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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施法者伯里斯閣下及家屬_分節(jié)閱讀_106

    伯里斯說:“老師,你陷入了兩個謬誤。第一,我不是忘記了你的教誨,我是從沒有認同過這類教誨;第二,你追求的不是力量,你追求的是欺凌的快感。老師,如果時光可以重來,你能回到兒童時代,我建議你不要選擇去當(dāng)法師,你應(yīng)該磨練rou體,找一個比較封閉的小村子,去那里當(dāng)?shù)仄Α!?/br>
    伊里爾氣得臉色發(fā)白,伯里斯有點擔(dān)心他把黑松的身體氣壞。現(xiàn)在他倆都不能用法術(shù)傷害對方,但伊里爾急于發(fā)泄憤怒,于是,他忍不住用了最基本的方式——抬手一巴掌呼了過去。

    法師的動作沒多塊,并不難躲,但伯里斯也是個法師,所以他的躲避動作也不怎么靈巧。他斜著退開一步,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他揉著后腰,并不介意這點小小的疼痛。耍貧嘴讓他十分有快感,他在二十歲以前積蓄了很多怨氣,現(xiàn)在似乎都漸漸紓解開了。

    伊里爾咬牙切齒:“伯里斯,你可真是變了!變得這么面目可憎、油嘴滑舌……到底是和誰學(xué)的?”

    他話音剛落,室內(nèi)轟隆一聲巨響,書房的墻壁被撞破了個大洞。洞外是一坨坨被撕開的吸血藤,還有幾個幻術(shù)做成的假家具、假盾衛(wèi)。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一個高大猙獰的身影走入書房。

    骸骨大君穿過重重阻礙,終于回到了伯里斯身邊。他又變回了原本形態(tài),眼眶中幽火搖曳,背上灰黑色蝠翼半開,渾身鱗片泛著血色波紋,黑色彎角的縫隙中閃動著紅光,猶如暗暗流動的熔巖。

    他擋在精靈與伯里斯之間,用低沉嘶啞的聲音說:“他當(dāng)然……是和我學(xué)的!”

    伯里斯從他背后探出頭,拍了拍他的手臂:“大人,這并不是一個必須回答的問題……”

    骸骨大君向前走了幾步,伊里爾連忙退后,一直退到了書架后面。他行動上畏縮,表情卻愈發(fā)興奮,他睜大眼睛打量著骸骨大君,激動地說:“奧杰塔向我介紹過您,很榮幸能與您見面!”

    “你對奧杰塔做了什么……”大君雙手的骨節(jié)發(fā)出咔咔聲,眼中的幽火縮成了細小而高亮的一點。

    伊里爾又慢慢飄起來,坐在了書架頂上。伯里斯腹誹著:老師躲狗的時候坐在柜子上,怎么躲半神的時候還是坐在柜子上。

    “不止是奧杰塔,”伊里爾說,“還有奧吉麗婭,還有席格費……他們都是我的客人。當(dāng)然,還有這位精靈法師也是?!?/br>
    說著,他舉起右手,望向伯里斯:“我的學(xué)生,請你安撫一下你的盟友大人,讓他不要出現(xiàn)過激舉動,好好地聽我說話。否則……”

    咔嚓??諝庵袀鱽矸浅<毿〉穆曇?,就像花草被折枝時的聲響。精靈的右手小指歪向掌外側(cè),以十分不自然的角度垂了下來。

    伊里爾展示著精靈的右手,還動了動腦袋:“學(xué)生,你應(yīng)該很熟悉cao縱傀儡的方式吧?現(xiàn)在我也是這樣控制這具身體的。我可以隨時讓這孩子的手指折斷,聲帶割裂……反正我可以用意識傳訊和你們對話。我可以讓他終身殘疾,永遠不能再做法師,也可以讓他頸骨粉碎,給他個痛快。無論我只想做什么,都不需要我特意‘動手’,這具身體的肌rou和骨骼會自己行動,而且會發(fā)生得很快。所以,別輕舉妄動,這精靈的命運取決于你們?!?/br>
    大君的智商好像還有點飄忽,可能一時沒明白伊里爾的意思,他還想上前,伯里斯緊緊挽著他的胳膊,嚴肅地搖頭。

    伊里爾滿意地笑了:“很好。我的學(xué)生,以及尊敬的半神,現(xiàn)在聽我說吧。我從奧杰塔那里得知,他的主人需要尋找位面薄點,他要找到黑湖,成為真神……于是我決定幫他一把。我繼續(xù)研究生前留下的課題,與奧杰塔辛苦了很多年,終于在白塔的舊址上開辟出了人造的薄點。”

    伯里斯想起來,從前人們也認為伊里爾在試圖連接異界,大家都以為他想喚回?zé)挭z,其實并非如此。煉獄被割離得太遠了,他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只會自尋麻煩。他想要的是黑湖里的力量,那些虛空中不死生物的力量。

    伊里爾說:“所以,我來了,我來和你們談生意。我可以幫助半神成為真神,通過這一過程,我也可以用自己的方法提取黑湖中的力量。成功之后,我不僅能重塑身體,還能夠?qū)崿F(xiàn)自己的野心,而半神大人也可以繼承黑湖,成為這位面里唯一的神?!?/br>
    他把精靈受傷的手伸向大君,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尊敬的大人,我聽說是伯里斯找到了亡者之沼,解除了您身上的詛咒?這很好,我的學(xué)生釋放了您,而我可以幫您得到真神之力,我們師生二人都是您忠誠的盟友?!?/br>
    骸骨大君看看身邊的伯里斯,又看看柜頂上的精靈,搖了搖頭,長嘆一聲,從原本形態(tài)變回了人形。他的人類形態(tài)本來也還算高大威嚴,但現(xiàn)在他衣衫破爛,頭發(fā)散亂,這幅邋遢的樣子實在沒有什么半神的樣子。

    他問伊里爾:“你的意思是,幫助我成為真神的過程中,你也可以用某種法術(shù)提取到很多力量,你和我可以雙贏,是嗎?你具體想怎么做?”

    伊里爾說:“是的,我的提議正是如此。至于如何取得黑湖中的力量,我自有辦法,每個法師都有一些只屬于自己的秘密知識?!?/br>
    他想了想,補充說:“您可以信任我。我是不能跟著您一起進入黑湖的,所以會成為真神的必定是您。成神之后,您還會怕我這種普通的死靈師嗎?”

    “不,這不是信不信你的問題。”說著,洛特一手攬住伯里斯,十分閑適自在地靠在他身邊,“現(xiàn)在的問題在于……我有并不是很想當(dāng)真神了。奧杰塔和奧吉麗婭他們的情報有些滯后,他們只知道我從前的想法,卻不知道我現(xiàn)在有多愉快?,F(xiàn)在我覺得繼承黑湖十分麻煩,不太想去?!?/br>
    伊里爾皺眉:“尊敬的大人,這不是您的心里話。繼承黑湖是您的夙愿,甚至可以說是您本能的欲望。我的靈魂已經(jīng)與奧杰塔深刻地融合,所以我相當(dāng)了解您?!?/br>
    洛特聳聳肩:“是,這種欲望確實很難抵抗,但是……但是我現(xiàn)在的日子太快樂啦,我已經(jīng)懶得追求別的東西了!你看,我想買什么就買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去哪玩伯里斯都可以帶我去,我參加皇家舞會,住著冬暖夏涼的大房子,沒事時就和狗去小溪里玩水,還能騎馬狩獵,累了就躺在床上看黃……我是說,看有趣的小說。這么好的日子,都是伯里斯給我的,我已經(jīng)決定要沉溺其中了,黑湖什么的,隨它去吧……哦,你可別說我會后悔,就算我真的后悔了也不要緊啊,如果一百年之后我后悔了,我就重新開始找黑湖。反正黑湖就在那里,它又跑不了?!?/br>
    不僅伊里爾瞠目結(jié)舌,連伯里斯也感到十分震驚,他沒有表現(xiàn)出來,默默裝作對洛特的態(tài)度司空見慣。

    伊里爾雙手展開,在空氣中劃出一片幻術(shù)白幕。他沉著臉說:“尊敬的大人,我已經(jīng)為您準備好了一切,只等著您的參與了。如果您一直不配合,奧杰塔、奧吉麗婭和席格費就會一直痛苦下去……”

    隨著他的話語,白幕上浮現(xiàn)出許多斑駁的色彩,色彩慢慢聚合在一起,形成了清晰的畫面。

    天幕上躺著一條紡錘形的黑斑。它比云層濃,比陰影暗,月亮正好位于被它遮蔽的位置上,附近的星光也都被它吞沒扭曲。

    畫面中的視角是從地面向上看的,起初,視野內(nèi)只有夜空和黑斑,過了一會兒,一道銀色的影子掠過畫面角落。凡人的眼睛很難捕捉那么快的瞬間,但洛特能夠看清楚:剛才閃過的,是銀龍的一枚翼鱗。

    他們所看的畫面,正是奧杰塔眼中所見的東西。銀龍?zhí)稍诮购谏牡孛嫔?,艱難地抬起脖頸,他四周霧氣彌漫,密密麻麻的符文與法陣在濃霧中交錯銜接,就像鐘樓的內(nèi)部構(gòu)造。奧杰塔只能揚頭,卻沒法翻身起飛,因為他身上插著三支黑巨大的黑色冰凌,其中兩支分別釘入他的雙翼,還有一柄從他小腹刺入,與地面融在一起,在他銀白色的身體上凝結(jié)出黑與紅交錯的冰花。

    有人在霧氣中慢慢走動,好像是在巡視。其中有青年精靈,有人類少女,有稚氣未脫的孩童,有彎腰駝背的老嫗……偶爾還會出現(xiàn)一兩個半身人甚至灰山精。他們都穿著白衣,面無表情,偶爾有人停下來,呆滯片刻,又繼續(xù)走動。

    洛特和伯里斯看到的白衣人面目稍有不同,他們都既看到了不同的形象,也看到了重復(fù)的面孔。這些“人”都是奧杰塔,奧杰塔的化形方式很特殊:他可以化身為數(shù)量不定的類人生物,可以是一個,可以是三五個,也可以是十個甚至更多個,他的所有化身都擁有同一個意識、同一個靈魂?;頂?shù)量越多,別人眼中的每一個形象就越固定;化身越少,別人就越會在那人身上看到不同的形象。

    現(xiàn)在“奧杰塔”們不僅僅是奧杰塔,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也是伊里爾。伊里爾從很早以前就找到了尚在沉眠中的奧杰塔,他禁錮著他,慢慢侵蝕他,先用毒液般的魔法浸潤他,再讓自己的靈魂寄生其上。

    此刻伊里爾的主意識在黑松身上,但他可以遠遠地影響其他寄生體。在他的授意之下,所有“奧杰塔”都看向銀龍。他們整齊地舉起右手,驅(qū)散了靠近銀龍身畔的一部分霧氣。

    霧氣消失后,銀龍的眼睛看到了席格費和奧吉麗婭。席格費伏在龍左邊,他緊緊閉著眼睛,喉中翻滾著痛苦的嗚咽聲,他的雙翼也被黑色冰錐釘在地上,體內(nèi)的煉獄元素正源源不斷地溢出;奧吉麗婭蜷縮在龍右邊,右腳踝被一支較小的冰錐釘住,她睜著眼睛,眼中一片蒼白,死靈之力氤氳在她身邊,忽強忽弱,忽遠忽近,猶如一群正待調(diào)遣的士兵。

    畫面突然中斷了。伊里爾把幻術(shù)白幕降下來,鋪在伯里斯和洛特面前的地板上。

    白幕上浮現(xiàn)出一張預(yù)置法陣,伯里斯看到了其中的坐標:它通往北方霜原,位置就在白塔遺址上。

    伊里爾威脅地用指頭劃過精靈的眼睛、喉嚨、胸口……然后指了指地上的法陣:“這是入場的紅地毯。兩位客人,你們站進去可以了?!?/br>
    第84章

    洛特沉默了一會兒,說:“也好。既然你非要邀請我,我只好辛苦一趟去黑湖看看了?!?/br>
    他走進法陣,伸出胳膊攔住了想跟進來的伯里斯,“你跟來也沒什么用,”他說,“這件事用不著你,你幫不上忙?!?/br>
    伯里斯還未開口,伊里爾搶先說:“不,我需要伯里斯·格爾肖。我急切地想與半神大人合作,也十分歡迎昔日叛徒回塔里看看?!?/br>
    其實洛特說得沒錯,這件事根本不需要伯里斯參與,但伯里斯知道自己肯定得去。他很了解伊里爾,伊里爾一定非常想讓他回白塔,他的無措或驚惶都會成為伊里爾的巨大樂趣。

    “好,我也很久沒去過霜原了,”伯里斯看向伊里爾,“在這之前,我希望你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如果你不想繼續(xù)和我們吵架浪費時間的話?!?/br>
    伊里爾說:“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希望我放過這個精靈。”

    “他是真的對你沒什么用?!?/br>
    “我會離開他的。”伊里爾說,“這精靈本來就不在我的客人名單中。一開始我覺得他又沒用又難看,不如直接殺掉算了……后來我想到,奧杰塔的化身不適合拋頭露面,還是用他的身體出來溜達比較好。別擔(dān)心,等我親眼看你們傳送走之后,我是肯定會離開這具身體。現(xiàn)在我是個靈魂,只要我拋棄這個身體,就可以瞬間回到白塔那邊,我不需要走傳送陣,也沒必要再用精靈的身體跋涉一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