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謊精_分節(jié)閱讀_55
林媽吃驚的抬起頭,“小即不是說去打工了嗎?” 林景衡表面絲毫沒有被拆穿謊言的尷尬,“甘嫂說放他一天假?!?/br> 林爸抱著一團衣服從陽臺上走進客廳,邊關(guān)玻璃門邊說,“別太晚回來?!?/br> 林景衡頷首,然后打開門就出去了。 林惠往碗里添飯,回過頭狐疑的問,“小衡最近有點不對勁啊。” 林平之把衣服丟在沙發(fā)上,“怎么說?” “他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林惠皺了下眉頭,“我好幾次看他坐著坐著自己在那里笑,以前可從來沒有這種情況?!?/br> 兒子雖然早熟,但林家可沒有讓兒子早戀的準(zhǔn)備。 林平之老道的搖了搖頭,“景衡就是早熟了點,況且整天就看他和顧即膩在一起,哪里來的時間早戀?” “也是,”林惠一笑,招呼著林平之過來吃飯,“顧即是個好孩子,小衡和他走得近,我倒不擔(dān)心?!?/br> 林爸這次贊同的點了點頭,慢騰騰的走過去吃飯。 樓道口的燈刷刷刷的亮起來,林景衡不緊不慢的走下樓梯,到了最后兩個臺階,直接跨了下去,然后笑著快走了兩步,才又慢下腳步。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正是出來覓食的時候——絕味大排檔門前停著十來輛摩托車,鐵棚搭起來的空間很大,落地大風(fēng)扇呼呼呼的吹,卻沒能吹走夏日的一分燥熱。 但這并不妨礙下了班的工人享受晚餐,幾個一小桌,十幾個一大桌,大多數(shù)打著赤膊,被太陽曬得黑紅的上半身掛滿了汗珠,亂哄哄的喝著酒吃著菜,講著些不著邊際的話,好不熱鬧。 空氣是悶燥的汗味和體味,顯得很是渾濁。 顧即縮在所謂的后廚房,其實就是一個小雨棚里頭,他坐在矮椅子上,深深彎著要,面前是兩個紅色的大塑料盆,一頭的水混著洗潔精,一頭的水說是干凈的,但也已經(jīng)有些渾濁了。 又是十個個盤子堆下來,大漢吼著,“里頭洗碗的快點,沒盤子了。” 顧即哎的一聲,望著身側(cè)堆積起來的小山,也不知道是不是熱的,一陣頭暈?zāi)垦?,他用力晃了晃腦袋,把新來的油膩的碗盤放進洗潔精水里——油膩的觸感讓他很不舒服,但時間久了,已經(jīng)習(xí)慣。 甘嫂對他不錯,給他分配了一雙塑膠手套,但戴了手套就洗不干凈盤子,顧即只得赤手上陣,他望著自己發(fā)皺的十指,有點兒發(fā)愁,卻又不由得他想太多。 大排檔鬧哄哄的聲音讓他更加奮力刷起碗來,不知道誰叫了一聲——顧即,有人找。 接著是店里的一個后勤大叔快步走過來,趕緊讓顧即去門口,顧即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提起來站在了一邊,大叔已經(jīng)頂替了他的工作。 為了不給人添麻煩,顧即只得暈暈乎乎的往外走,他打工以來,來找過他的就甘小雨和江耀,但兩個人都是進雨棚找他的,還有誰會來找他呢? 想到唯一的可能性,顧即眩暈的腦袋好像清醒了些,他繞過鬧哄哄的鐵棚,一路小跑著出來,果然,在被汗濡濕的視線里,正見穿得干凈整潔的林景衡站在門口。 顧即用手抹了一把汗,他現(xiàn)在頭發(fā)和衣服都濕透,臉上又油又臟,于是有點局促和難為情起來,他突然有點害怕自己這個樣子被林景衡看見。 林景衡是個有潔癖的人,夏天有時候一天要洗三個澡,總是看起來干干凈凈的,更別說來幾乎算得上黑作坊的排擋了。 顧即提一口氣,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跑上去。 林景衡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在一堆赤膊大漢之中的顧即,他混在里頭,無論是年紀(jì)還是面孔,都顯得很是格格不入。 顧即一直以來都不知道,這不是林景衡第一次來這個大排檔,打初三顧即周末打工,林景衡就曾經(jīng)偷偷來看過,顧即小小的一只,縮在一大堆鍋碗瓢盆面前,表情有點茫然無助。 那時候林景衡就想拉著顧即走,甚至想和他說一句大不了學(xué)費我?guī)湍愠?,但最終還是壓下了自己這股不成熟的想法——直到今日,他第一次在顧即打工的時候找過來,果然,顧即又露出那種錯愕而又不安的表情了。 顧即走得近了,才看清林景衡稱得上冷凝的臉色,他心里一緊,很想挖個洞把臟兮兮的自己埋起來,但還是硬著頭皮問,“你怎么來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永遠(yuǎn)都不想讓林景衡看著現(xiàn)在的自己。 顧即并沒有因為林景衡的到來而開心這個事實,讓林景衡那種義無反顧的熱情突然被人澆了一盆冷水般,頓了頓,他淡淡說,“有件事和你說?!?/br> “???”顧即絞著手指頭,“什么事?” 他的頭發(fā)一直在滴著汗,于是不得不當(dāng)著林景衡說面伸手擦了一下,滿手的濡濕,讓他更加無地自容起來。 林景衡問,“還記得答應(yīng)過我,暑假陪我回我奶奶家嗎?” 顧即依稀記得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但具體又說不出來,支吾道,“嗯......記得?!?/br> “我們大后天就出發(fā),你看看是不是能請個假?”林景衡說著從牛仔褲兜里抽出一條干凈的手帕,“擦擦汗?!?/br> 顧即急忙擺手,“不用不用,弄臟了......”見林景衡執(zhí)著的舉著手,只得躊躇的接過擦了下額頭的汗,果然舒爽多了,他抬著眼,小聲問,“要去多久???” “可能一個星期,也可能半個月?!绷志昂舛⒅櫦幢晃蹪n濺到的衣服,星星點點的油漬混雜著汗水,臟兮兮的像是從下水道剛爬起來。 顧即下意識嘟囔了句,“這么久啊.......” “什么?”林景衡沒聽清。 換在以前,林景衡肯帶他去鄉(xiāng)下奶奶家顧即一定歡天喜地的答應(yīng),但自從他察覺自己對林景衡異樣的心思后,就不太敢和林景衡太過接近的相處了——越是靠近,顧即發(fā)覺越是難以抑制自己的心緒。 顧即的猶豫讓林景衡心口微微縮了下,問,“你不想去?” “不,不是,”顧即小心著措辭,“我是怕請假太久,老板不要我?!?/br> 這也是事實之一,但聽起來是那么的心虛。 果然,林景衡沉默了。 顧即察覺到林景衡降下來的氣壓,大氣不敢出一聲,他急急解釋,“你讓我去你奶奶家,我真的很開心?!?/br> 怕林景衡不信,又重復(fù)了一遍,真的。 林景衡似乎正在探究他,那雙深邃的眼睛要把他吸進去一般,顧即覺得自己快敗下陣來,林景衡卻開口了,用的是商量的語氣,“我奶奶家最近玉米地要播種缺人手,你就當(dāng)去那里打份暑假工,行嗎?” 顧即一愣,心里已經(jīng)有些動搖,但還是問,“真的嗎?” 林景衡勾唇頷首,“不騙你,你要是覺得可以,明晚之前告訴我。” 播種是真,缺人手是假,但以退為進的道理,林景衡深諳其道——林景衡在心里自嘲,什么時候他也成了個撒謊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