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缺（26）

    穆珍寶這番話驚到了小少爺, 他愣了半天, 不敢相信地追問：“你說他在做什么？”

    也許是身上的繩子捆得太緊了, 穆珍寶的臉色有點蒼白, 他稍稍偏頭, 看向屋子的另一邊：“我看見他在割那個人的臉?！?/br>
    順著表哥的視線，裴久川才注意到, 方才暈眩中聞到的血腥味并非來自于自己頭上的傷, 而是在另一邊的地上, 積洼起的一大灘血跡。

    “割那個人的臉......”他喃喃地重復(fù)著穆珍寶的話, 眼前閃過嚴(yán)采那張精致到過分的臉, 還有鳶鳶哭成一只花貓的場景。

    鳶鳶說, 那個哥哥長得很漂亮。

    仿佛有只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小少爺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窒息。

    他從沒想到過, 那個被他們一直追查的奶糖男，竟然一直待在自己表哥的家里！

    他甚至還吃過對方做的飯！用那雙割下別人五官的手做出來的飯！

    想到這里, 裴久川感覺胃里灼痛起來, 他咬著牙，努力控制著自己, 接著問：“所以他就把你綁起來了？”

    穆珍寶搖頭：“我說了, 不是他。”

    他被眼前的場景嚇呆了，而嚴(yán)采也好不到哪里去。

    對方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像個被發(fā)現(xiàn)做壞事的孩子，眼眶都紅了起來。

    嚴(yán)采大概想說點什么，但哆哆嗦嗦了半天, 都沒能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

    同樣，穆珍寶的腦海里也是一片空白。

    他設(shè)想過很多種可能，包括嚴(yán)采不喜歡他，偷偷和別人相會。甚至還想象過對方和別人纏綿的畫面。

    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嚴(yán)采會提著一把滴血的刀，通紅著眼，無聲地和他對視。

    最后，打破這種沉默的，是那個躺在地下，身型龐大的男人。

    大約是臉上的傷讓他感到痛苦，男人正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哀鳴的腔調(diào)半死不活，聽起來分外滲人。

    被這么一激，穆珍寶和嚴(yán)采同時一凜。

    “你——”嚴(yán)采仿佛終于找回了一點力氣，他不往前走，只攥緊了刀，把臉扭過去，“你離開這里！”

    “小采！”穆珍寶心里有一堆問題想問，卻一個都問不出，只能喚對方的名字。

    “我說了叫你走！”見他沒動作，嚴(yán)采抬唰地起手臂，把刀直直地指向穆珍寶，“現(xiàn)在！立刻走！”

    嚴(yán)采從沒拿這種口吻跟穆珍寶說過話，平日里，他要么溫和，要么嬌嗔，有的時候帶點冷淡，不高興的時候也會耍小性子。但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

    他吼出的每一個字，都透著深深的絕望。

    穆珍寶受不了嚴(yán)采這種每說一個字就在他心上捅一刀的語氣，當(dāng)即想上前奪掉對方的刀。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動作，就看到嚴(yán)采驚惶地瞪圓了眼：“不！”

    再醒來的時候，穆珍寶發(fā)現(xiàn)自己被結(jié)實地綁了起來，身旁還附送了一個昏迷不醒的裴久川。

    “誰打的你？”小少爺一愣。

    “你是不是被打傻了！”穆珍寶氣急敗壞，“他從背后打的我，我怎么能看的到！”

    他把目光在弟弟臉上轉(zhuǎn)了一圈：“看你這個樣子，倒像是從前面被襲擊的，你看到是誰了嗎？”

    裴久川默默地?fù)u了搖頭。

    “......”盡管現(xiàn)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穆珍寶還是不免對這個心大的表弟產(chǎn)生一種無力感。

    小少爺不知道對方心里在想什么，他在后悔，如果來之前，給徐處或者王隊打個電話就好了。

    這樣，最起碼過一段時間，當(dāng)王之衡發(fā)現(xiàn)自己還沒回來時，就能過來看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而不是像現(xiàn)在一樣，被綁在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屋子里，惴惴不安地等待著不確定的未來。

    不過話說回來，他這位表哥也算天賦異稟，隨便找一個情人，都能找上殺人兇手。裴久川苦笑，當(dāng)真是個人才。

    還沒等他繼續(xù)苦中作樂地想下去，門被推開了。

    見到眼前的人，小少爺一愣。

    警局的動作這么快？一下就發(fā)現(xiàn)自己失蹤，然后找到了這里？

    還沒等這種下意識的喜悅漫上心頭，理智先一步反應(yīng)過來，一陣寒意驟然竄上了他的背。

    裴久川盯著眼前的人，突然想明白了，為什么董大桓的尸體會出現(xiàn)在淼嶺。

    “你問這個做什么？”呂驕陽不解。

    他哪兒能記得周宏從哪里調(diào)過來，在來垚江之前，他對這個小警察一點印象都沒有。只模模糊糊地記得對方大概是年前進(jìn)來的，至于從哪個單位過來，他還真不清楚。

    “那就打電話問！”他不覺得這是件大事，然而，徐宵卻沉了臉，連帶著語氣都沖了起來，“現(xiàn)在！”

    “......”呂驕陽從沒見過徐宵這個樣子，他略帶驚懼地和王大膽交換了一個困惑的眼神，然后躲去一旁打電話了。

    “怎么了這是?！币娗閯莶幻?，王之衡只能硬著頭皮上來打圓場，“說不定小周出去買茶葉，手機(jī)被人偷了，這也不是不可能嘛。”

    嘴上這么說，王大膽心里卻沒底，按著呂驕陽的說法，周宏應(yīng)該至少先來找一趟自己，再自行出去的。

    但對方根本沒有來找他，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分局。

    王之衡隱隱對徐宵在想什么有點猜測，然而，這個猜測在現(xiàn)在的處境下，顯得過于驚悚。

    更何況，王大膽在心里盤算，他的動機(jī)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