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chapter75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固，在這算不上很大的空間里，顧即因為林景衡一句話變得有些無措。

    顧即久久遲疑，最終還是找了個理由，“我還得回公司把事情通知經(jīng)理?！?/br>
    上次他其實將話說得很明白，還是林景衡執(zhí)意要從他口中聽到自己離開的原因？顧即不知該怎樣才是最好，但當(dāng)年他答應(yīng)林爸不會和林景衡糾纏，雖非他本愿，承諾還是得遵守的。

    顧即不想做了那言而無信的人，更不想林景衡為了自己和家里人生了嫌隙。

    可林景衡卻皺了眉頭，看了下手腕上的表，疑惑道，“你不是五點半下班嗎？”

    顧即尷尬的啊一聲，說是。

    “那走吧，”林景衡不容置疑道，“工作完一起吃頓飯也理所應(yīng)當(dāng)?！?/br>
    林景衡都這么說了，顧即也不好再反駁，只得安撫自己林景衡是真的因為工作的關(guān)系才愿意和他走得近了，這樣也便有了接近林景衡的一個借口。

    兩人從辦公室出去，林景衡在公司的人緣不錯，一路都有人和林景衡打招呼，他也游刃有余，顧即見他這樣意氣風(fēng)發(fā)，心里很是開心，但自己實在拿不上臺面，便自發(fā)與他離了兩步的距離走在他后頭，追逐著他的腳步。

    林景衡很快就發(fā)現(xiàn)這一狀況，等出了電梯，再往前走腳步就緩了許多，逼得顧即不得不與他同肩而行。

    林景衡不講話，顧即也沒有開口的理由，但一路氣氛雖然有點安靜，卻倒是出奇的和諧，到底當(dāng)年一起走過那么長的一段時光，即使隔了多年，身體機能也自動被喚醒了，很快就好像回到了當(dāng)初那種默契。

    顧即并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變化，一直微微低著頭，想待會吃飯的時候該怎樣面對林景衡，如果林景衡再問他一些什么他該怎么樣去回答。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到車上了。

    這一次林景衡沒有再征求他的意見，似是唯恐有什么變數(shù)，林景衡一上車便淡淡講道，“這里離吃飯的地方有些遠，你累了就先合會眼。”

    顧即受寵若驚，想說不必去什么好地方，但見林景衡一副我已經(jīng)決定了的模樣，到底沒有掃興，可在這種情境之下，他哪里能睡著，顧即輕輕應(yīng)了聲好，便把目光轉(zhuǎn)向了車窗外，以防自己壓抑不住自己心中的躁動再去偷偷打量林景衡。

    天色漸暗，冬天的夜晚前奏空氣仿佛被籠罩說一層淡紫色的霧氣，雖看得到前方，但總是朦朦朧朧的不真切。

    馬路上的路燈開的很明亮，將來往的行人的臉色照的各異，燈紅酒綠的城市里，多得是為生活而打拼的平凡人。

    車子里暖氣氤氳，顧即看著看著，竟然也是困意襲來，多日的疲憊和寒冷讓他一直睡不著好覺，現(xiàn)在雖然是在車內(nèi)，身邊還坐著一個他心心念念的林景衡，但他也只是堅持了幾分鐘，緊繃著的神經(jīng)漸漸放松，慢慢睡過去了。

    路面來來往往的車輛，車燈交織著匯聚成炫目的光，令人在這夜里有點迷離。

    林景衡用余光打量著睡過去的顧即——他松松垮垮抓著袋子，留一個弧度柔和的側(cè)臉給他，唇微微張著，睡得很香的樣子。

    林景衡心中的一根弦在這一瞬間軟化，他放緩車速令車子更加平穩(wěn)在馬路上前行，嘴角半彎不彎一個笑容，最后卻消散在陰影里。

    這樣一個人，他放在心里十幾年，用盡所有辦法都揮之不去的人，要他怎么放棄？

    林景衡當(dāng)年是怨極了顧即的，顧即走后，他反復(fù)問自己，到底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夠好才讓顧即無聲無息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明明在小巷子里的那個晚上，顧即還笑著對他說喜歡他。

    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讓顧即匆匆忙忙逃離——他不急于要一個答案，也不想逼顧即，他愿意等，也等得起顧即親口將真相告訴他。

    這一次他不會放手，死都不會再讓顧即從自己的世界里再次消失。

    顧即是被一句句輕柔的聲音叫醒他，他有恍惚，好像回到了年少的某個午后，他趴在課桌上睡著，林景衡就附在他耳邊一遍遍叫他的名字，直到他悠悠轉(zhuǎn)醒。

    即使那聲音從清麗轉(zhuǎn)為低沉，其中的溫柔意味還是足以令他沉浸其中，是夢吧，顧即不禁露出一個笑來，又想到什么，猛然驚醒。

    睜開眼，林景衡的面容由模糊漸漸變得清晰，離他那么近，就俯在他上方，眼里還印著自己剛睡醒迷糊的表情，這讓顧即徹底清醒過來，他確信無疑剛才是林景衡在喊他的名字。

    林景衡的氣息縈繞在他身邊，溫暖而讓人眷戀，顧即無意識的屏住呼吸，心臟咚咚咚的像要跳出來一般。

    幸而林景衡似乎也只是單純?yōu)榱私行阉?，見他睜開眼只與他對視兩秒，替他解開了安全帶，就傾身坐回自己的座位，語氣很自然，“到了?！?/br>
    “哦，”顧即還是有點懵，點點頭，“好?！?/br>
    他懊惱起自己睡得不省人事還要林景衡來提醒，實則他好像又明白了什么，似乎是丟失了多年的名為林景衡的安全感正在一點點重新將他包裹起來。

    顧即吃不準(zhǔn)林景衡的態(tài)度，忐忑不安，林景衡已經(jīng)開門下車，不容許他多加思考，顧即也急忙跟下去。

    林景衡帶他來一家海鮮酒樓，門口還有服裝統(tǒng)一的侍應(yīng)生。

    多年讓顧即養(yǎng)成的勤儉持家的理念在見到這家酒樓時，下意識就開口道，“不，不用吃這么好的。”

    林景衡卻道，“是我自己對這家酒樓念念不忘?！?/br>
    話雖如此，初次來這種高檔的地方，顧即還是手足無措，好在林景衡一直顧及到他，時時刻刻陪在他身邊，兩個人找了個小包間，便開始點菜。

    林景衡似乎算準(zhǔn)了顧即不會多點什么，干脆三兩下自己把菜單給決定了。

    服務(wù)員把包間的暖氣開了，又把菜單拿出去，順手將門給帶上，又剩下顧即和林景衡相處。

    “前幾天說要帶你來吃閘蟹，就是這里，”林景衡把滾水倒進玻璃盆里，給餐具進行消毒，看向顧即，倒是帶了點笑意，“再不來就吃不到了。”

    顧即怔怔點頭，半晌說，“其實你可以約朋友出來吃的。”

    他算得上什么，只能平白糟蹋了東西。

    林景衡把燙好的餐具重新擺回來，嘴角的笑容漸漸收了，認真道，“我沒想到，你沒把我當(dāng)朋友。”

    “我不是這個意思?！鳖櫦聪乱庾R反駁，“只是......”

    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但心中激蕩起千層巨浪，不敢置信問，“你，你還愿意把我當(dāng)朋友？”

    林景衡微微一笑，理所當(dāng)然道，“為什么不，我們認識這么多年，連朋友都談不上的話，也未免太生疏。”

    而實則，他們當(dāng)年可是比朋友要親密得多的關(guān)系。

    顧即見林景衡提起過往，不由得有些無地自容，“可是我......”

    “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林景衡語氣輕輕的，但又很是令人安心，“我可以不計前嫌原諒你，那你呢，你還愿意當(dāng)我是朋友嗎？”

    顧即愣了三愣，許久才明白林景衡說的原諒是什么意思，他表情變得呆滯，心中也有些酸澀，他沒想到還能從林景衡口中聽到一聲原諒，那些令他十年的自責(zé)和痛苦瞬間都在林景衡這一句話中被撫慰，所過千瘡百孔的心漸漸長出寸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