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謊精_分節(jié)閱讀_92
“你怎么來了?”顧即努力笑了笑,想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 只可惜他蒼白的臉色和濃重的黑眼圈還是出賣了他。 林景衡微皺著眉,“怎么這么憔悴?” 說著就要去探顧即的額頭,顧即卻條件反射一躲,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心里就跟扎了根刺一樣難受。 “外面誰?。俊蔽輧?nèi)傳來一道粗嘎的聲音。 顧即臉色猛的一變,一手推著林景衡往外走,一手哐當(dāng)一下把門給關(guān)了,然后尷尬的看著林景衡——他不想讓林景衡和顧平見上面,那似乎更是無時不刻不在提醒著他和林景衡注定的結(jié)局。 林景衡了然道,“我們下樓說?!?/br> 顧即點點頭,跟著林景衡下樓,他不安的往后看一眼,生怕顧平出門。 幸好直到樓下都沒有再聽見顧平的聲音,顧即松了一口氣,目光放到林景衡臉上,發(fā)覺他眼里盡是抹不去的擔(dān)憂,顧即落進他深邃的眼里,仿佛下一秒就要溺斃,把所有的事情托盤而出。 如果林景衡知道自己是怎樣對待這段感情的,該會痛恨了他吧。 顧即垂眸不敢直視林景衡的眼睛,若無其事的問,“你來找我有事嗎?” 這種類似于要把兩個人區(qū)分開來的陌生語句讓林景衡很不舒服,他低頭看微微縮著肩膀的顧即,幾日不見,顧即憔悴了許多,就像生氣有一點點被抽離,站在他面前只是一具軀體。 林景衡和顧即邊往老槐樹下走去,試探著問,“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如同有顆石子在顧即心里泛起漣漪,明明酸澀,他卻還得佯裝尋常的抬眼回答,“能有什么事,我就是壓力太了?!?/br> 林景衡狐疑的看著他,顧即依舊保持著平淡的神情,乍一看,倒真是與平時沒什么兩樣。 兩人走到老槐樹下,夏天早上的陽光凝聚起來,已經(jīng)讓地面升騰起一股熱氣,空氣悶熱得讓人呼吸都有些困難,唯有老槐樹下還僅剩一點清涼。 他們明明靠得很近,顧即也與平時沒什么區(qū)別,但林景衡就是感覺到了,顧即有意無意在疏遠他,這幾天他約顧即出來,顧即總有理由拒絕他,給顧即打電話發(fā)短信不到十分鐘就停止,林景衡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顧即絕對不是無緣無故鬧脾氣的人。 他想當(dāng)面問明白顧即為什么要躲著他,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可現(xiàn)在看來,顧即似乎并不打算把事情告訴他。 他有點氣惱,為顧即不愿全然信任他。 顧即不安極了,他知道林景衡遲早會來找他,他必須面對。 他不是故意躲著不肯見林景衡,他答應(yīng)了林爸很快就要離開,可是他舍不得林景衡,他怕見到林景衡自己就會后悔,更怕見到林景衡時,在心里反反復(fù)復(fù)提醒著自己,他背叛了兩個人。 背叛二字有多重,壓得顧即喘不過氣。 “顧即,”林景衡嘆了一口氣,嘴角的笑有點兒苦澀,看得顧即心里一疼,“我說過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同我講,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可是你這樣藏著掖著,實在讓我很難受。” 顧即喉嚨滾動一下,他費力的壓下泛上來的酸澀,強迫自己對上林景衡的眼睛,愧疚道,“很抱歉讓你難過,可是我真的沒事?!?/br> 他知道自己的語調(diào)一定是平靜甚至到冷靜的,在家里的時候,他一遍遍練習(xí)著,為的就是以最好的狀態(tài)去面對林景衡。 可他哪里明白,他這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tài)度實則傷透了林景衡的心。 林景衡何曾聽過顧即和他這樣講話,他張了張嘴,半晌,竟是妥協(xié)的意味,“顧即,我是不是哪里做錯了?” 若不然,怎么短短幾日態(tài)度便有如此大的轉(zhuǎn)變,從小到大,林景衡就極少有認錯的時候,大家從來都只會夸獎他的對,但是今日他卻主動問起自己的原因,只是想要讓顧即能夠再靠近他一分,不要用那樣沉靜的語調(diào)與他講話。 他以為,這么多年下來,他與顧即早應(yīng)該是無話不說,卻不曾想,原來顧即心中一直都對他有這么深的防備,到底是他哪里做得不夠好呢,林景衡想不明白。 顧即心如刀割,藏在身后的指甲緊緊刺入掌心,他只能用疼痛來麻痹自己,眼前的林景衡,似無奈似頹然,而是他讓驕傲的林景衡變成了這樣子——顧即啊顧即,你可真是害人匪淺。 酸澀如潮涌,可是顧即依舊是搖搖頭,面不改色的,甚至還眨了下眼睛,“好好的你怎么說這種話,還有兩天就高考了,我能有什么事。” 林景衡抿著唇,眼睛因為陽光的照射而變成淡淡的褐色,眼里有化不開的擔(dān)憂與疑慮,顧即慶幸自己沒有在里頭看見失望,不然,他怕是真的要撐不下去了。 見林景衡沒有回話,顧即又笑著補了句,“你不信我?” 陽光從樹枝里傾斜下來,一半落在林景衡的側(cè)臉上,他兩瓣緊抿的唇終于打開,吐出一口悠悠的氣來,看起來有點無可奈何的模樣,他回,“信。” 這個字壓得顧即的心又碎了一點,他想,等林景衡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時候,一定會很后悔這么信任自己。 明明知道目前不應(yīng)該讓林景衡擔(dān)心,只是顧即實在撐不下去,他覺得自己整個人就要碎了,面對林景衡用盡他幾天積累起來的勇氣,他只得在林景衡還微愣的期間,佯裝恍然大悟的拍拍自己的腦袋,急急叫著,“我家里還熬著粥呢,再不回去就灑出來了?!?/br> 沒等林景衡反應(yīng),他就往前跑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對林景衡擺擺手,“我先回家,你也快點回去,我們后天見。” 后天就是高考,也會是他們最后相處的一段時光,顧即恍惚間看見林景衡對他微微笑了一下,依舊是如春風(fēng)和煦的笑容。 他轉(zhuǎn)過頭,邁開腿就跑,一遍遍警告自己不能看,不準(zhǔn)看,他太貪戀林景衡的笑容,再和林景衡待下去他一定會后悔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顧即只得逃離林景衡身邊,回到屬于他的黑暗之中去——林景衡是光,黑暗怎么敢奢求擁有光明呢。 他告誡自己,顧即,你可不要再癡心妄想了。 站在家門口,顧即頭一次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他麻木的擦去臉上的淚水,麻木的開門走進去。 顧漣正坐在客廳就著咸菜啃饅頭,見顧即進來,心情很好的樣子,“哎,林家那小子又找你了?” 顧即冷漠的看他一眼,眼里已經(jīng)沒有了先前那種萬念俱灰的恨意。 可是顧平還是被他這一眼看得發(fā)毛,他嘟嘟囔囔的,卻不敢在這時候給顧即臉色,畢竟怎么說,還是因為自己的這個寶貝兒子才要回一條小命。 顧即盯著顧平看了半晌,顧平臉上的傷口還沒有徹底恢復(fù),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很想笑,就提著唇角笑了一下,然后慢騰騰的走回房間,身后是男人的碎碎念,聽不真切。 他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好好的睡一覺,如果人能睡著睡著就醒不來該有多好,那樣就沒有煩惱了。 后天就是高考,原本他應(yīng)該考到一個理想的分?jǐn)?shù),考上一個理想的學(xué)校,過上一個理想的生活,可是全毀了,沒有林景衡,沒有未來,什么都沒有了。 還剩下什么呢,不過一具行尸走rou的軀殼罷了,這樣的人生過得有什么意義呢,顧即想,人為什么要活著,活著真是太痛苦了。 他睡著了,做了個夢,夢里恍恍惚惚的記不清內(nèi)容,醒了后給自己下了碗面,味如嚼蠟的吃下去,好想見林景衡,他瘋狂的想念林景衡,可是他現(xiàn)在連趴到窗口都沒有勇氣了。 他還有什么臉面什么資格去見林景衡,虧得林景衡那樣信任他,他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撒謊,林景衡遇見他,真是倒霉透頂。 顧即疲乏極了,醒過來天色又黑了,似乎是手機在響,于是渾渾噩噩下床去接聽,一道冷冽至極的聲音透過冰涼的金屬外殼一字不漏的傳進他耳朵里,將睡意中的顧即澆了個透心涼。 是林景衡,“我在你家樓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