，他沙啞著嗓音說，“皓皓，今晚去我那里，好不好？”

    周皓眨了眨眼，刻意避開一段距離，“我明天還有事，今天得早睡。”

    “你可以睡在我那兒，明天早上我送你過來?！?/br>
    周皓的手微微蜷起，他一想到曾經(jīng)花了江羽騫那么多錢，而且一時半會根本還不上，他在心底又說服自己把手松開了。

    “嗯?！?/br>
    經(jīng)歷了那么多番事，周皓逐漸明白了一個道理，有借有還，有因有果。江羽騫對他怎樣另說，他曾經(jīng)揮霍掉了江羽騫許多錢，這是真的。

    骨子里的那股卑微的自尊心又涌上來了，壓都壓不下去。

    車子在宿舍樓下掉頭，往附近的一個小區(qū)開去。

    這是周皓第一次來江羽騫這邊的家，家裝風(fēng)格很溫馨，他換上早就準備好的棉拖鞋，進了房子。

    周皓仔仔細細地打量了房子一圈，站在陽臺邊俯瞰了一會兒夜景，又坐回客廳的沙發(fā)上，用力顛了顛屁股，就是想試試沙發(fā)的柔軟度。

    “這里比濱江一號好多了，樓層高，剛才我站陽臺上，都能看見半個A城了?！?/br>
    這話一出，兩人都愣住了，江羽騫的嘴角向上微微翹起，幅度很小，很難發(fā)覺。

    “喝點什么？”江羽騫心情不錯，從聲音就能聽得出來。

    “隨便吧。”周皓的腦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還在觀察房子里的布置。

    江羽騫打開冰箱，掃視了幾瓶果汁飲料，最后一樣沒拿出來，而是給小瘋子熱了杯牛奶。

    “?！迸Ｄ碳訜岷昧恕?/br>
    江羽騫端給了小瘋子，“喝完洗個澡，早點睡?！?/br>
    周皓猶豫地點了點頭，心想，終于還是到了洗澡這一步。

    江羽騫拿了一套自己的睡衣給他擱在浴室里，周皓磨磨蹭蹭的，可算走進了浴室。他關(guān)上門，并且把門給反鎖了。

    這要讓江羽騫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都得無語凝噎，小瘋子把他當(dāng)什么了，當(dāng)成獸性大發(fā)的禽獸了嗎？

    周皓洗完澡出來，江羽騫正在臥室里玩手機，抬頭瞅了他一眼，“你好了啊，我去洗了?！狈畔率謾C，江羽騫拿了套睡衣進了浴室。

    為了緩解尷尬，周皓特地打開了電視，字正腔圓的配音從電視機傳來，安靜的臥室里顯得沒那么奇怪了，他這心也稍稍放開了些。

    足足得有一個小時，江羽騫都沒出來，周皓疑惑，穿上拖鞋走進了浴室，卻看見——

    江羽騫在搓洗衣服，是他剛換下的一摞。

    “你在干嘛??？”周皓倚在衛(wèi)生間門口。

    “我把你衣服洗了，一會兒脫水烘干下，明天早上就能穿。你去看電視吧?！?/br>
    他倆真是，過得跟個老夫老妻似的，也難怪，認識都快十年了。周皓心里滿不是滋味，他轉(zhuǎn)過身走回了臥室。

    沒一會兒，江羽騫洗完了衣服，也躺上了床。此刻，兩人肩頭相抵地躺在一個被窩里。

    “困嗎？困的話我就關(guān)燈了。”江羽騫側(cè)過臉問周皓。

    此時，才剛剛九點，周皓全無睡意，但他很感激江羽騫，給他搭了個梯子，他激動地順梯子往下爬，“有點困了，我睡了，晚安?！?/br>
    江羽騫伸長胳膊關(guān)掉了燈，緊接著，他又關(guān)掉了電視機。這下，房間里除了二人的呼吸聲，徹底安靜了下來。

    黑暗中，周皓翻來覆去，怎么折騰都睡不著，他泄氣地看了眼手機，已經(jīng)十點鐘了。江羽騫平穩(wěn)的呼吸聲就在耳朵邊，他扭過身，面朝著江羽騫。

    突然，閉眼沉睡的男人睜開了眼，借著從窗戶外透進的淡淡燈光，兩人四目相對。

    “睡不著嗎？”男人喑啞的嗓音響起。

    “沒……就是想活動活動……”

    江羽騫被子下的手突然握住了小瘋子的手，神情嚴肅而認真，“回了蘇川，你會想我嗎？”

    “大概會吧……我認識的人不多?！?/br>
    濕意浸潤了江羽騫的眼眶，他松開了小瘋子的手，背過身去，獨自體味起小瘋子話里的甜蜜與苦澀。

    他倆怎么就走到了今天這地步，他明明該給這個無依無靠的小可憐一個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