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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是最懂事的,別人給他的評價也是溫柔謙和、善解人意。他心思細密,很容易與他人產(chǎn)生共情,進而理解對方。他總是能設(shè)身處地為別人著想,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做別人的依靠。 可沒人問他他會不會累。 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他也能逼迫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接受七年前發(fā)生在晏橙和景鑠身上的一切。他下意識忽略自己的感受,第一時間想到的也不是自己。他懊悔自己對弟弟的疏忽,心疼晏橙的遭遇,察覺到他心態(tài)的扭曲,他像個救世主一樣想要拯救他。 可忙活了一大通,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他什么都沒得到。 挫敗,還有失望,讓他渾身無力。 他忽然不想管那么多了,不想只為別人考慮了,他也想任性一回。他想自私地只想自己。至于那個混小子,哪來的去哪!他給人當(dāng)?shù)呀?jīng)當(dāng)累了! 媽的小白眼狼…… 這天晚上,一輛車子在路邊停靠了許久許久。 最后余書銜還是回了方舟新城。 還沒到小區(qū)的時候,在拐過一個路口的時候,眼力極好的他看見了路邊燈柱上粘貼著的一張紙。他頓了下,忽然停下了車,開門下車。 那是一張尋貓啟事。余書銜站在冬夜的寒風(fēng)里,看著燈柱上字跡斑駁已經(jīng)破舊的尋貓啟事,一點點蹲下了身,整個人被頹敗的氣息所包圍。 他的眼前滑過過往發(fā)生的一幕幕,無一例外全都是晏橙的臉。 人類這個生物實在是太復(fù)雜了??梢栽谏弦幻胧疙?,又能在下一秒滿心疼惜和愧疚。仿佛置身于水深火熱之中,被寒冰侵襲,被烈火炙烤。 生死不能。 *** 余書銜挺記仇的,晏橙這么氣他,盡管他生氣他說出那么傷人的話,但內(nèi)心深處依然對他是包容的,不過這不代表他會默默受著。那就不是他余書銜了。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余書銜就把晏橙的行李都給他打包,一個同城快遞給他寄過去了。一想到收到快遞晏橙臉上可能會出現(xiàn)的表情他就解氣。 余書銜連續(xù)這幾日都在忙著國內(nèi)工作的事兒,為出國做準備。 而這一次晏橙竟然真的銷聲匿跡了,再沒出現(xiàn)過。這似乎是相識以來他最堅定的一次。兩人莫名其妙地陷入冷戰(zhàn)之中,且一個比一個倔,都不肯主動低頭…… 情緒發(fā)泄過后,余書銜慢慢恢復(fù)了理智,又覺得自己那么做也挺幼稚的,尤其是在看到那張尋貓啟事之后。就一熊孩子,他較什么真呢? 晏橙才二十歲出頭就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情,而他又代替他忍受了那么多的痛苦。他只是患得患失、只是太在乎他了。他只是不會表達自己的滿腔愛意而已。 余書銜覺得自己應(yīng)該更有耐心一點的。 這天余書銜終于無事可做了,反倒覺得有些迷茫。他現(xiàn)在特別希望能找個人說說話,不至于像現(xiàn)在這么孤獨。 于是他簡單帶了點禮品就驅(qū)車去了居明大師的住所。在那里一待就是大半天,跟大師聊了很多。從那里離開的時候天都黑了,不過心情著實舒暢了不少。 回家的路上他買了點水果,出了電梯后他一邊低頭走著一邊在衣服口袋里翻找鑰匙。然而走到房門前的時候,他忽然頓住腳步。 怔怔地看著那個沉默站立在房門邊的人,余書銜一時間竟是忘了動作。 晏橙將手中的煙碾滅,余書銜這也才發(fā)現(xiàn)他的腳邊躺著好幾個煙頭。不知道在這里等了多久。 “你……怎么來了?” 余書銜以為除夕夜之后,他再也見不到他了。畢竟那天晏橙的反應(yīng)那么激烈,離開的背影也是那樣決絕…… 晏橙神色陰鷙,面無表情。他晃了晃手里拎著的袋子,聲音沙?。骸澳惆涯愕囊路b進我的行李箱了,還給你?!闭f著就扔了過來。 余書銜立刻接住,疑惑地打開紙袋,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件純白色的棉質(zhì)T恤。他抬臉看向他:“這不是我的。” “也不是我的。難道是鬼的?”晏橙說話帶刺。 余書銜一噎。 他們兩人的穿衣風(fēng)格都偏簡約,屬實不喜歡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以前余書銜最喜歡穿這種沒什么花紋的純色T恤,白色和黑色是最多的。在一起之后,晏橙也經(jīng)常買跟他一樣的純色T恤。 之所以不直接穿他的是因為他穿不下。 余書銜也不是個瘦弱之人,身高一米八多,長期健身還一身的腱子rou。但晏橙骨架子比他還大,整個人比他大了一圈,所以衣服的尺碼也要比他大一個號。余書銜剛才翻看了T恤的衣領(lǐng),確實是晏橙的尺碼沒錯。 他抿了下唇,其實心里也明白晏橙這樣做是為什么,不由的有些心酸。說不上來是什么滋味兒,反正挺不好受的。 晏橙皺眉,語氣非常不客氣:“我不管是誰的,反正不是我的,大不了就扔了。以后這些來路不明亂七八糟的東西少往我箱子里放!” 說完晏橙便冷著臉抬腳離開,擦過余書銜的時候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撞了下他的肩膀,十足的挑釁。 跟以前那個脾氣好的沒邊兒的男孩判若兩人。 余書銜回身看向男孩倔強的背影,輕嘆一聲:“來都來了,不進來坐一會兒嗎?” 果然,晏橙的腳步頓住。他扭過身,襯得腰身更為勁瘦矯健,冷漠漆黑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嗤笑一聲:“你不是恨不得把我甩的遠遠的嗎?別假惺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