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怎么說_分節(jié)閱讀_144
但與此同時,她也為兒子越來越精湛的演技感到驕傲。她可以毫不猶豫地說,兒子絕對是同輩演員中最出色的,如果他能走上正途,將來的成就絕對不會低于季冕。所以她更不能讓季冕毀了他。 另一頭,肖嘉樹已經(jīng)在拍攝區(qū)域站定,當(dāng)場記打好板子,他立刻就邁開步伐往臺階上爬。他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華麗而又厚重的袍服被風(fēng)吹動,顯得翩然若飛,但他的腳跟卻在顫抖,仿佛身上壓了千斤重擔(dān),隨時都會垮掉。走完一段臺階后,他抬頭往上看,巍峨的宮殿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fā)出萬丈光芒,卻越發(fā)襯托出他臉色的蒼白。 他額角冒了些汗,汗珠很細,不湊近了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但他依然覺得自己失態(tài)了,本就布滿惶惑的眸子越發(fā)閃爍不定。他身子微微晃了晃,這才繼續(xù)往前走,一步兩步,速度漸緩。走到中段的臺階時,他終于在人群中發(fā)現(xiàn)了魏無咎,他們隔空相望,視線一觸即離,但只在這一瞬間,已快流失殆盡的力氣竟再次充盈了身體。 肖嘉樹蒼白的臉頰很快染上一層紅暈,他想微笑,卻又忍住了,滿是惶惑的眼眸此時已如碧空般沉靜。他繼續(xù)往上爬,這次腳后跟不再虛浮顫抖,而是用力壓在地面上,支撐起整個身體的重量。他行走的速度依然很慢,脊背卻挺得很直,寬大的袍服被風(fēng)撩動,竟隱隱帶出一些君王氣度。 從今天開始,他就是這泱泱大國的繼任者。 “卡!”不等肖嘉樹走完剩下的臺階,導(dǎo)演已經(jīng)滿意地舉起手,“這條過了,下面補拍幾個腳部和臉部的特寫鏡頭。肖嘉樹,你走得非常好,就是這種節(jié)奏,就是這種速度?!?/br> 肖嘉樹靦腆地笑了笑,并未露出絲毫得色。 圍在監(jiān)控器周圍的年輕演員很多,大家都是同齡人,又在一個圈子里混,自然免不了攀比。起初還有人覺得不服氣,認(rèn)為肖嘉樹之所以能拿到李憲之這么重要的角色,完全憑借的是他和薛淼的母子關(guān)系,但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不那么認(rèn)為了。肖嘉樹的演技實在是太過精湛,心理素質(zhì)也比他們?nèi)魏稳硕紡?,哪怕與季冕、何繼明那樣的大牌影帝飆戲,也未曾露過怯,甚至還能展現(xiàn)出更精彩的演技。 他是那種遇強則強的演員,這種天賦不是誰都具備的。剛才那場戲,他簡直把每一個細節(jié)都考慮到了,通過不同的攝像機去觀察,只會被他無處不在的演技震撼。他的肢體動作里有戲,眼里有戲,甚至連衣服和鞋子都有戲。場記打板的一瞬間,他已經(jīng)不是肖嘉樹,而是惶惶不安的李憲之。 這場戲果然又是一條過,下場戲說的是李憲之參加完冊封典禮后迫不及待地召見了魏無咎,告訴他自己在登上太和殿的過程中如何害怕,但在看見對方后又如何安下心來。沒想到聽完這些話的魏無咎竟送給他一把匕首,毅然投軍去了,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來。李憲之捧著匕首哭得眼眶通紅,像一個被人遺棄的孩子。 哭戲不是最難拍的,難的是要哭出花樣,哭出導(dǎo)演想要的感覺。但肖嘉樹依然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他俊美逼人的臉龐在哭泣的時候竟顯得那樣稚氣可憐,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陪他一塊兒落淚。 扮演貼身太監(jiān)的小男生被他帶入了戲,跪在他腳邊抽抽噎噎地勸著:“殿下,您別哭了,當(dāng)心皇后娘娘來了看見。殿下,魏大人一定會回來的?!?/br> 一直盯著監(jiān)控器的導(dǎo)演渾身都舒暢了,好,這個場景簡直演得太好了!哀傷的少年孤零零地站在華麗的宮殿中落淚,仿佛除了掌心的匕首,再也無法擁有更多東西。風(fēng)吹動他的袍角,讓寬大的袍服貼在他修長的身軀上,讓他顯得如此單薄消瘦。跪在他腳邊的小太監(jiān)同樣孱弱可憐,哭得鼻頭通紅。 陰暗的人物與華麗的宮殿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也讓nongnong的哀傷渲染了整幅畫面。 “卡!”導(dǎo)演笑嘻嘻地說道,“肖嘉樹,小廖,你倆別哭了,這條過了!” 扮演小太監(jiān)的男生立刻抹掉眼淚,露出高興的表情,肖嘉樹卻還是緩不過來,握著匕首呆站半天,淚珠一串一串的。 薛淼厲聲道,“演完了你還不下來?”片場人多眼雜,她擔(dān)心別人發(fā)現(xiàn)兒子的性向。 “小樹入戲太深,薛姨您讓他緩緩?!奔久釡芈暯忉?。 圍觀的年輕演員聽了這話頓時露出復(fù)雜的表情。入戲太深走不出來,這樣的感受對他們來說是極其遙遠的,如果不能把自己完全融入角色,誰能達到這種程度?最近媒體總是對肖嘉樹大夸特夸,說他敬業(yè),演技好,他們總認(rèn)為那是肖嘉樹花錢請人寫的通稿,直到與他同劇組拍戲才明白他對待演員這份職業(yè)有多認(rèn)真。 有的人能紅靠的是后臺,后臺倒了便沒戲了;有的人能紅是靠長相,青春不在也就人走茶涼;但那些靠實力走紅的人,哪怕人到中年,戲路依然寬廣,粉絲依然忠誠。他們睡覺都比別人踏實,不用擔(dān)心第二天醒來自己就過氣了。 “嘖嘖嘖,人跟人真是不能比!”一名男演員搖著頭走開了。劉奕耒卻始終盯著監(jiān)控器,表情莫測。他看向薛淼,發(fā)現(xiàn)對方的表情十分冰冷,竟不像在擔(dān)心肖嘉樹,而是隱忍憤怒,不免有點詫異。 當(dāng)他準(zhǔn)備再看兩眼時,薛淼卻被導(dǎo)演叫走了,于是他看向場上,發(fā)現(xiàn)肖嘉樹還站在原地掉淚,季冕哭笑不得地掏出紙巾幫他擦眼睛、擤鼻涕,神態(tài)很自然。兩人開始討論剛才那場戲,認(rèn)真剖析李憲之和魏無咎的心態(tài),儼然兩個工作狂。 劉奕耒聽了一會兒便覺得沒趣,默默走開了。 “季哥,魏無咎為什么要走?李憲之剛被冊封為太子,正是最需要他的時候。”肖嘉樹為李憲之感到委屈。 “如果李憲之沒在冊封典禮后召見他,并告訴他當(dāng)自己看見他站在朝臣中的時候心里如何安定平穩(wěn),他大概不會那么早離開?!奔久嵝煨煺f道,“只有得到更大的權(quán)力,他才能站在離君主更近的地方。他比李憲之看得深遠,也明白自己該做些什么。他終其一生只為了兩個字而活,那就是‘守護’。更早的離開是為了更好的守護,這是他無言的溫柔?!?/br> 肖嘉樹剛擦干的眼角又開始濕潤了,他為早已逝去的兩人感到難過,也為自己和季哥能生活在如今這個年代感到慶幸。母親的千般阻撓似乎已經(jīng)變得微不足道了,哪怕他和季哥遠隔天涯海角,一趟飛機就能相見,也沒有人有權(quán)利把他們?nèi)魏我环角艚饋怼?/br> 感謝老天爺讓我們投生在這個好時代,感謝老天爺讓我們在茫茫人海中相遇。肖嘉樹在心里拜了拜各方神佛,上一秒還哭喪的臉下一秒已經(jīng)笑開了。 季冕被愛人逗樂了,忍不住揉了揉他腦袋。論起多愁善感,誰也比不上小樹;論起樂觀開朗,他也是個中翹楚。他既能很快被感動,繼而傷心落淚,也能把壞的事情盡量往好的方面去想,他的內(nèi)心世界是如此豐富多彩,妙趣橫生。 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對季冕來說都是一種享受。 “小樹,我也會好好守護你的?!彼脸烈恍蟮驼Z。 肖嘉樹剛扯開的笑容立刻被深深的感動取代,他抬頭看向季哥,眼眶里的淚珠開始滴溜溜地打轉(zhuǎn),仿佛隨時都會掉下來。 早有準(zhǔn)備的季冕把攤開的兩張紙巾蓋在他臉上,朗笑著走了。肖嘉樹用力擤了擤鼻涕,屁顛屁顛地追上去,表情別提多燦爛。正與導(dǎo)演說戲的薛淼回頭看見他沒出息的模樣,心里那叫一個氣。 下場戲說的是女皇收繳了李憲之的匕首,使其病重,女皇前來探望,責(zé)問他是不是與魏無咎有私情,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氣急之下狠狠甩了他幾巴掌,試圖將他打醒,又命太醫(yī)和宮女撬開他的嘴,把藥硬灌下去。在女皇的威逼下,李憲之連死的權(quán)利都沒有,大把大把的珍貴藥材每天灌入喉嚨,竟讓他漸漸痊愈了。 薛淼本來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拍攝這場戲的時候正好發(fā)泄出來,幾巴掌就把兒子的臉打紅了??粗惶O(jiān)宮女死死摁在床上無力掙扎的兒子,她用冷酷的語氣說道,“沒有那個男人你就活不成是嗎,那本宮便干脆殺了他!屆時本宮倒要看看你會不會死!所謂情愛,恰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誰沒了誰不能活?” 她眼瞼微合,眸光明滅,似乎想到了很多往事,又似乎什么都沒想,廣袖一甩大步去了。 這場戲母子倆都是本色出演,自然也是一條過,導(dǎo)演對他們的表現(xiàn)非常滿意,舉起大喇叭說道:“一個老戲骨,一個小戲骨,演技真是不得了?。〗裉斓膽蚨际侵仡^戲,我還以為拍一天一夜都拍不完,沒想到這才中午,六場重頭戲就已經(jīng)拍完三場,大家努把力,爭取提前收工!” 工作人員紛紛鼓掌叫好,唯獨肖嘉樹捂著微紅的臉蛋,表情委屈。 “打疼沒有?當(dāng)時情緒上來了,沒忍住?!背橥陜鹤又?,薛淼立刻就后悔了。 “疼。媽,你真有那么恨我嗎?”肖嘉樹再怎么沒心沒肺也有些傷心了。他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十惡不赦的大錯,能讓母親如此不依不饒。 “你要是改了,媽還會像以前那樣愛你。”薛淼硬下心腸說道。 肖嘉樹認(rèn)真看她一眼,沒說話,只是捂著臉走開了。他對母親的強勢越來越厭倦,也越來越失望,如果真的無法讓她軟化,不如干脆離開。 季冕早已準(zhǔn)備好清涼消腫的藥膏,見小樹與薛淼說完話就把人拉過來,小心翼翼地涂抹。他也對薛淼漸漸失去了耐心,更有些后悔不該讓她來拍這部電影。完美的解決問題固然好,但如果小樹因此而遭受委屈甚至責(zé)打,那他倒不如一開始就把小樹帶走。 如今這是什么年代?真以為做父母的還能像古時候的封建大家長一樣,可以任意cao控兒女的自由與生死?無論薛淼把小樹藏到哪兒,他都有信心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把人找出來并帶回身邊。 他之所以如此容忍薛淼,不是因為拿她毫無辦法,只是不想破壞她與小樹之間的母子感情而已。但如果她自己不懂珍惜,他完全可以不用顧及她的感受。 “還疼嗎?”抹完藥后,季冕輕輕捏了捏愛人的鼻頭。 “不疼了。季哥,再這樣下去我都想跟你私奔了?!毙ぜ螛湫÷曊f道。 季冕低沉地笑起來,“如果拍完下面兩場戲你媽還是這個態(tài)度,我們就私奔。” 肖嘉樹咧開嘴,原本哭喪的臉此刻已是一片憧憬與無憂無慮,“那我們找一個熱帶海島定居,島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可以脫光衣服在海灘上曬太陽游泳,多自由自在??!”興致來了他還可以跟季哥就地來一發(fā),肯定很爽。 當(dāng)然,這種不太和諧的念頭他是不會說出口的,那顯得他多不浪漫,多不純潔?想到這里他揉揉發(fā)燙的耳垂,竟對那樣的生活十分期待。 季冕眸光暗沉了一瞬,啞聲道,“正好,我在巴哈馬購買了一座私人海島,我們可以去那兒。拍完這部電影我們馬上就走怎么樣?”至于薛淼同不同意,這個問題他已經(jīng)不考慮了。 “好,我還有八場戲要拍,”肖嘉樹掰著指頭數(shù)了數(shù),表情非常興奮,“如果狀態(tài)好的話,我一個星期之內(nèi)就能殺青。季哥你的戲份也快拍完了吧?” “差不多了,可能比你先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