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哥，唐納德先生?！彼砬榈貨_兩人頷首，隨即走向片場。

    唐納德盯著他挺翹的屁股，感嘆道，“性格真酷，夠味兒。季，若非他是你帶來的人，我一定會泡他?！?/br>
    酷？季冕搖頭苦笑。

    ——

    第一個鏡頭拍完，斯蒂森對肖嘉樹的演技已經有了信心。他原本以為季給劇組找來了一個花瓶，但現在看來并非如此。他招手喚道，“肖，我來跟你說說下面這場戲。由于蟲族步步緊逼，智者在看過實驗室里的資料后決定啟動你，但唐納德扮演的隊長不同意，于是他們產生了分歧并開始打斗。而你一直浸泡在罐子里，直到他們打斗完畢。你盡量閉氣配合他們，實在憋不住了就冒出來，我們可以分鏡頭拍攝，后期再剪輯。但我還是得說，我希望這個劇情能一鏡拍完，這樣才能達到最理想的效果。因為他們在打斗的同時，我還得拍攝你的面部特寫，以此渲染你的危險性和情況的緊迫性。你能明白嗎？”

    “明白?！毙ぜ螛浜敛华q豫地點頭。

    “OK，好小伙兒，我喜歡你的工作態(tài)度?！彼沟偕呐乃绨?，隨即大聲喊道，“下一條準備，請大家各就各位?！?/br>
    眾演員立刻走入拍攝區(qū)域，肖嘉樹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后沉入水底，場記迅速打了板子。

    季冕走到玻璃罐前靜靜凝望著001，末了打開罐外的cao控箱，準備啟動喚醒程序。探險隊的隊長唐納德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沉聲道，“你想干什么？”

    “當然是喚醒CT001，你沒看見嗎？”

    “可他曾經是地球毀滅者！你想害死我們嗎？”

    “恰恰相反，我在救你們。我剛才看過研究員留下的資料，他們已經抹除了001的自我意識，現在的他只是一臺機器，只聽從人類的號令，并不會危害我們的安全。蟲族就要攻進來了，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我們可以選擇殺出重圍，而不是喚醒一個染滿人類鮮血的毀滅者……”

    由于情況緊急，兩人的臺詞也都念得飛快，一個堅持己見，一個死活不同意，很快就從爭執(zhí)發(fā)展成了打斗。幾臺攝像機一邊拍攝兩人交鋒的情景，一邊給浸泡在玻璃罐中的肖嘉樹來了一個特寫，尤其是他緊閉的雙眼和沉靜的面容。他仿佛會永遠休眠，又仿佛下一秒就能睜開眼睛。外部的激烈打斗與他的安靜祥和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也把緊迫、詭異、危險的氛圍渲染得淋漓盡致。

    唐納德將季冕狠狠按壓在玻璃罐上，罐內的水流受到震蕩上下起伏，也令肖嘉樹的身體微微動了動，粘附在他睫毛上的一串氣泡開始脫落、上浮，而攝像機將這個細微的動態(tài)拍攝下來，再襯上四處放射的幽藍的光，竟有一種恐怖的氛圍在悄然彌漫。

    看見這一變化的女主角曼莉驚恐地睜大速遠離玻璃罐，但不斷圍攏過來的蟲獸并不會給他們過多考慮的時間，金屬門快要被攻破了……

    從試圖啟動機器人到爭執(zhí)再到打斗，季冕和唐納德等一眾演員貢獻了精湛的演技，他們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都很到位，簡直是一氣呵成地完成了這個鏡頭。斯蒂森大聲喊了“CUT”，然后緊張地詢問，“肖，肖，你還好嗎？”

    肖嘉樹并沒有反應。

    季冕臉色驟變，立刻順著玻璃罐后的梯子往上爬，剛爬到一半肖嘉樹醒了，一面吐著氣泡一面浮上來，“我很好?！彼葎澚艘粋€OK的手勢。

    斯蒂森大松口氣，“上帝啊，你差點把我嚇出心臟病來！這個鏡頭拍了三分多鐘，你一直沒有動靜！”

    他這么一說，眾人才反應過來——肖可不像他們在空氣中演戲，他是一直浸泡在水里的，而在別人表演的時候，他竟然一次都沒浮出水面換過氣，就那樣默默的、安靜的完成了表演，這可真不得了！

    肖嘉樹被季冕拉上水面，用力吸了一口氣才解釋道，“別擔心，我在家里練過?！?/br>
    斯蒂森哈哈笑起來，“難怪！我還以為這個鏡頭要分好幾次才能拍完呢，畢竟正常人只能閉氣幾十秒而已。肖，你很了不起?！?/br>
    肖嘉樹擺擺手，然后看向季冕，“季哥，謝謝你?！?/br>
    季冕盯著他漆黑的頭頂，沉聲道，“所以你每天練習閉氣五分鐘就是為了拍攝這一幕？”

    “是的。”肖嘉樹用毛巾擦拭頭發(fā)，淡漠的表情就像在談論別人的事。依他看來，這并沒有什么了不起，在拿到劇本的那一刻，每一個鏡頭該怎么演，又要做好怎樣的前期準備，都已經在他的腦海里一一揣摩并演練了無數遍。

    季冕許久沒說話，眸色卻不斷變換。肖嘉樹，除了拍戲你是不是都不會考慮別的？他很想這么問，卻又忍住了，最終嘆息道，“快把身上的水擦干凈，免得感冒?！?/br>
    兩人走下玻璃罐，來到斯蒂森身邊。顯示器正在回放剛才的鏡頭，由于是一鏡拍完，所以連貫的畫面排列在一起，效果非常出彩，尤其是微小的氣泡順著肖嘉樹的睫毛慢慢往上漂浮的一瞬間，他仿佛隨時會醒過來，而這種一觸即發(fā)的危機感連身在罐外的曼莉都有體會，并做出了十足逼真的反應。

    “太棒了！大家的表現都很不錯，好了，該補妝的補妝，該休息的休息，五分鐘后我們接著拍下一條?！彼沟偕那榇蠛玫剞哉啤?/br>
    然而大家都知道，如果沒有肖嘉樹的優(yōu)異表現，他們的表演將被打斷兩次、三次、四次、甚至更多，一旦良好的狀態(tài)受到破壞，再要找回來就難了。此時此刻，他們真心接納了這位新搭檔，并紛紛上前與他擁抱。

    肖嘉樹面無表情地回應了眾人的善意，然后回到化妝間補妝。對他來說，演好每一個鏡頭是理所當然的，沒什么大不了。

    季冕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他曾經說過的一句話——好的演技是平分秋色，好的搭檔是勢均力敵，而他正身體力行地實踐著這句話。面對國際影星，他不會怯懦，更不會爭強好勝，他只是本本分分地演好每一個鏡頭，不給任何人拖后腿。

    “肖嘉樹真的挺厲害，”方坤打斷了季冕的沉思，“拍攝《使徒》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只是找到了感覺，未必能勝任別的角色，但我現在才發(fā)現，他在演技方面是下過苦功的。要是換成國內那些小鮮rou，你讓他閉氣三分鐘試試，你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脫光試試，他就算不立馬毀約，也會給你找十七八個替身過來，什么裸替、武替、背影替……到最后除了正臉，別的鏡頭他壓根就不拍了，簡直是躺著拿錢。肖嘉樹挺不錯的，不矯情?！?/br>
    季冕似笑非笑地開口，“我記得你當初還嫌他麻煩？”

    方坤尷尬道，“看人不能光看表面，誰讓肖嘉樹長了一張矯情的臉呢。我要早知道他是這個性格，哭著喊著也得把他簽下來。你看著吧，他將來一定能紅過你?！?/br>
    “是嗎，我很期待?！奔久嵊鋹偟毓创健?/br>
    第八十三章 刮目相看

    斯蒂森決定在今天之內拍完“喚醒”這幕戲。他讓肖嘉樹迅速補妝，然后把他引到一面巨大的藍色玻璃水墻后，解釋道，“下面的戲你就在這堵墻后拍攝，我們會用威亞將你吊起來，你假裝自己還漂浮在水中，盡量保持先前那樣的狀態(tài)，當季打開啟動裝置后，威亞會慢慢把你放下，你靜立兩秒，然后忽然睜開眼睛，同時將手掌按壓在墻面上?！?/br>
    肖嘉樹點點頭，“明白了?！?/br>
    “很好。對機器人來說，水的阻力并不會減緩他的動作，但你不行，你的力量不夠，所以我們得隔著這面水墻拍攝你的一舉一動?！彼沟偕D身看向季冕，“季，你的戲份很簡單，只要打開這個cao控箱，輸入聲紋和虹膜就好，明白嗎？”

    季冕頷首答應。

    “OK，攝像機準備?！?/br>
    肖嘉樹被兩根威亞吊到半空，不禁有些瑟瑟發(fā)抖。他這才發(fā)現自己除了怕黑，怕狹窄的空間，竟然還恐高！他趕緊閉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大悲咒，繼而慢慢冷靜下來。漂浮在水里和吊在半空的感覺完全不同，一個有依托感，一個卻仿佛會隨時墜入深淵，好在他已經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表情，這才沒被任何人看出端倪。

    站在水墻另一面的季冕卻飛快皺了皺眉頭。

    不斷升高的威亞終于停住了，特效師會在后期制作的時候幫肖嘉樹把纏繞全身的導線P出來。他定了定神，隨即緊繃身體，讓自己處于蓄勢待發(fā)的狀態(tài)。季冕立刻走到cao控箱前，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一眾主角站在他身后，舉槍的舉槍，拿刀的拿刀，隨時準備開演。

    斯蒂森一聲令下，一群人迅速進入狀態(tài)。

    cao控箱設置的有語言提示，季冕一步一步cao作。他錄下了自己的聲紋和虹膜，這樣就等于拿到了CT001的cao控權，他下達的每一條指令對方都會照做不誤。最后一步cao作完成，威亞開始慢慢下降，季冕連忙后退，如臨大敵地盯著水罐里的人。

    攝像機給他的表情來了一個特寫，然后專注地拍攝肖嘉樹。肖嘉樹繃直的腳尖觸及罐底，并慢慢站穩(wěn)，流暢的肌rou線條卻越拉越緊。

    鏡頭移回季冕，他狹長的雙眸已完全睜開，眸子里布滿緊張、期待和不確定。他知道自己在豪賭，贏了未必是好事，輸了則會給人類帶去更大的災難。就在他驚疑不定，甚至有些后悔時，肖嘉樹毫無預兆地睜開眼睛，并將右手按壓在玻璃墻上。

    季冕神情大駭，猛然后退，幾位主角也都各自做出符合人設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