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舊的地板細(xì)縫中，生出了很多雜草，兩道的花草樹木亂糟糟生成了一團(tuán)，藤蔓攀爬在墻壁上，開出了一面細(xì)白的花朵。容丹桐看的出，大概先前主人家愛種花養(yǎng)草，后來沒精力了，便任由樹木隨意生長。

    老人家走的非常慢，便是有白袍人攙扶著，這樣一小段路依舊走了許久。

    容丹桐便慢慢跟在兩人身后，看著老人和青年的背影，老人頭發(fā)花白，身姿佝僂，青年長發(fā)青墨，身姿挺拔，可是兩人走在一起時，青年卻為了照顧老人家而彎下了腰。

    許是容丹桐看著有些久了，那人便回頭瞧來，輕輕一笑，隨后又背過了身子。

    這人對老人尊敬而認(rèn)真，同界木枝上強(qiáng)勢而可怕的清凈劍尊略有不同。

    容丹桐在思量他為何這么做，想著想著便歪了題，光論歲數(shù)而言，真正的老人家可是清凈劍尊，隨后，容丹桐又想，他自己的年紀(jì)做老人家祖宗都夠了……

    大概是年久失修的原因，門窗都是壞的，桌子也缺了半條腿，下面墊了幾塊磚石作為支撐。

    白袍人將老人扶至圓椅上后，便出了門，徒留容丹桐一人站著。

    老人瞇著眼睛，盯著容丹桐看，看了半天還是模糊紅影后，便揉了揉眼睛，招呼容丹桐到跟前來，容丹桐走進(jìn)，便被握住了手。

    老人手心粗糙起皮，但是他卻露出了非常慈愛的笑容：“我知道了，你是，你是阿瑤的孩子吧？”

    容丹桐：“……”

    “跟你母親生的真像，都是同樣漂亮的小姑娘?！崩先思液荛_心，絮絮叨叨的念著，“阿瑤過的好不好，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愛鬧?。俊?/br>
    容丹桐沉默片刻后，怕驚嚇到老人，用非常非常輕的聲音回答：“我并非小姑娘，我母親也不叫阿瑤……”

    “……”

    “他叫容丹桐，跟我一樣，是阿蓮的朋友?！鼻鍧櫟穆曇糇陨砗髠鱽?，白袍人端了木盤踏進(jìn)門檻，行至兩人跟前時，擺了一套玉白茶杯，在續(xù)上靈泉之水，隨后端到了老人面前。

    “真不是阿瑤閨女？”老人家疑惑。

    白袍人便搖了搖頭。

    老人家略帶傷感的嘆了口氣，隨后又瞇眼道：“不是的話，我家那小子，還有機(jī)會追到心上人?！?/br>
    “先潤一潤喉嚨?！卑着廴溯p語。

    “真是個好孩子。”老人抿了口茶水，覺得這茶水特別甘甜，連喉嚨都舒服了很多，便滿口夸贊。

    白袍人便哄了老人幾句，將老人家哄的直笑。

    笑過之后，老人摸了摸胡須，問道：“阿蓮和阿瑤過的還好嗎？”

    “我來之前見過阿蓮一面，他過的很好?！闭f道這里，白袍人用略帶開玩笑的語氣道，“一口氣可以打倒好幾個壯漢?！?/br>
    “那就好，那就好?！崩先藳]信，心里卻很開心，“阿蓮剛剛回來時，不怎么愛說話，現(xiàn)在要是活潑健談些，我就放心了。”

    老人很久沒有跟人嘮嗑，見到自己外孫的兩個朋友，便忍不住多說了幾句，他說：“阿蓮前些年還經(jīng)?；貋砜次遥袝r候自己一個人來，有時候帶著阿瑤一起來，他們來了就會把院子打掃一番，又給我這老頭添置很多不需要的東西，可是近些年卻沒回來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他是真的很忙，忙到脫不開身，并非故意不來看你的。”白袍人頓了頓后，又回答，“也怪我，給他添了這么多麻煩?！?/br>
    “我看你就是個好孩子?！?/br>
    老人絮絮叨叨說話時，容丹桐終于忍不住傳音：“阿蓮是指……笙蓮？”

    白袍人點(diǎn)了點(diǎn)頭。

    “可是笙蓮……”他永遠(yuǎn)留在了天障之地，怎么可能回來？

    容丹桐想問這句話，最后卻說不出口，停頓了許久后，方才如夢初醒一般問道：“賢者曾經(jīng)來過？”

    “嗯。”

    ——

    老人家牙口不好，腸胃更是不行，平日里只吃清粥寡水。

    白袍人跟老人談了許久后，又出了次門，這一次，離開的比上一次還更久，回來了時端了一鍋粳米粥，容丹桐張了張嘴后，便見他又出了門，沒幾個呼吸便端了鍋山藥排骨湯。

    排骨的香味在空氣中蔓延，容丹桐抿了抿嘴，忍不住直言：“你自己做的？”

    白袍人正在給老人盛湯，聞言微微低頭：“我不會。”

    “哦?！?/br>
    劍尊會這些本來便不正常，容丹桐聽到這句話，非常體諒的點(diǎn)頭，便見他唇角流露出幾分笑意，回答：“轉(zhuǎn)世多了，總有一世學(xué)了，其實(shí)我現(xiàn)在會的東西很雜?！?/br>
    “比如？”

    “琴棋書畫，木雕陶瓷都略會一些，還會做些簡單的吃食?！?/br>
    一碗濃湯推到了容丹桐面前，緊接著是含著笑意的聲音：“你嘗嘗看?！?/br>
    容丹桐：“……”

    他哦了一聲，隨后喝了個底朝天。

    在白袍人收拾碗箸出門后，容丹桐也尋了個借口跑了出去，跟在了對方后頭。

    寧府范圍并不太大，容丹桐跟著他去了小廚房，不過他并沒有見到劍尊清洗碗箸的模樣，因為劍尊招了招手，一個清潔術(shù)便清理的干干凈凈。

    容丹桐站在門外看到這一幕，在他出來時，終于忍不住問道：“笙蓮曾經(jīng)跟我說過，他的家族被六欲老魔屠了，為什么……”

    院落中，很多地方積了層厚厚的枯葉，可是短短半日后，便變得極為干凈，連同石板路細(xì)縫中的雜草也清理一空，可是容丹桐經(jīng)過那面老墻時，卻發(fā)現(xiàn)，墻壁上依舊爬滿了藤蔓，開出了小巧的白色花朵。

    “其實(shí)很多東西都會隨著時間遺忘，可是我剛剛蘇醒時，那些記憶便無比清楚的重現(xiàn)了一邊?！?/br>
    白袍人停頓，眸子那面墻壁后，便抬手一指，聲音輕柔：“我那一世的母親，是個凡人，便是這寧府的小姐，我其實(shí)是在這地方出生的，年幼之時，我喜歡在那面墻下跑來跑去。”

    那個時候，笙蓮不過四歲，他從花墻這邊跑到那邊，侍女便在一邊看著。

    寧府小姐是個愛花之人，種了許許多多的花，普通的，名貴的都有，小小一團(tuán)的孩子，便蹲在地上，拿小鼻子去嗅上面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