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謊精_分節(jié)閱讀_49
顧即站在一群人之中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甘小雨把他閑置到一邊,與寸頭和黃毛交談起來。 甘小雨叫黃毛大哥,叫寸頭阿耀,聽著聽著,顧即也大概明白了這些人的關(guān)系——黃毛想必是這一片的小頭頭,叫阿耀的寸頭應(yīng)該是黃毛的親弟弟,其他人都是些小嘍啰,但甘小雨看起來似乎也滿受黃毛重視的。 顧即被飄過來的煙嗆得咳嗽了下,把大家的目光又都引到了他身上,他一緊張,咳嗽得越厲害。 阿耀哈哈大笑,有點看不慣顧即柔柔弱弱的樣子,走過去在顧即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調(diào)笑道,“你身體不行啊?!?/br> 顧即聽出他話里的調(diào)侃,咳得憋紅了一張臉,好半天才緩過勁來,他局促的看向甘小雨,甘小雨倒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沒替他解圍。 黃毛抖著腿,哎哎兩聲,“你叫什么名來著?” 顧即左右看了看,確認(rèn)是在問自己,小聲回答,“顧即?!?/br> 阿耀啐了聲,“娘們唧唧的名字?!?/br> 顧即想反駁,但打從心里怕惹怒這些人,只得敢怒不敢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你小子,”黃毛指著自己的弟弟,頗有江湖義氣的道,“我聽說你們兩個算是不打不相識,現(xiàn)在顧即怎么說都是自己人,自己人不拿自己人開涮。” 顧即腹誹,那可不是不打不相識,而是單方面的自己受欺凌。 阿耀對黃毛做了個白眼,隨意站著,“我叫江耀,這是我大哥江震,你叫我耀哥,叫我哥一聲大哥,不過分吧,還有,這是二毛,三虎,六子......” 一堆稀奇古怪的名字對著顧即砸來,顧即傻傻的點頭,卻一個都沒有記住,這些人雖然都佯裝著不符合年紀(jì)的兇狠表情,但不知道是顧即感受到他們其實沒有惡意,也就漸漸放松下來。 就在他覺得這些不過是比他叛逆些的普通孩子時,倉庫的門轟隆轟隆打開了,一堆人說說笑笑進(jìn)來,為首的手中擺著一個深棕色的錢包,口氣滿是驕傲,“嘿嘿,大哥,我又扒了一個?!?/br> 江震猛然從座位上翻起來,對著為首的十七八歲少年大加夸贊。 這時候也沒有人要注意顧即了,顧即張大著嘴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們瓜分戰(zhàn)利品,慢慢把頭轉(zhuǎn)向甘小雨,甘小雨坐在原先的地方,臉上也帶著一種勝利者的神情。 于是這些剛剛在顧即看起來只是所謂出脫的少年又變得模糊起來——他們做的是犯法的事情。 顧即的心慢慢的沉下去。 他想起最近學(xué)的課文,城南舊事里小英子說過——我分不清海跟天,也分不清好人和壞人。 世界上有至純至善之人,也有十惡不赦之人,但還有一些人,處于灰色地域,你分不清他們什么時候是好人,也分不清他們什么時候是壞人。 這些人,到底是怎樣的一群人呢? 顧即也有些迷茫了,直到他被甘小雨帶出來的時候,還有些恍恍惚惚,他就像一件壞事里頭的合謀者,自己永遠(yuǎn)不可能融入,但也成不了告密者。 甘小雨并沒有參與瓜分戰(zhàn)利品的過程,他只是帶點興奮的站在一旁,還把顧即抓過去看著,手搭在顧即的肩膀上,顧即想走都不成。 從倉庫出來,外頭的天已經(jīng)昏暗下來,接近夜晚的風(fēng)颼颼的吹,將顧即凍得直打顫。 甘小雨和一行人道別,江耀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連那張不笑顯得很兇的臉都溫和了許多,他語重心長的對顧即說話,像一個過來人,“你看,上次是你惹了小雨在先,我潑你一桶水也是你活該,對吧?” 顧即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苦笑著點了下頭。 “現(xiàn)在你也是自己人,當(dāng)時的事也不要計較了,”江耀摸了摸脖子,然后從褲兜里掏出兩張二十塊來,就要塞給顧即,“拿著。” 顧即看著這些贓物跟看見鬼一樣,嚇得直往甘小雨后面躲。 江耀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冷呵道,“怎么,看不起我???” 顧即以前躲甘小雨都來不及,但在這群人面前,只有甘小雨是他唯一的依靠,他求救的看著甘小雨,希望甘小雨不要再為難他。 他一點兒都不想和這些人這些事扯上關(guān)系。 甘小雨撇撇嘴,把江耀拿出來的手推回去,“當(dāng)時說好的,我不摻和這些,他也一樣?!?/br> 江耀憤憤的看著甘小雨,但好像又拿甘小雨沒辦法,最后還是把錢收回去,對著甘小雨身后的顧即吹了個響亮的口哨,“算了,小弱雞,下次見?!?/br> 顧即心里巴望著永遠(yuǎn)不見最好,等一群人走了,他才長長吁一口氣。 甘小雨有點看不起他的樣子,“你吃什么長大的,膽子跟只老鼠一樣?” 顧即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甘小雨也沒打算他回答,邁開腿就走,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顧即不認(rèn)識回去的路,只得急忙跟上。 一路上顧即一直在給自己做心里建設(shè),其實那些人看起來并沒有那么壞,但是為什么要做這些事情呢,甘小雨從小到大做過最過分的事情也是欺負(fù)同學(xué),欺負(fù)最嚴(yán)重的還是自己,也稱不上多罪過的事情。 他想破腦袋都不能明白為什么甘小雨還和他們混在一起。 到了紅秀路,遠(yuǎn)遠(yuǎn)看去老槐樹的枝干像在夜里亂舞的妖怪,顧即一顆不安穩(wěn)的心卻在見了這個老伙伴的時候漸漸安定下來。 甘小雨走在前頭,突然回過頭來看著顧即,語氣半是威脅半是隨意,“喂,今天的事情你敢說出去,你知道什么后果?!?/br> 顧即沉默著點點頭,但還是有些后怕,他自小循規(guī)蹈矩,對于違法聽得看得最多還是在新聞上,卻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親眼目睹,他心里直打鼓,甚至害怕有一天東窗事發(fā),自己可能也要被當(dāng)成同謀給抓起來。 他實在忍不住問了句,“你,為什么要和他們在一塊?” 甘小雨頓了下,惡狠狠的瞪著顧即,今天第二次說,“關(guān)你屁事?!?/br> 顧即訕訕的不再問,可是甘小雨不圖錢,也不參與那些事,那么到底是為什么呢? 晚上顧即裹在被子里,翻來覆去想了大半宿都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反倒是做了個自己被抓緊警察局的噩夢,一夜睡得不好,第二天去見林景衡的時候,眼皮子底下都是烏青的。 林景衡細(xì)細(xì)打量了他半天,隨口問了句,“你大半夜做賊去了?” 放在以往這句話什么毛病都沒有,偏生顧即現(xiàn)在正是杯弓蛇影的時候,他嚇得臉色一白,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 林景衡捕捉到點什么,但到底沒能往那方面聯(lián)想,只是又問,“生病了?” 說著就要去摸顧即的額頭,顧即把頭一低,難受的說,“沒,就是做了個噩夢。” 摸不到人,林景衡佯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慢騰騰在顧即頭上敲了一下,見顧即摸著頭抬起略帶迷茫的眼睛看著他,一笑,催促著人上自行車上學(xué)。 又是心緒不寧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