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之喜_分節(jié)閱讀_33
時鶴汀到嘴邊的話突然說不出來了。 他有時候欽佩于葉縈回發(fā)達的情緒感知能力,甚至享受于此。話不必說全,葉縈回就能完全明白??捎袝r候也討厭它的過于發(fā)達,比如現(xiàn)在。 他說的話是真話,可是不全是。他沒有向家里人出柜,故而在這個時候同葉縈回出國結(jié)婚確實不算個很好的主意,只是他不想結(jié)婚不全是因為這個。他還沒有做好和一個人共度余生的準備,哪怕那個人是葉縈回。 他退縮了。 葉縈回的反應(yīng)也告訴時鶴汀,他明白了。 話不必說全,他都明白。 多好。 時鶴汀心里微微地酸澀了一下。 “縈回,現(xiàn)在我這邊的情況很復(fù)雜,親子鑒定也沒做,我跟林溫滿的條件也沒談妥?!睍r鶴汀頓了頓,“如果孩子真是我的,后續(xù)怎么辦也還沒有決定。我不想拖累你,我們暫時……先分開一段時間吧?!?/br> 葉縈回平靜地同他對視,應(yīng)了一聲:“好?!?/br> 時鶴汀望著葉縈回,心里百味雜陳。人真是奇怪,東窗事發(fā)的時候一心瞞著的是他,而瞞不過去了主動提分手的也是他。而他直到說出這句話之前,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葉縈回同意分手還是不同意。 可他終究說了,葉縈回也答應(yīng)了。 陽光被窗簾隔成幾段,從落地窗外灑進來,塵埃粒子在光束中翻騰,無聲而激烈,一如橫亙于兩人之間的沉默氣氛。 葉縈回把手輕輕按在了膝上,笑了一笑:“其實說起來,我也挺不稱職的,”他的眼睛里亮亮的,顫顫的,“是我先引誘你上的床,也是我先提的同居,勉強算是我追的你吧??墒呛孟袼投Y物、邀請約會這種事我都沒做過,反而都是你來的?!?/br> 亮亮顫顫的東西終于落了下來,卻像打在了時鶴汀心上,叫他心沉得好像再也無法跳動。時鶴汀喉結(jié)動了動,卻沒有發(fā)出聲音,仍望著葉縈回。 “怎么說呢……感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吧,”他的睫毛低低地垂著,時鶴汀突然很想親親它,可是也不能了,“那……就這樣吧?!?/br> 他離開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彭滿再打電話來催時鶴汀的時候,得到的便是一個冷冰冰的答復(fù):“葉縈回已經(jīng)知道這件事了,你死心吧?!?/br> 他錯愕之際,連忙打電話向林溫滿追問,這才知道這個智商跟不上野心的女人是怎么樣打亂了他原本堪稱完美的計劃的。 “誰叫你去他家里找他父母的?不是叫你再等等嗎?”電話那頭的怒意已經(jīng)穿過屏幕逼到了這頭來。 林溫滿不甘心道:“只差一點了,只要你還按原來說好的那樣幫我,事成之后一定少不了你的好處?!?/br> “好處?”那頭冷冷地笑了笑,“我他媽圖你什么好處?我要你做的就是老老實實按我要求給時鶴汀施加壓力,你他媽照我說的做了嗎?” 林溫滿咬咬嘴唇:“彭滿,我是自作主張了,但是你不覺得現(xiàn)在這種情況對你更有利嗎?等我成了時夫人,說動時鶴汀跟你們合作不是更直接?” 彭滿嗤笑道:“你先掂掂自己有幾斤幾兩再來說這個話吧。說動時鶴???別他媽開玩笑了,時家是他做主嗎?” 時鶴汀抱著胳膊靠在墻上,冷漠地聽著門里林溫滿和電話那頭的人爆發(fā)出的爭吵聲,而后看她白著一張臉從門后走出來。林溫滿瞥見他,臉色又白了幾分,咬著嘴唇?jīng)]有說話。時鶴汀這回已經(jīng)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采血結(jié)束便離開了醫(yī)院。 可笑的是他被這個一戳即破的謊話耍了整整半個多月,不是因為林溫滿的謊話編得有多好多像,只因為他的心虛。 彭滿從葉縈回那邊找不到切入點,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兩人的同居關(guān)系,便準備從時鶴汀這邊下手。他翻來倒去終于踅摸到了多年前時鶴汀同林溫滿的這一樁舊事,本也沒在意,卻因為小孩兒的長相而多留了個心眼。 林溫滿自己當然清楚小孩兒不是時鶴汀的,也如實相告了,彭滿卻打起了別的心思。他允諾可以幫林溫滿可以給他開出假的親子鑒定證明,讓她給時鶴汀施加壓力,把葉縈回捆上彭家的船,事成之后再把約定好的報酬打給她。然而林溫滿聽說可以開出假的證明便動了別的心思,她不甘于只是要錢,而想要更多。時鶴汀不答應(yīng),她便找上了時家父母,以期憑著兒子嫁入時家。 只是林溫滿并不知道時葉兩家的這一層關(guān)系,更沒想到其中關(guān)竅。彭滿沒有了要挾時鶴汀的條件,彭家與葉家的合作無法達成,自然也不會再幫林溫滿偽造證明。而她的美夢,卻都是建立在這一層并不存在的血緣關(guān)系上的。 親子鑒定結(jié)果要一周才能出,可是時鶴汀已經(jīng)提前知道了結(jié)果,因此也沒有半點掛心了。 看似橫亙在兩人間的最大問題已經(jīng)不在了,這個手似乎也分得毫無意義,可是時鶴汀自己清楚,不是的,他們分手的關(guān)鍵從來都不是孩子。 他喜歡葉縈回嗎?毫無疑問,他是喜歡的,不然也不會和葉縈回在一起這么長時間。可是這種喜歡和以前對他的那些前女友的喜歡有什么不一樣?他說不上來,只是他知道,從來沒有哪一次分手會讓他心里這么難受。 他談戀愛就好像舞池中兩個彼此看對眼的人搭伴兒跳舞,你退我進,你進我便退,永遠保持著一個合適的距離,好像很近,卻從未真正貼合在一起。當對方想要再往前進一些,再進一些,他便會本能地感覺到這個距離的不合適,一退再退。不能再退的時候,只好抱歉地跟對方說我們還是算了吧,然后再去尋找下一個合眼緣的舞伴。 他跟之前的每一任女朋友都可以說得上好聚好散,互相喜歡的那一陣便開開心心地在一起,不喜歡了或者對方想要更進一步的時候也就散了。對方先不喜歡自己了也只是可惜一下,而如果是自己不喜歡對方了好好說開也就結(jié)束了。他從不挽留,也不會因為對方的挽留而真正改變心意。但說是花心濫情其實也并不太對,他不會在跟一個人交往的時候跟另一個人不清不楚,永遠是結(jié)束一段關(guān)系后才投入下一段戀情,對女朋友也從來都是紳士體貼,幾乎找不到什么錯處。 他只是從來沒有過要跟一個人一輩子在一起的打算,這一次也是一樣。 分了手,不管是不是計劃外的,該做的事卻還是避無可避的。 時鶴汀先給葉縈回發(fā)了條消息,跟他說了那天沒來得及講的彭家還在做毒品生意的事,沒有提彭滿要挾他的相關(guān)種種,只說讓他不要跟彭滿合作,然后才提了去公寓去取自己東西的事。 葉縈回隔了快一天才回他的消息,回復(fù)得也十分潦草,只說讓他拿完東西把鑰匙放在鞋柜上。時鶴汀應(yīng)下,葉縈回便沒再回復(fù)了。 時鶴汀收拾得很慢,分了好幾天才把自己的東西全部打包完。去年秋末到今年夏初,其實認真算起來也沒有多少日子,可是他生活的痕跡卻像藤蔓一樣瘋長,布滿了整個公寓,怎么收拾都很難完全剝離。 他說不清楚自己是想見到葉縈回還是不想,但是卻真的一次都沒有碰上。 最后一天的時候,他牽著汪汪,帶著最后一點打包好的東西走到了門口,近乎留戀地最后回望了一眼,才把鑰匙放在鞋柜上,出了門。 他是回葉縈回公寓收拾東西的時候,看見趴在地上顯得蔫蔫的汪汪,才想起來它的。這幾天雖然家政和葉縈回應(yīng)該都記得喂了它,卻沒人帶它出去遛彎了。葉縈回是沒時間,請的家政則是怕狗。于是常跟它玩的時鶴汀一回來,汪汪便興奮地撲上來舔他的臉。 時鶴汀這才想起來兩人分了手,其他的都好處置,只有一個汪汪,他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先帶汪汪出去轉(zhuǎn)了幾圈,才回來繼續(xù)收拾東西。晚上回到家,組織了半天語言,才猶豫著給葉縈回發(fā)了條消息。 “汪汪怎么辦?”他點擊了發(fā)送。 兩人的上一次聊天還停留在他跟葉縈回說回去取自己東西的地方。他心下微微發(fā)酸,又情不自禁地把消息往上翻,看了好一會兒,葉縈回才回過來。 “你帶走吧?!?/br> 熟悉的語言風(fēng)格,言簡意賅,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符號。時鶴汀望著稍嫌空蕩的聊天窗口,又想起那天葉縈回發(fā)紅的眼尾,不好受的情緒又再次翻涌起來。 這種不受控制的情緒叫他心里發(fā)脹,卻又不知如何是好。他近乎沖動地打出一句,手比腦子更快地點了發(fā)送:“你還會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