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總您好，我是林樂洋的堂妹林樂樂，今年二十歲，大學(xué)在讀生，還有一年才畢業(yè)。我來面試貴工作室的練習生?！绷謽费筮M入辦公室后狀似手足無措地做著自我介紹。秘書給他和陳鵬新各倒了一杯咖啡。

    “二十歲才來面試練習生，年齡有些大了?！奔久岚凑照５某绦騺?，該說什么說什么，一點不留情面。

    林樂洋瞄了一眼手機，果然發(fā)現(xiàn)直播間里炸開了鍋，有人吐槽他取的名字太隨便，有人吐槽他舉止不自然，但對待季神卻都是跪舔加追捧?，F(xiàn)實中的季神果然與屏幕中的他沒差別，總是那么認真嚴肅、一板一眼，面對顏值爆表的美女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工作態(tài)度不能更贊。打賞打賞！拼命給季神打賞！

    看見極速上升的打賞數(shù)額，林樂洋目光微閃。季哥的號召力果然很可怕！不行，不能再看手機了，他會懷疑的。他要是知道我在直播，不會生氣吧？這樣一想，他立刻把手機放進包包里。

    同一時間，季冕眼底的愉悅正在慢慢消散，但他表情太過嚴肅，竟沒有任何一個人發(fā)現(xiàn)異常。他繼續(xù)道，“雖然年齡有些大，但你顏值在線，如果有比較突出的才藝，還是值得培養(yǎng)的。你今天過來應(yīng)該有所準備吧？”

    林樂洋硬著頭皮說道，“我自彈自唱一首歌?！标慁i新立馬把吉他遞給他。

    “你可以開始了。”季冕漫不經(jīng)心地擺手。

    林樂洋吉他彈得很不錯，這是一個亮點，但他為了扮女人不得不尖著嗓子唱歌，效果實在不敢恭維。季冕聽得眉頭直皺，直播間里的粉絲們則笑倒一大片，并且對季神致以萬分的同情。這年頭，果然有人唱歌是要命的。

    一曲結(jié)束，季冕直白道，“我勸你不要在歌壇發(fā)展，沒什么前途。除了唱歌，你還有別的才藝嗎？譬如跳舞？”

    林樂洋穿著高跟鞋怎么跳舞？他羞愧地搖頭，“季總，我不會跳舞?！?/br>
    “那你會演戲嗎？”

    “這個我會?！绷謽费罅⒖掏ζ鹦靥?，整個人顯得很自信，但看見高聳的兩坨后又佝僂下去，瞬間便頹了。他這個舉動讓粉絲笑得不行，而陳鵬新則不斷在辦公室里移動，只為了拍攝出最好的效果，還對準季冕的臉來了一個大特寫。

    季冕瞥了陳鵬新一眼，終究沒發(fā)作，沉聲道，“那你演一段哭戲吧?！?/br>
    哎？林樂洋蒙了，然后堅定搖頭，“不行，我不能哭?！?/br>
    “為什么？”季冕耐著性子問。

    “會花妝?！眾y花了我不就露餡了嗎？

    很好，這個理由很強大，我給101分！多一分不怕你驕傲。粉絲們笑抽了，然后更為期待季神的反應(yīng)。

    季冕走到門口，伸出一只手禮貌地說道，“那么你可以走了。唱歌不行，跳舞不行，演戲又怕毀形象，你這樣的我們真沒辦法培養(yǎng)。如果你一定要進入娛樂圈，我建議你去當平面模特?！?/br>
    樂洋，季神在暗諷你是花瓶啊！哈哈哈哈，不愧是季神，損人不帶臟字的，面對這種級別的美女也能淡然處之、公事公辦，不要太有原則和定力！給季神點一萬個贊！諸如此類的彈幕把直播間全都覆蓋了，打賞金額瞬間創(chuàng)造了歷史記錄。

    陳鵬新盯著手機屏幕看個不停，整個人差點興奮地抽過去。我靠，只這短短幾分鐘的面試，他就賺了一筆巨款，老話果然說得沒錯——背靠大樹好乘涼?。?/br>
    林樂洋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走到門邊停了停，咬牙道，“季哥，其實我是樂洋。我在考核。”他突然用正常的男聲說話，前后反差又叫粉絲們笑個半死。

    季冕挑高一邊眉梢，表情顯得很驚訝。

    林樂洋干脆扯掉假發(fā)，再次申明，“我是樂洋啊季哥。黃老師讓我們鍛煉演技，我抽到的題目是女人?！?/br>
    季冕這才收起驚訝的表情，扶額笑道，“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是異裝癖?！?/br>
    看見他的笑容，林樂洋緊張的心情立刻放松下來，沖陳鵬新擺手道，“好了，把直播關(guān)掉吧，考核結(jié)束了?！?/br>
    陳鵬新在粉絲們的慘嚎中關(guān)掉直播，先去后臺查了一下收益，又登錄微博看了看林樂洋的粉絲數(shù)，發(fā)現(xiàn)漲了幾十萬，心里別提多得意。林樂洋搓著手，忐忑不安地問道，“季哥，黃子晉老師讓我們把考核過程錄下來，所以我開了直播，你不會生氣吧？”

    “沒事，不過下次你要先跟我說一聲。”季冕回到辦公桌后，擺手道，“我還有一份文件要處理，你回去吧?！?/br>
    “我可以坐在這里等，中午我們一塊兒吃飯？”林樂洋明顯感覺到最近自己與季哥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

    “穿成這樣去跟我吃飯？”季冕上下看他一眼。

    林樂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還拎著一副假發(fā)，胸前貼著硅膠，下身穿著短裙和高跟鞋，別說出去吃飯，就是多待一秒都難受。他立刻跑出去，活似后面有鬼在追一樣。陳鵬新樂呵呵地向季總道別，也跟了出去。

    兩人一走，季冕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他點燃一根香煙慢慢吸著，雙目隱藏在薄煙后，顯得閃爍不定。又過片刻，方坤敲門進來，指著手機上的熱搜頭條說道，“你和林樂洋一起做直播？你是什么咖位，??？竟然去做這種直播，而且從頭到尾被蒙在鼓里，代言商差點把我的手機打爆！雖然你的粉絲很樂呵，但你的逼格全都沒了。他這是借你上位，拿你炒作！”

    “行了，偶爾接一次地氣也好，事情沒你想象得那么嚴重?！奔久嵴Z氣淡淡。

    他一沒有被美色迷惑，二沒有大開方便之門，全程認真嚴肅、公事公辦，所造成的影響也都是正面的。網(wǎng)友對他的評價很不錯，少數(shù)黑粉也沒抓到把柄，后果的確不嚴重。方坤坐在他對面，一時無言。

    “我就不明白了，”他斟酌良久才徐徐開口，“你對待自己都如此嚴苛，為什么會對林樂洋縱容到這種程度？要是別人偷偷拿你做直播，你還會這么氣定神閑？你就不怕把他的胃口養(yǎng)大了，他爆紅之后反過來踩你？”

    季冕杵滅香煙，嗓音低沉，“既然決定開始一段感情，我就不會輕易選擇結(jié)束，但是你放心，我也有自己的底線?！?/br>
    “你的事我現(xiàn)在也不敢多管，你自己心里有數(shù)就行?！狈嚼つ贸鍪謾C看了看，冷笑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越來越懂得炒作和營銷自己。林樂洋的直播剛結(jié)束，杰西和金世俊就開始跟風。媽的，這家快餐店不是老趙他媳婦開的嗎？”

    季冕根據(jù)網(wǎng)上的評論找到兩個直播間，就見杰西假扮的老頭兒在一家快餐店門口轉(zhuǎn)悠，說是得了健忘癥，找不到回家的路。快餐店老板娘立刻放下生意幫他尋找親人，弄得粉絲十分感動。但事實真相是，快餐店是冠世娛樂內(nèi)部員工開的，老板娘根本不是行善，而是配合演戲。

    這究竟是弘揚正能量還是欺騙大眾，季冕說不上來，心里除了一陣一陣的膩歪，還有些厭煩。

    金世俊那邊的套路也一樣，殘疾人搭乘地鐵，遇見一位好心小jiejie幫他買票，護送他回家。小jiejie不但人美，心更美，獲得大眾一致點贊。但不為人知的是，這位小jiejie是公司的練習生，再過不久便要出道了。

    “現(xiàn)在的炒作手段真高明，像說故事一樣?！狈嚼し朔W(wǎng)絡(luò)上的評論，好奇道，“他們一個班總共四個人，有三個都放出了考核視頻，現(xiàn)在就差肖嘉樹了。他的團隊那么厲害，應(yīng)該會炒得更兇。”

    季冕立刻翻找娛樂新聞，發(fā)現(xiàn)沒有肖嘉樹的消息，冷硬的臉龐頓時柔和很多。他擺手道，“別人的事你cao什么心？讓公關(guān)部時刻注意輿論動向，別把樂洋炒糊了?！?/br>
    “我知道分寸?！狈嚼ひ贿呁崎T一邊搖頭，“做戲也不知道做得真一點，一個幫老趙媳婦的快餐店打廣告，一個幫練習生帶熱度，日后粉絲懷疑起來準得逆反。這是往自己身上抹黑呢?！?/br>
    季冕頭也沒抬，顯然已對這些事失去了興趣。他一直忙到晚上八點半才收拾文件準備回家，開車路過汽車站時仿佛想起什么，在周圍轉(zhuǎn)了轉(zhuǎn)，然后往更遠的南門廣場開去。

    夜晚的京市霓虹閃爍，人來人往，一派繁華景象，然而在繁華背后，有很多無家可歸的人正四處游蕩。他們衣衫襤褸、形容憔悴，不知道今天的晚餐在哪里，也不知道明天能往哪兒去，他們得過且過，活得完全沒有希望。

    季冕把車停好，沿著廣場繞了一大圈，雙目掃過每一個流浪漢的臉龐，卻在苦尋無果后搖頭失笑。他剛才在干什么？想找誰？

    第四十七章 流浪漢肖少爺

    肖嘉樹信奉一句話——沒有真實的體驗就沒有真實的表演。所以在拿到考題后，他立刻讓造型師給自己戴上半長的假發(fā)和絡(luò)腮胡子，混進流浪漢中去。他在南門廣場實打?qū)嵉厣盍巳?，沒帶手機，沒拿錢包，渴了去公共廁所或綠化帶喝自來水，餓了跟路人討要或翻垃圾箱，反正流浪漢們怎么過他就怎么過，完全忘了自己是肖氏制藥的二少爺。

    熬到最后一天時他已經(jīng)餓得前胸貼后背，整個人像面團一樣癱在地上，皮膚臟兮兮，衣服臭烘烘，毫無形象可言。他看了看廣場邊上豎立的鐘樓，暗暗給自己規(guī)定了考核截止的時間——十二點，這次的體驗到十二點才能結(jié)束。作為一名優(yōu)秀的演員，你必須去體驗不同的生活，而每一種體驗將成為你寶貴的精神財富。堅持住啊小樹苗！

    這樣一想，他眼里冒出兩團名為“斗志”的火焰，卻在下一秒迅速熄滅，然后露出慫包的表情。那，那個人該不會是季哥吧？

    雖然夜幕降臨光線昏暗，而季冕為了掩藏身份戴了口罩和帽子，但肖嘉樹對他太熟悉了，僅憑背影和步態(tài)就把人認了出來。他連忙拎起地上的蛇皮口袋，準備轉(zhuǎn)移陣地，季冕卻轉(zhuǎn)頭看過來，目光在他身上掃過，又自然而然地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