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驀然冰冷下來，謝昱明看到他這般神色本能地瑟縮了一下，手也一抖，松了些力道。

    黎騫一把將謝昱明掀到一邊，咳嗽著揉著脖子站起來，外面的崔護(hù)工正好也沖了進(jìn)來，扶過他迭聲問著：“黎先生，黎先生你沒事吧”然后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

    黎騫眼淚都咳出來了，好不容易窒息感散去了些。他睜著紅了一圈的眼睛漠然望了謝昱明一眼，臉上神情比寒冬飛雪還要冷上幾分。將手中精致漂亮的拐杖糖朝呆滯著一動不動的謝昱明隨意一擲，尖利的包裝紙劃過他臉頰，帶來出乎意料的疼痛。

    那疼像刮進(jìn)了他心中，讓他痛得喘不過氣，發(fā)不出聲音，只能呆呆看著黎騫轉(zhuǎn)身離去。

    厚重的門關(guān)上的一剎那，謝昱明跪在床上，從喉間發(fā)出泣血一般的尖叫。

    待叫聲歇了，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一次比一次沉重，一次比一次絕望。許久后，謝昱明身子一晃，眼里直直落下兩行淚來。

    可惜那明明已經(jīng)再次回到他身邊的人，這次不會再回頭了。

    第8章 當(dāng)年爭執(zhí)

    他帶著滿身心的疲憊推開門，屋里一片漆黑，東西和他出去的時候一模一樣，顯然沒有人回來過。

    放任自己重重跌在沙發(fā)上，那柔軟的感覺讓勞累了一整天的他幾乎要立馬陷入夢鄉(xiāng)。

    他點亮手機(jī)屏幕，桌面上是與謝昱明的合照，兩個人靠得很近，眼睛里不經(jīng)意流露出來的情意自然而真實。

    但謝昱明現(xiàn)在不在家。確切的說，他已經(jīng)兩個星期沒回來過了，黎騫上一次見他的時候，他顯得非常不耐煩，臉上郁色濃厚，好幾次脫口而出的嘲諷讓氣氛一再陷入沉默。最后黎騫看著他坐上車，點燃了一支煙——他很久沒吸過煙了，黎騫極不喜歡煙味，他也就慢慢戒掉了——他踩上油門，很快便消失在黎騫視野里，一點留戀也沒有。

    黎騫不知道謝昱明到底怎么了，兩人之間明明沒有產(chǎn)生矛盾，可問他原因，他也不愿意談，只冷冷一句“你別多管”便打發(fā)了。

    黎騫有些憤怒，也有些無措。

    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謝昱明對他不是不見鐘情，但也隱隱比別人多些好感，后來兩人相處算是融洽，謝昱明還要更主動一些，最后水到渠成地在一起了。因是黎騫從未見過別人眼中謝昱明乖張得難伺候的模樣，他頂多覺得……謝昱明有些傲嬌？

    謝昱明待他是不一樣的，從最開始便是這樣。即使所有人都暗自覺得黎騫在謝昱明那吃了很多苦，但他們也一致認(rèn)同他在謝昱明心中特殊的地位——黎騫對謝昱明來說是不一樣的。

    黎騫也這樣認(rèn)為。他見識過謝昱明從不在人前展現(xiàn)的很多面：坦誠的他，別扭的他，吃醋的他，甚至別有風(fēng)情的他…但唯獨現(xiàn)在這個人人都習(xí)慣的謝昱明讓他覺得陌生。

    這個謝昱明尖利而危險、驕傲又乖張，但好像不愛他。

    “唉……”黎騫低低嘆了一口氣，手機(jī)屏幕的亮光熄滅，偌大的房子又陷入黑暗與寂靜。

    “咔嚓”的一聲輕響，門打開了，燈也一下亮了起來。

    黎騫瞇起眼睛躲避突如其來的光亮，從沙發(fā)上坐起來，門口的謝昱明似乎被他驚了一下，語氣不怎么好：“你怎么不開燈？”

    黎騫看他眉眼冷冽，沒有往日溫情，腹中的話全被堵回去了，半晌后才說：“今晚回來睡嗎？”他也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十分奇怪，他面前是十幾天不見人影、沒有消息的戀人，可現(xiàn)在見到他后，他的第一句話不是質(zhì)問他去了哪里，為什么不接電話，而是：你今晚回來睡嗎？

    就好像默許了謝昱明這么多天的消息全無。

    他覺得謝昱明似乎在逃避什么，但他甚至不知道這份反常是因為自己，還是因為其他。謝昱明既然實在不愿意談，他也只能等他冷靜下來。

    謝昱明沒有換鞋，直直走向臥室。

    他往日很愛干凈，不會穿著皮鞋踩在家里——但現(xiàn)在他可能不那么在乎了。

    黎騫聽著地板上沉悶的皮鞋聲，這樣想。

    “不，回來拿東西?！?/br>
    “哦?！?/br>
    黎騫輕輕應(yīng)了一聲，看著他的背影發(fā)了會呆，突然問道：“謝昱明，你在躲我嗎？”

    他平常不會直喚他姓名，一般叫他“昱明”，心情特別好的時候則會用溫和得過分的語氣叫他“小明”，并且笑他出沒于各科練習(xí)題。

    謝昱明的動作一頓，回過頭來看他，語氣嘲諷，跟吃了火 | 藥似的：“我為什么要躲你？”

    他覺得謝昱明的脾氣來得莫名其妙，當(dāng)下也不怎么高興，語氣沉了下來：“可你現(xiàn)在不就是在躲我嗎？”

    謝昱明似乎想說什么，卻又止住了，微微抿住唇。

    黎騫知道他想說的不會是什么好話，他本應(yīng)該順?biāo)囊?，就此打住，但他偏偏要繼續(xù)追問下去：“謝昱明，你在怕什么？懷疑什么？還是你覺得和我在一起的兩年就是一個錯誤，所以你現(xiàn)在準(zhǔn)備糾正這個錯誤，一連兩個星期在我面前玩人間蒸發(fā)？”

    他語速極快，最后才緩了緩，謝昱明卻不知道被他哪句話激怒了，他的臉色鐵青地吼道：“夠了！我怎么樣輪不著你管?！?/br>
    黎騫被他這句話涼了一半的心，這些天來所有的疲憊和憤怒讓他幾乎失去理智，如果不是熙蘭讓他不用擔(dān)心，他大概甚至?xí)岩芍x昱明是不是被人販子拐到大山里去了。

    “我以為我們至少是戀人?！崩栩q覺得疲憊，他不想和謝昱明撕破臉皮地吵起來，太難看。

    “如果我不姓謝，我們還會是戀人嗎？”謝昱明盯著他，眼睛里的光冰涼陌生，他驀地發(fā)出一聲嗤笑，短促而尖利，“黎騫，你還不是因為謝家，才和我在一起的！”

    這句話如平地驚雷，在黎騫耳邊炸響，一下將他拉出夢里。

    原來又是夢啊，黎騫揉揉眼角，拿起手機(jī)一看——才凌晨兩點，只是他一時也沒有睡意。

    他心里不是很痛快，躺在床上想了很久，還是給謝熙磊打了電話。黎騫本不是一個喜歡半途反悔的人。可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讓他記起了這些已經(jīng)很少被回憶起、且實在不太美好的曾經(jīng)。

    如果說在此之前的謝昱明只讓他想到過去美好快樂的回憶，那今天這個掐著他的謝昱明和三年前那個言語傷人的謝昱明完全重合在了一起，讓他反感、甚至厭惡。

    “喂，黎騫哥哥。”電話那邊熟悉的輕柔還帶著稚嫩的女聲讓他一驚，反射性地看了看通話狀態(tài)，是謝熙磊的電話沒錯。

    “熙蘭？”他莫名有一種被抓的心虛感。

    “嗯，是我，黎騫哥哥?！蹦沁呡p笑，聲音像羽毛一樣刮過他耳邊，“哥哥在洗澡，我看見是你的電話就接了?！?/br>
    “哦！哦…”雖然她體貼地沒有問自己打電話的原因，黎騫還是忍不住主動撒了個謊，“你哥哥找我定做了一個玉雕，我打電話來問問他的意見?！?/br>
    “這樣啊?！敝x熙蘭似乎沒有懷疑，讓他松了一口氣。

    “嗯，熙蘭最近還好吧，你哥哥那個獨 | 裁者是不是又限制你做這做那了？”冷靜下來后，黎騫調(diào)侃了一句，遮掩住自己剛才的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