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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親眼目睹這種場面,余書銜原本以為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當看著晏橙疼得手腳發(fā)抖他卻幫不上任何忙,他還是紅了眼睛。 扶著晏橙躺回床上,晏橙僵硬地挺著,余痛讓他進氣兒多出氣少,緩了好長時間臉色才一點點恢復正常。 “好點兒了嗎?”余書銜幫他把額前的散發(fā)撥開。 “嗯,沒有昨天晚上那么疼了,還能挺住?!闭f完他又笑著道,“據(jù)說女人生孩子可比這疼多了?,F(xiàn)在想想當男人還挺幸運的,女人太不容易了……” 余書銜見他還有心思為女性同胞發(fā)聲,不由得失笑。 打了一針增白針后沒多久晏橙就被推進采集室了。進采集室之前余書銜被王醫(yī)生叫住,所以晏橙便被醫(yī)護人員推進去了。 放開手的那一刻晏橙忽然回頭看他,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安,眼睛緊緊盯著余書銜。也是在那一刻余書銜才知道,其實晏橙一直是害怕的。他表現(xiàn)出來無所謂不害怕,也只是因為他一直陪在他身邊。 他忽然就想起了從景鑠病房出來的那個早上,電話里晏橙跟他說“我害怕”。那時候他還以為是他在撒嬌,可現(xiàn)在看來……似乎并不是這樣。 余書銜心臟抽搐了一下,他看著晏橙的眼睛,溫聲道:“我跟王醫(yī)生說兩句話,你先進去,我一會兒就去陪你?!?/br> 晏橙的神色似乎舒緩了許多,他點了點頭:“嗯,不急?!?/br> 嘴上說的“不急”,眼神卻是:你快一點。不時地還要回頭看看他是不是還在。 余書銜捏了捏拳,終究是沉默著沒說話。 晏橙被推進去后,余書銜稍微整理了一下神色便看向王醫(yī)生:“您說吧。” “因為你是陪同家屬,所以在進采集室之前最好讓你了解一下流程。以免這中間出現(xiàn)情況影響到采集過程?!?/br> 余書銜點點頭表示明白。 “之前的治療計劃給您看過了,我就簡短跟您說一下。首先等一會兒進去后您要跟我們醫(yī)護人員一起做全面消毒,并穿戴好防護服。等一會兒會用晏先生兩條大腿根處的股動脈循環(huán)過濾干細胞,在大腿上插管。正常骨髓捐獻者是分兩天進行過濾,一次持續(xù)三到四個小時。因為之前跟晏先生商量過,再加上體檢結果顯示晏先生身體狀況很不錯,也算是年輕力壯。所以為了少受點兒罪,我們今天計劃一次性抽六個小時左右,初步設定是從上午九點開始一直到下午三點半。這也是晏先生身體的極限了?!蓖踽t(yī)生用一種平靜無波的語氣說著讓余書銜膽戰(zhàn)心驚的話語,“余先生,這會是相當漫長的一個過程,對捐獻者和家屬來說,都是一種對意志力的考驗。這期間大約每半個小時捐獻者全身的血液都會被循環(huán)一遍,難受是肯定會難受的,這個無法避免。家屬的存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捐獻者的主心骨。所以無論如何您都不能有過大的情緒波動,不論發(fā)生什么情況都不能干擾醫(yī)護人員的工作。只要進了采集室的大門,您就必須要百分百相信我們醫(yī)生。您放心,我們都是專業(yè)的,一定不會讓晏先生有任何的損傷。如果您無法保證,我是不能讓您進去的。所以余先生,以上我說的您都能做到嗎?” 此時余書銜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他的拳頭捏的緊緊的。 男人點點頭,嗓音沙?。骸拔夷??!鳖D了頓,“晏橙他……很害怕,我得進去陪著他。” “好。一會兒你準備好尿壺等必備物品,然后最好再帶一點兒面包之類的食物和水。因為全程晏先生都只能躺著,如果要解決生理需求只能用尿壺。中午如果他餓了,你就把帶來的食物喂給他?!鳖D了頓,“對了,余先生你還有個任務。為了防止血液凝固,我們在提取干細胞時會往捐獻者血液里加一定量的抗凝血藥物,這種藥物有一定的副作用,就是會中和血液里的鈣離子進而引起身體抽搐。所以在開始提取造血干細胞后,平均每個小時要給晏先生喝一次鈣水。您看著點兒時間定時給他喝,不能斷了。我說的這些您都記住了嗎?” 余書銜強迫著自己鎮(zhèn)定下來,曾經上學的時候都沒有這么認真聽過老師講課,幾乎把王醫(yī)生的每個字都記在了腦海里。 他的手控制不住微微還有點兒顫抖,聲線也不是很穩(wěn),但眼神卻是堅定的:“記住了,我不會忘的?!?/br> 【二更 無聲的淚】 八點半。 余書銜全副武裝跟著一行醫(yī)護人員進了采集室。 進去的時候他一眼就看見了躺在那兒的晏橙。表面上看晏橙的表現(xiàn)很平靜,但余書銜是最了解他的人,所以一眼就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掩飾不住泄露出來的緊張。 晏橙真的是個張狂輕傲的少年,恨不得把“天不怕地不怕”六個字寫臉上那種人。攀爬陡峭的巖壁、潛入神秘蔚藍的海洋、乘坐降落傘在天空中任意滑翔。這些個在旁人看來心驚rou跳的運動,在他的臉上看不到絲毫恐懼,那雙微彎的桃花眼里只有興奮與暢快。他就像陽光下肆意生長的小樹苗。 這樣一個男孩,此刻面對一堆堆冰冷的儀器針具、面對穿著防護服只露出眼睛的醫(yī)務人員,眼瞳之中浮現(xiàn)出從未出現(xiàn)過的恐懼。 余書銜站在原地忽然就邁不開步子了,雙腿像是灌了鉛。 晏橙不安的眼一直在到處看,忽然目光掃到余書銜身上,頓住了。其實余書銜穿得很嚴實,跟身旁來來回回的醫(yī)務人員沒什么區(qū)別,最起碼他自己進來看見玻璃上的倒影時一下子都沒認出來那是他自己??墒顷坛日J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