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若有所思地點頭，又往已經(jīng)漸行漸遠(yuǎn)地顧青行和沈淮初努努嘴，“你們可是兄妹？那位公子身旁的可是他的靈獸？”

    程素月道：“并非兄妹?！?/br>
    小胖子“哦”了一聲，伸手抹了把額上的汗，接著十分順手地往屁股上擦了擦，“我們快走吧，等到了那云端處，試煉便開始了。若是運氣好，我們說不定會被送到一處地方?！?/br>
    沈淮初耳朵動了動，將兩人的話一字不落聽進(jìn)去?！毒啪虐耸弧飞喜⑽丛敿?xì)敘述顧青行的入門過程，只說他毫不費力便通過了拜師前的五道試煉，分別是根骨、體質(zhì)、心性、氣魄以及靈智。

    “毫不費力”這四字寫起來輕巧，但偌大一個劍宗，對于弟子的選拔考核總不會過于簡單，而且顧青行的“毫不費力”，不一定就是他的“毫不費力”。前方的路對于他來說是未知的，能聽到一些有用的是一些。

    小胖子果然沒辜負(fù)他的期望，聽聞程素月對入山試煉全然不清后，便將知道的倒豆子般倒給她，“都不打聽打聽試煉是什么就來了？哇姑娘你真是膽大。這第一道試煉便是石階上頭的云，別看它們將上面襯得如若仙跡，其實就是一個篩子！篩子你知道么，咱們這些人往上面一站，它再一篩，合格自動掉進(jìn)去，不合格的攔在外面。篩子上孔多，所以就算合格了，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去哪?！?/br>
    他邊說邊抬了抬背上的包袱，腳下步伐卻也沒見停頓。

    再說這石階，雖然看上去長，但就這短短一番說話的功夫，便到了頭。

    地面果不其然顛簸了一下，沈淮初地扒拉住顧青行大腿。等地動停止后，云霧也跟著散去，他們所在的地方成了一片竹林。

    顧青行垂下眸子瞥了眼這坨靈獸，劍鞘還沒落到他背上，靈獸便自覺地松爪，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沈淮初屁股撞到個人，他還沒扭頭，這人就先打招呼了，“真是巧，真的和你們送到一處地方了！”

    是那小胖子。

    顧青行沒理他，提起劍隨意擇了個方向便走。

    沈淮初直覺小胖子對第二關(guān)也知道些什么，奈何獸型無法開口，他蹲坐在地上，極力用眼神示意小胖子。

    淺色的眸子定定看著他，小胖子咽了咽口水，腿往后邁了一步，“這位靈獸，你……不會是餓了吧？別別別吃我，我皮糙rou厚不好吃，不過我這兒有餅，你要不先將就將就？”

    說著小胖子把身后的包袱扒到胸前，掏出一塊餅遞到沈淮初嘴邊。這餅不過巴掌大，邊角極為粗糙，一看就是從大餅上撕下來的，攤著餅的手也抖得跟篩糠似的。

    沈淮初：“……”他有那么可怕？他看上去有那么餓？

    “要、要不再給你來一塊？三、三塊？三塊不能更多了！”見沈淮初不動，小胖子以為他是不滿意數(shù)量，又撕下兩塊放到手里，“現(xiàn)在是第二道試煉，‘體質(zhì)’試煉，要要要‘勞其體膚、餓其筋骨’，所以我我我還得給自己留點兒，免得在這兒餓死了……”

    這孩子連“勞其筋骨、餓其體膚”都嚇得背反了，沈淮初頗為無語，不過好歹是弄清楚了這一關(guān)要干什么，他掀起一陣風(fēng)將小胖子手里的餅吹回包袱中，又沖小胖子點點頭表示感謝，便轉(zhuǎn)身去尋顧青行。

    顧青行劍已出鞘，不過這次沒有引起風(fēng)雷，竹林依舊靜謐，陽光透過縫隙在地上投下點點光斑。

    光斑隱隱現(xiàn)現(xiàn)，顧青行從竹與竹的間隙走過，越往前越窄，若是還想往更深處走，便需自己伐竹取道了。

    難不成體質(zhì)試煉是要讓他們自己砍竹子砍出一條路來？沈淮初眨著眼抖開翅膀，化風(fēng)為刃朝前方的竹子削去，然而竹子上不知被施了什么法，甫一觸碰，風(fēng)刃便被化得干干凈凈。

    沈淮初用爪子撓了撓腦袋，有些失望。

    “不急。”顧青行伸手在沈淮初背上一拍，另一只手拇指抵上劍格，再用力一抬，劍便自鞘中飛出，他伸手一抓握住劍把，腳往外一踏，以自身為中心揮劍斬出。

    劍光在他周身劃出一道圓弧，弧線所觸及之處，竹身分成兩截，接著劍花一挽收勢負(fù)劍，與劍鳴同時發(fā)出的，還有翠竹倒地之聲。

    “不可用術(shù)法?！鳖櫱嘈袀?cè)目看著沈淮初，垂著的手撫上他后頸。

    沈淮初十分想“嘖”一聲，原來“勞其筋骨”，真的是要勞動他們的筋骨。等顧青行收回手，他往前走出幾步，抬腳便是一踹，那竹樁子應(yīng)聲倒地。

    “這位公子，咱們得有規(guī)劃、有目標(biāo)地來，你這一砍砍一圈，力氣花得不是太劃算?。　毙∨肿幼叩筋櫱嘈猩砗?，痛心道。

    顧青行依舊沒有理會小胖子，他繞到沈淮初身前，接著用劍砍竹開路。

    再次吃癟，小胖子摸了摸鼻子，有些失落。

    既然有苦力，沈淮初樂得清閑，慢悠悠地踱步，時不時捉弄一下小胖子。

    他用翅膀在小胖子臉上糊了一把，嚇得小胖子連連后退，一屁股坐到地上，包袱一下子散落在地，“哎祖宗，您別這樣……”

    “勾紅?！币坏缆曇魪那胺絺鱽恚m然還帶著少年的稚嫩，但清清冷冷如同山巔未化的雪。

    沈淮初沒理會，過了好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在叫他。

    他往顧青行的方向望了望，那人正看著他。沈淮初趕緊低頭用爪子將小胖子的包袱扒拉好，朝顧青行跑去。

    他剛走出沒兩步，便聽得身后傳來破風(fēng)之聲，有什么嗖然落地，沈淮初頭一扭，發(fā)現(xiàn)一只羽箭赫然插在小胖子兩腿間。

    “我道是誰，原來是之前在破廟乞討的那條狗啊。怎么樣，和了泥巴的醬香餅好吃嗎？”竹林的另一端，幾個身影窸窸窣窣走過來，被圍在中間的那個衣著最為光鮮，暗紫綢緞上流光隱隱，他唇角輕挑，眼里含著一抹譏諷，居高臨下地掃過地上的小胖子，目光落到沈淮初身上時多了幾分驚艷，但看見顧青行后，臉色變了又變。

    嗤笑一聲，紫衣人開口，“有手段啊，顧四公子，皇上下令抄你全家，你竟違命逃跑。逃了也就算了，區(qū)區(qū)一個通敵賣國之徒，還想求仙問道？”

    第5章 北凜02

    顧青行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他，見沈淮初跟上后轉(zhuǎn)身便走。

    紫衣人怒罵一聲，劈手奪過身旁人手中弓箭，引弦而發(fā)，直直射向顧青行后心。

    靜謐的空氣再度被破開，顧青行足下步伐一變，回身提劍一擋，劍刃和箭尖撞在一處，發(fā)出令人牙酸的響。他終于抬眸看了眼紫衣人，聲音淡漠，“原來是宋公子?！?/br>
    宋公子用鼻子嗤笑一聲，他身邊的人紛紛提刀提劍，上前為他開路。沈淮初仔細(xì)瞅了瞅這些人，身上皆著小廝服飾，手里的武器也都是一樣的制式。看來這位公子哥家世不凡，連奴仆都是有幾分根骨的。

    幾個人三下兩下就將擋路的竹子伐倒，宋公子煞有其事地?fù)弁暌滦渖系幕遥胚~步向前。

    那兩腿之間被射了一箭的小胖子忽然暴起，躥到顧青行和宋公子之間，他剛才從包袱里掏出一柄短劍，此時正握在手上。

    “喲，小乞丐，怎么忽然如此有底氣了？”宋公子微微瞇眼，他身后的小廝一個箭步上前，欲搶下小胖子手中的劍，卻被后者用肩膀頂開。

    小胖子雙手握劍，重心微微下沉，怒然瞪眼，“你才是乞丐！”

    宋公子將他從頭到尾仔細(xì)瞧了瞧，青灰色衫子上污泥點點，背上背的包袱約莫是用床單做的，邊角還有線頭，頭發(fā)用根不知是筷子還是細(xì)木棍的東西挽起，有些搖搖欲墜，不過手中的劍，似乎是把好劍。

    他往身后使了個眼色，又一個小廝上前，和剛才那個一起一同將小胖子按住。宋公子微微傾身，把小胖子手中的劍扯出來。

    就在此時，那支被宋公子射出的羽箭竟飛回來，這支羽箭只有半截，不整齊的斷面打在他手腕上，正好將短劍震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