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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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之內(nèi), 雪信正要向秦韞謙行禮。 她在相國府可以喚秦韞謙一聲公子,是因為秦韞謙與林家沾親帶故, 按著她與秦韞謙之間的身份,簽了賣身契的婢子連平民都算不上, 在外見著朝廷命官, 她是要跪的。 秦韞謙在雪信雙膝著地之前將人扶了,“你怎的這么快就回來了?可是定北候有什么不好?” 雪信起身后搖了搖頭, 還未答話便先是眼淚撲撲簌簌的落。 “雪信?!鼻仨y溫柔謙和的神色隨著雪信滴落的眼淚一點點嚴肅起來,“若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是幫不了你的?!?/br> “不敢再勞煩秦大人?!毖┬沤K于還是跪了, “奴婢只想看一眼侯爺……侯爺,侯爺他一切都好,就好……” “那你瞧著——”秦韞謙退回一旁的靠椅邊坐下, 伸手端起一杯清茶, “定北候, 他還好嗎?” “侯爺傷得那樣重……”雪信哭著搖頭,“但他不肯給我瞧、瞧她的傷……而且他身邊連一個體己的人兒都沒有……” 秦韞謙伴著雪信的哭聲不著一語, 雪信也漸漸止住了哭泣。 沉默的空氣讓氣氛變得凝重。 半晌,雪信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抬頭, 她在地上跪行兩步后, 重重地給秦韞謙磕了個響頭,“求大人去把小姐尋回來罷!小姐她醫(yī)術(shù)高超,不輸太醫(yī)院里任何一位老大人,她一定能救侯爺?shù)?!?/br> “小姐……小姐……”秦韞謙反復(fù)咂摸著雪信的話, “你當我不想尋你家小姐嗎?但定北候若是有意藏起了郡主——” 他嘆息一聲,捏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你認為,以我的身份又能在北境大營里置喙什么?” “不會的!不會的……”雪信猛然抬頭,怯生生的眼神突然堅定,“小姐若還在北境,定不會丟下侯爺!” 秦韞謙聞言抬眸,“你如何知曉?” “小姐鐘情于侯爺多年……”雪信雖是止住了啜泣,但說話的聲音卻越發(fā)地低了下去,“若是小姐知道侯爺已經(jīng)是如今這般模樣,定是不會離開侯爺?shù)摹?/br> 雪信言罷良久都不見秦韞謙答話,便小心翼翼的抬眸偷偷瞧了眼秦韞謙,卻著實讀不懂對方的表情。 秦韞謙大力地捏著手中的茶盞,皮rou與粗瓷發(fā)出細微的摩擦聲,他在捕捉到雪信細微的動作后才開口—— “你既知道你家小姐鐘情定北候多年,他二人又業(yè)已成婚,你為何還要心心念念著齊鉞?為何還要追到北境大營來?這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該做的事兒嗎?” 雪信不止瞧不懂秦韞謙的表情,現(xiàn)在也讀不出對方的語氣,她只覺得自己后背冒出涔涔的冷汗。 原來北境的夏夜竟是寒意森森。 她連忙辯解道:“我是關(guān)心侯爺?shù)纳眢w,畢竟……畢竟他是相府的姑爺……姑爺好,小姐才能好?!?/br> “是嗎?”秦韞謙轉(zhuǎn)而露了個笑,“你既要做忠仆,是何事惹怒了郡主,被趕出了內(nèi)院?怕不是你那寶貝玉佩又不合時宜的掉了出來?” 雪信聞言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那日我問你為何鐘情于齊鉞,你只說齊鉞少時曾對你有恩。若只是還報恩情,你拾到了恩公的玉佩不是該早早完璧歸趙嗎?怎么,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你不知道那是齊鉞私人的物件吧?” 秦韞謙說著傾身向前,玩味地盯著地上嚇傻了眼的人。 “恩公刻了家徽和姓名的私人玉佩你日日貼身揣著便也罷了,這么寶貝的東西怎么好巧不巧地就掉在了我的腳邊兒?” 秦韞謙說完又靠回了椅背,把玩起手邊的粗瓷茶盞。 “別妄圖跟我玩兒你那點兒小心思,你擔心齊鉞不假,擔心的卻不是相府的姑爺?!?/br> 茶盞的杯蓋輕輕的刮擦著杯沿,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動靜。 “定北候英俊風流,膽識才情均不落人后,又是你的恩公。少艾知慕君子……” “秦大人,我錯了!” 雪信突然以頭觸地,“哐哐”的磕頭聲打斷了秦韞謙的話,她的聲音因為哭喊而變得斷斷續(xù)續(xù)。 “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道,知道自己不可能與小姐相提并論,奴婢只是想守在侯爺身邊,奴婢從來沒有奢望過什么……奴婢真的知道錯了……” “你既是這樣想——”秦韞謙抬手攔下雪信的動作,“剛巧衛(wèi)達方才與我傳話,說是侯爺醒來后已經(jīng)接了圣旨,答應(yīng)了不日便要開戰(zhàn);他與我商量回隗都的歸期當是越快越快,免得延誤了北境的戰(zhàn)機,我都已經(jīng)應(yīng)了下來。如此,我這便把你一道送回相府去?” “可是……可是……”雪信的額前已經(jīng)滲出了血,她聲微語顫,“可是侯爺?shù)纳碜印?/br> “還是放心不下,對嗎?”秦韞謙溫柔地將人從地上扶起,他瞧著雪信額頭的血珠就快要滴下來,從袖袋中掏出一方帕子遞上,真誠道:“其實,真心思慕一個人,又有什么錯處呢?” “秦大人……”雪信怯怯地后退兩步,不敢接過秦韞謙的帕子,“您的意思是……” “你放不下齊鉞,我也得替姨丈大人盯著表妹?!?/br> 秦韞謙作勢要幫雪信擦拭傷口,雪信只好哆哆嗦嗦地把帕子接了下來。 “既是如此,大家開誠布公的將話講明白,我也好去想辦法不是?” 同一個北境夏夜的丹城太守府邸。 齊鉞重傷甚至已經(jīng)失了心智的消息很快傳到斯木里的耳朵里,夜色已沉,卻沉不過他的臉色。 他喚來侍女低聲吩咐了幾句,待侍女行禮后退出臥房,他又一拳重重地砸向面前的書案,慢慢地收斂起臉上的情緒。 至那夜林思懿假借有意刁難裴朗,向斯木里透露消息開始,她的日子一直過得看似風平浪靜。 她知道,斯木里這個人很是沉得住氣。 可當荊望再次夜訪,把北境大營的情況、齊鉞的安排部署、甚至開戰(zhàn)的時間都一并呈報林詩懿之后,她也知道—— 斯木里很快就要沉不住氣了。 所以當斯木里的侍女深夜前來傳召她的時候,她絲毫不覺意外。 “見過大人。”林詩懿進屋行禮,雖然斯木里已經(jīng)借由剛才的一拳宣xiele情緒,可林詩懿還是瞧出了對方與往日有些許的不同。 荊望上次帶來的消息里,隗都的圣旨抵達北境大營應(yīng)當就是這幾天的事了,林詩懿立馬悟出了其中關(guān)竅,就立在房門口,不再言語。 她等了好半晌,斯木里才從屏風后緩緩現(xiàn)身,客氣道:“天色這么晚,打擾秦大夫休息了。” “病人生病哪里能自己挑時間,那自然大夫瞧病也就不分白天夜里?!绷炙架参⑽⒏I恚笆谴笕丝蜌?。” “大夫?”斯木里的笑容頗值得玩味,“你留得住裴朔的命,自然是個好大夫,只是不知這大夫究竟是姓秦,還是林?” “名字從來都只是個稱呼,大人又何必放在心上。”林詩懿輕顰淺笑,“小女不也從來沒問過大人姓甚名誰?” 斯木里把玩著小案上精致的銀制杯盞,“林大夫蕙質(zhì)蘭心,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面對斯木里突然更改了自己的稱謂,林詩懿并不意外,她依舊面色沉靜,“大人,我不姓林?!?/br> “哦,是我忘了——”斯木里放下手中茶盞盯著林詩懿,“你們隗明的女子出嫁從夫,你現(xiàn)在該是——姓齊?!?/br> 斯木里繞過小案緩緩朝林詩懿走來,“我說的對嗎,懿寧郡主?” 斯木里高山一般的壓迫感再度朝林詩懿洶涌襲來,饒是這些日子來她早已經(jīng)為今日的對峙做足了準備,卻還是在這一刻感覺到一絲局促。 她挺了挺腰背,沒有讓心里那點兒變化在臉上體現(xiàn)半分,“大人說的是?!?/br> “你那些玲瓏的心思呢?”斯木里還在一步步逼近林詩懿,身體上,和心理上,“不打算為自己辯駁些什么嗎?” “既然大人已經(jīng)著人調(diào)查過了,那應(yīng)該是什么都查清楚了?!绷衷娷埠蟪穬刹?,“大人贊我是聰明人,在聰明人的面前撒謊,不是聰明人該做的事兒?!?/br> “可是我還是有很多疑惑?!彼鼓纠镞€在步步上前,循著林詩懿后退的方向,“不知道郡主可能為我答疑?” 林詩懿終于已經(jīng)退到了門邊,大門緊緊的拴著,她只能用躬身垂頭的方式與斯木里保持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她順勢福了福身,“知無不言。” “比如——”斯木里像是瞧懂了林詩懿動作里的含義,他沒有再繼續(xù)上前,“齊鉞為什么會把你送來我這里?” “大人既查過,就應(yīng)當查到了——”感受到斯木里的克制,林詩懿站直了身體,“我與齊鉞,夫妻不睦。” “就因為夫妻不睦他便要用這種不聲不響的方式除掉你?”斯木里撈了把自己卷曲凌亂的頭發(fā),“你們隗明的男人,可真不怎么樣?!?/br> 林詩懿仔細地觀察著斯木里細微的動作,“我前有顯赫家世,后有封誥在身,他區(qū)區(qū)一個侯爵,憑什么能勉強我?” “我也不愿意相信,能手刃我那愚蠢又彪悍的弟弟、和我草原周旋多年不嘗敗績的隗明名將,是一個在朝中要靠女人上位、在陣前要靠女人博弈的東西?!彼鼓纠镎f著忽然再次上前,“尤其,還是自己的女人?!?/br> 他雙手抬高抵住門板,將林詩懿圈在了狹小的空間里。 北夷人的身形過于高大,林詩懿幾乎夠不上他的胸口。 “可我還是非常不喜歡你現(xiàn)在急于替他辯駁的樣子。憑你的聰明,應(yīng)該知道我喜歡聰明的女人。林大夫,我現(xiàn)在隨時可以輕松地讓你變成我的女人,或者一個死人?!?/br> 他捏住林詩懿的下巴。 “你知道你現(xiàn)在處境的危險嗎?” 危險。 林詩懿被迫仰起臉,從斯木里的眼中清楚地看到了這兩個字。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些時候奉上第二更,鞠躬! 第43章 夢里又見梅吐香 隗都的早春還帶著點輕微刺骨的料峭;細碎的春雨斷斷續(xù)續(xù)地落了一天, 把這點寒意都緩緩落進了人們的骨頭縫兒里。 街道之上行人未及,他們都撐著油傘, 行色匆匆,像是要趕著回家去找出前兩日收進柜子里的冬衣, 好替換下剛上身沒幾天的春衫。 寥落的街道上的店鋪也紛紛提早打了烊。 那年, 齊重北新敗,頭顱被北夷人懸在了城門樓上;驛道上日日奔馳著快馬, 傳來的凈是令人驚心的消息。 在盛世中繁華了百年的隗都早已經(jīng)歇得懶散,禁不起這番折騰, 這一場早春被那一封封戰(zhàn)報生生雕刻成了一副“感時花濺淚, 恨別鳥驚心”的圖景。 一時間隗都全境草木皆兵、人人自危。 隨著一家家店鋪閉門歇業(yè),街邊的燈籠也一盞一盞暗了下去,寂靜漆黑。 街邊零星剩著幾個未撤去燈籠的大鋪面門的前廊下, 沒有人會注意到, 那里正縮著個十歲模樣的小男孩。 那孩子把雙手攏在嘴邊, 接著口中哈出的一團團白氣,想要從中攫取一絲暖意。 這場雨始于今日晨起, 這孩子看著是在躲雨。 可他身上還穿著單薄的春衫,想是早上出門前家里的大人沒想見這樣的天氣, 未來得及給他加件外衣。 他哈完氣又合掌用力地搓著雙手, 接著抱著自己的雙臂拼命地上下揉搓著,但看著卻收效甚微…… 因為他的身子冷得直打哆嗦。 終于他好像放棄掙扎,身體順著門邊滑了下去,他雙臂抱著自己蜷縮的雙腿, 開始淺淺地抽泣。 他太冷了,之前被細雨淋透的衣衫緊緊的貼著身體,像是結(jié)出了冰碴子,倒刺一般戳著他稚嫩的皮膚。 就著頭頂上那一點點昏暗的光線,他掀開褲腿看見自己的膝蓋和小腿猩紅一片。 粗糙的沙礫在他的小腿和膝蓋上留下一道道駭人的血跡,尤其是在膝蓋的那一片,血rou模糊中還嵌進了不少沙粒。 傷口已經(jīng)有些結(jié)痂,鮮血把布料和皮膚胡亂地黏在了一起,又在他掀開褲腿的時候被再次撕開,現(xiàn)在又滲出了可怖的新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