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謊精_分節(jié)閱讀_6
連他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林景衡沉默著像要把他看穿,顧即難堪的躲避著他的目光,兩個人隔著窄小的辦公桌面對面站著,稍微細心一點的人,都能看出兩人之間氣氛的凝固。 老板率先過來打破僵局,中年男人最擅長笑呵呵的圓場,“哎呦,沒想到林工和我廠里的員工還是老相識,這證明我們這一次合作是有緣,好事好事?!?/br> 過了幾秒,顧即才聽見林景衡口氣不甚分明的回,“嗯,好事?!?/br> 他察覺出點咬牙切齒的感覺來,更是不敢直視林景衡。 “既然如此,那林工就和老朋友好好說會話?!崩习鍘Я它c討好的意味在里頭,誰都能聽得出來。 顧即卻是唯獨聽不出來的那一個,他想到要面對林景衡就發(fā)怵,于是急忙道,“不行,我今天的賬目還沒有對完?!?/br> 絲毫沒有有猶豫的。 這時候林景衡面色已經(jīng)如常,只是深深的看了顧即一眼,繼而道,“我也有事要處理?!?/br> 言下之意這說會話就沒必要了。 老板做不成這拉攏的人,只得訕訕道,“既然林工不得閑,我送林工出去?!?/br> 林景衡這次沒有反駁。 顧即終于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林景衡已經(jīng)抬步往工廠大門走,毫不拖泥帶水的步伐,走得有點快。 他想起以前就是這樣,林景衡從來不會等他,他在后面怎么追都追不上,時過境遷,這種場景又再次重現(xiàn),而這一次,他甚至連追上去都勇氣都沒有。 直到林景衡的背影消失在工廠大門,顧即抓在辦公桌上的手猛然脫力,整個人慢慢順著椅子滑下去坐著,他深深的呼吸,面色十分難看。 伍哥在不遠處欲言又止的樣子,卻礙于大頭經(jīng)理的在場不能開口。 大頭經(jīng)理上下打量著顧即,口氣有著掩蓋不去的嫉妒和輕蔑,“顧即,沒想到啊,你還有當(dāng)工程師的朋友?!?/br> 顧即實在沒有力氣爭辯,于是干脆不答話,大頭經(jīng)理又怒又惱,卻又拿他沒辦法,狠狠剜了他一眼,跟上外出老板的步伐。 因著今天這個插曲,顧即整一天都是渾渾噩噩的,晚上回到破舊的老式大樓時,連敷衍男人的力氣都沒有。 男人在隔間里頭的嘶吼令他心煩意亂,他強制自己忽略噪音,走到浴室打開銹跡斑斑的花灑,用手試溫度,等了很久,沖灑在手上的水流還是冰冷的。 他突然有一種要撐不下去了的感覺,身心疲憊的爬上床,把自己蜷縮在硬邦邦的老式棉被里。 沒有開燈,眼前一片漆黑。 隔間男人等不到他的伺候,終于喊累了停下來,不多時就轉(zhuǎn)化為鼾聲,比豬叫還要難聽。 顧即緊緊抱著手臂試圖讓自己暖和起來,可是過了很久,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還是一片冰寒,他用力閉了閉干澀的眼,無聲道——你說,人活著怎么就這么難呢? 真是,太難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今天人品大爆發(fā)!雙更! 還有一更在后面,記得看! 第5章 chapter5 記憶被劃拉開一道口子,過往的時光如同沙漏一般傾斜而出—— 燥熱的夏天,知了沒完沒了的鳴叫,地面被天上炙熱的太陽烘烤得像就要融化,放眼望去,空氣都是扭曲的,盛夏的午后,街頭巷尾空無一人,連那棵可以乘涼的,據(jù)說有了五百年歷史的老槐樹下也是空蕩蕩的。 在這駭人的天氣下,一棟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樓房里卻驟然傳來咒罵聲,聲音暴躁而粗嘎,聽得出講話的人脾氣一定十分狂躁,“老子在睡覺,你他媽跟老子談錢,滾出去。” 然后是窸窸窣窣的推搡聲,哐當(dāng)?shù)年P(guān)門聲,繼而恢復(fù)午后的死寂。 事情發(fā)生在短短的五六秒間,但因著男人聲音實在太大,樓房的隔音又做得有待加強,是以,這一個小插曲幾乎是清晰得像是呈現(xiàn)在別人眼前。 可聲響這么大,只有住著相隔兩戶門房的人家推開了門,探出個中年婦女的頭來,她看著事情的發(fā)源地,此時幾步外的門前,站著一個身形單薄的男孩子,看起來八九歲的模樣,尖尖的下巴,不健康蒼白的皮膚,白色的T恤衫洗得發(fā)黃,穿著寬大的短褲,看起來就像是個貧民窟里營養(yǎng)不良的孩子。 住在這一片的都是普通人家,左鄰右舍大多是工薪家庭,但所有人家都知道,這孩子家庭情況要特殊些。 樓里的人都并非冷血無情,只是像今日這樣的情況已經(jīng)司空見慣,他們不是沒有試圖管過,但每次都是被兇神惡煞的男人罵一頓回來,久而久之就不理會了。 中年婦女惋惜一嘆,小聲招呼孩子,“顧即,過來阿姨這邊?!?/br> 久站門外的孩子才像回神一般——顧即轉(zhuǎn)身看向鄰居甘嫂,舔了下干澀的唇,又拍了拍褲子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沾染到的灰塵,這才慢慢走過去。 “甘阿姨?!彼⑽⒌皖^,不讓眼前這個好心的婦女看見自己眉骨上的紅痕,那是剛剛男人揚聲就劈下來的,很痛,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我聽我家小雨說,學(xué)校老師讓買輔導(dǎo)書?”甘嫂小心翼翼的說著,像是盡量保全一個孩子的自尊心,“你看,阿姨不小心多買了一套,也用不著,你如果需要,阿姨去拿給你?!?/br> 顧即咽下喉嚨,他知道甘嫂的意思,其實他已經(jīng)受過這個好心婦女太多的恩惠,每次總是告誡自己這是最后一次,可事情一發(fā)生,肯對自己伸出援手的,永遠只有這個女人。 “那,”顧即的頭垂得更低了,“謝謝阿姨?!?/br> “謝什么,”甘嫂伸手摸了下顧即的頭,“傻孩子?!?/br> 說著就轉(zhuǎn)身進了屋子里,顧即才敢抬起頭看著女人的背影,末了,眼眶微紅。 不一會里頭就傳來和甘嫂的爭執(zhí)聲,顧即聽得出來,是他的同班同學(xué),甘嫂的兒子甘小雨,此時甘小雨的聲音嚷得很大聲,“憑什么給他呀,這輔導(dǎo)書明明是我的?!?/br>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呢,”甘嫂壓低著聲音,雖是責(zé)怪,但又是哄著的,“mama晚上再給你買,聽話啊?!?/br> mama二字像一根刺扎進顧即的心里,他垂在身側(cè)的手緊緊握著,他很想轉(zhuǎn)頭就走,告訴甘嫂不用了,可他又太過于清楚的明白,現(xiàn)在不接受下這份好意,明天去學(xué)??隙ㄖ挥兴蝗藘墒挚湛铡腥瞬豢赡芙o他買,剛剛被趕出來就證明了這一點。 隔了好一會,屋子里的聲音才消停下來,甘嫂一臉笑意像個沒事人一樣從里頭走出來,看起來像不知道顧即聽見了剛才屋子里的聲音。 這讓顧即吊著的心稍微往下挪了些。 目光放到甘嫂手中拿著的他心心念念的輔導(dǎo)書,顧即很清楚,接過這一本東西,就意味著他又欠下一份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