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沒問題。那么哪些不是幻術(shù)？”

    伯里斯指向高處的一扇門：“我的塔里沒有用槭木做的門。像這種融于環(huán)境但從未出現(xiàn)的過的東西，應(yīng)該是用某種變化法術(shù)做出來的。不過，距離太遠了，我沒法仔細觀察……”

    洛特說：“那我去把它拆下來給你?！闭f著，他展開那對中看不中用的翅膀，慢慢向高處的門飄去。

    “您小心一點！”伯里斯在下面喊。

    “不用擔(dān)心，我對大多數(shù)魔法都免疫，哪怕它燒起來也傷害不到我?！?/br>
    洛特飄到門邊，拉住把手。他想先打開門，再靠蠻力把門整個撕下來。門是向內(nèi)開的，在開門的同時，他也向內(nèi)探去了半個身子，就在這時，另一道外開的門憑空出現(xiàn)，以rou眼幾乎不可見的速度把洛特推進內(nèi)開門中，然后砰地一聲緊緊關(guān)閉。

    伯里斯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夠快了。門關(guān)上的同時，他放出一道射線，射線撕開門和墻壁，里面卻并沒有洛特的身影。

    兩道門都是假的，而墻是真的。伯里斯頓感挫敗，情急之下，他竟然自己把塔拆出了一個洞。

    不過也多虧了這道破壞性的射線，即使沒有近距離觀察，他也看清了假門的構(gòu)成物——是吸血藤集群。

    吸血藤來自于異界學(xué)、死靈學(xué)與幻惑學(xué)三者，算是一種學(xué)派交叉研究的產(chǎn)物。它最廣為人知的特色是糾纏和吸取生命，另一個特色則是能糾結(jié)成群，組成某樣特定物體的外形。

    比如，法師可以在宴會廳里召喚出吸血藤，讓它們偽裝成大片地毯，還可以讓它們出現(xiàn)在某人臥室里，塑形成立柜的模樣。塑形完成后，法師再在它的外部“貼”上一層簡單的變色法術(shù)。它有明確的實體，不屬于普通幻術(shù)，不易被簡單的偵測手段察覺，它可以潛伏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等著受害人不知不覺地靠近。

    現(xiàn)在塔內(nèi)不但有普通幻術(shù)，還有吸血藤，同時還有扭曲空間的隨機傳送門。好在洛特體質(zhì)特殊，他是不會被吸取生命的。從前伯里斯針對他的魔法免疫做過很多實驗，所以心里有底。

    不過，洛特并非不受影響。他可以免疫“魔法傷害”，卻不能免疫“魔法造成的物理性后果”，他可以被傳送，可以抓握魔法造物，如果用奧術(shù)閃電攻擊他和一座山，他不會被閃電傷害，卻有可能被崩裂的山石砸中……

    也就是說，吸血藤雖不能獵食他，卻可以通過隔離或糾纏等手段限制他的行動，甚至有可能對他造成一定的物理傷害。

    伯里斯回憶起大君在山脈里手撕尸體的畫面……這么一想，應(yīng)該也不用太擔(dān)心，吸血藤的硬度不強，如果洛特能徒手撕尸體，那就也能徒手撕它。

    至于隨機傳送門，這東西是從傳送法陣的半成品改良而來的，它只能連接到較近場所，不會把目標(biāo)帶到太遠的地方。不知洛特被傳送到了塔內(nèi)哪個角落，一路撕東西撕過來又需要多長時間……

    伯里斯沉著臉，讓浮碟向下移動。

    他穿過十來道幻術(shù)墻壁，拆掉七八個吸血藤偽裝的家具，接近塔的中下層時，他聽到了赫羅爾夫伯爵兇狠的咆哮聲。

    他準(zhǔn)備好幾個攻擊法術(shù)，踏上走廊，循聲而去。犬吠聲源自一間圖書室，伯里斯走進去，只見書架七倒八歪，書本散落滿地，赫羅爾夫伯爵被力場球困在墻角，正在瘋狂抓咬透明護罩。

    伯里斯順著狗的視線望去，只見黑松坐在未倒下的書架頂上。

    “你不是黑松。”伯里斯看著也。

    精靈勾起嘴角，眼中滿是寒意：“對，我不是黑松，而你也不是‘柯雷夫’。好久不見了，我的學(xué)生?！?/br>
    第82章

    書架上的精靈仔細打量著伯里斯，問：“你是什么時候看出來的？”

    “我不夠細心，剛剛才發(fā)現(xiàn)?！辈锼够卮鹜?，問他：“你為什么要坐在書架頂上？”

    精靈無視了他的問題，繼續(xù)問：“伯里斯，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起碼有七八十歲了吧？你是靠什么方法維持年輕狀態(tài)的？這不是幻術(shù)，也不是簡單的變化術(shù)……”

    伯里斯非常執(zhí)著地問：“你為什么要坐在書架頂上？”

    精靈不悅地瞇起眼：“我知道，你找了個很令人驚嘆的盟友，這年輕的身體是拜他所賜？”

    “你為什么要坐在書架頂上？”

    “現(xiàn)在你的盟友去哪了？他沒和你在一起嗎？”

    “你坐在書架上，是因為你怕狗嗎？”伯里斯望向房間角落，雜物中黑暗的小縫隙里傳來貓的哈氣聲，“還是說，你也怕貓？我記得從前你的塔里沒有什么小動物……你到底為什么要坐在書架頂上？”

    精靈明顯不耐煩起來：“伯里斯！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對誰說話？”

    “我知道。久違了，伊里爾老師。”伯里斯對精靈欠了欠身，“那么，你為什么要坐在書架頂上？”

    這個聊天方式是他從骸骨大君那學(xué)到的。這樣說話真不錯，會讓你很有底氣，有cao控對方情緒的快感。人果真是要活到老學(xué)到老。

    黑松的rou體已被另一個法師占領(lǐng)。死靈師伊里爾透過精靈的杏目，怒不可遏地注視著伯里斯，而伯里斯無動于衷，故作天真地看著他。

    伊里爾冷哼一聲，忍不住從書架上跳了下來。他緩緩漂浮著落地時，伯里斯打了個手勢，墻角的力場球被瞬間解消，赫羅爾夫伯爵狂吠著向伊里爾撲去。伊里爾大驚失色，及時做了個手勢，還沒站穩(wěn)就趕緊飄回了書架頂上。

    赫羅爾夫伯爵站在伯里斯和書架之間，喉中滾動著嗚嚕嚕的聲音，渾身緊繃地死死盯著“黑松”。

    伯里斯拍了拍它的頭，拉著它的項圈指向房間一角。赫羅爾夫伯爵有些疑惑，但還是服從了命令。

    它收起敵意，跑到雜物堆中刨出來兩只貓，復(fù)生尸貓?zhí)纤谋?，?gòu)裝體貓被它銜住后頸，它帶著兩只貓小跑著離開房間，跑遠之前，還回頭不放心地看了伯里斯一眼。

    伯里斯望向精靈：“下來吧，它們走了。”

    伊里爾想下來，動了動身體又停住了，大概是覺得現(xiàn)在下來顯得太聽話，有點丟面子。他抬著下巴，斜睨著書架下的學(xué)生：“伯里斯，你變了。你比從前冷靜得多，我很欣慰?！?/br>
    伯里斯感嘆：“以前你一向?qū)ξ矣性捴闭f，從不講究措辭……現(xiàn)在你怎么了？怎么這樣對我說話？你不是贊嘆我冷靜，也不是欣慰，你實際上的意思是，‘伯里斯，你怎么一點都不害怕我？’對吧？”

    伊里爾冷著臉，沒有回答。伯里斯說：“因為我不必害怕。你連我塔里的狗都傷不到，只能用力場罩關(guān)住它……我為什么要怕你？”

    這話顯然戳中了伊里爾，他雙眼中情緒風(fēng)云萬變，過了好一會兒才極力平靜下來，說：“你用了‘護衛(wèi)連鎖’?！?/br>
    “是的，”伯里斯說，“而且是被我改良后的版本。在我預(yù)置的護衛(wèi)法術(shù)之下，塔內(nèi)一切事物都受到同等庇護，若外人試圖攻擊其中任何生物或物體，都如同攻擊高塔的全部防護系統(tǒng)。老師，我不得不指出……你無法破壞我設(shè)下的防護。”

    “你確定嗎？”伊里爾問。

    “我特別確定，因為我還算了解你……如果你做得到，你早就把這座塔破壞得面目全非了。你會直接拆掉我的魔像，殺掉所有活著的生物，甚至?xí)室庾屗鼈兯赖锰貏e慘，還要把它們的尸體帶到我面前……現(xiàn)在，你只能關(guān)停我的魔像，卻不能傷到它們分毫，你用護罩?jǐn)r住狗，自己躲在書架上不敢下來，你用幻術(shù)、吸血藤擬態(tài)和隨機傳送門制造出很大的排場，卻沒法親自進入高塔上層……”

    伊里爾打斷他的話：“伯里斯·格爾肖，你一點也不好奇我是怎么回來的嗎？”

    “不好奇，”伯里斯說，“如果你想說就請說，如果你不想說，將來我可以自己去調(diào)查?！?/br>
    顯然，伊里爾很想說。他完全無視了伯里斯上一句話，目光深沉地望著遠方：“你應(yīng)該很清楚，要徹底殺死一個強大的死靈師是很不容易的。當(dāng)年一定也有人質(zhì)疑過，為什么霜原的主人伊里爾死得這么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