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故宮修文物_分節(jié)閱讀_24
“陶修?!鼻偬靡恢皇指苍谔招薜哪樕?,強迫他抬起頭來和自己對視,“你想的沒錯,我對我的身體確實是有感知的,現(xiàn)在,我這身體已經快要不行了?!?/br> 陶修看著琴堂那雙漆黑的眼睛,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么。 他能怎么辦啊,他只是一個修表的師傅,說得好聽一點是個修繕師,其實什么也不是… 陶修咬咬牙,站起來把毛巾扔給他,轉身走出了浴室。 琴堂看著他關上了門才脫了力一般的倒在浴缸里,琴堂記得自己以前也在這樣的地方洗過澡,是一個很大的,比這個浴缸要大得多的木桶,他的整個身體都被淹沒在木桶里,只要稍微蹲下去一點,連腦袋也能整個溺進去,琴堂往下滑了滑,一點一點的讓自己的臉消失在水面上。 水下的聲音變得大了,外面的聲音就變的小了,求饒的聲音聽不見,安慰的聲音聽不見,撕心裂肺聽不見,什么也聽不見,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有什么意思呢?琴堂茫然的想,自己早就應該在那夾縫中被時光慢慢消磨掉,只要再等個幾百年,或許都要不到,他的軀體就會完全消失,到時候又有什么可怕的呢?現(xiàn)在這個樣子又算什么呢,茍延殘喘的反倒是像那些卑微匍匐在地上的奴仆,像條狗,像個畜生…就算得到了別人的愛,最后也不過是想要從他的身上得到更多…… 琴堂還沒想完,突然覺得有人一把拽住他的肩膀把他提了上來。 呼吸突然暢快起來,水好像這時候突然發(fā)力,爭先恐后的往他鼻子嘴里耳朵里鉆,琴堂一時不察,被嗆得咳嗽的停不下來,眼淚都被逼出來了。 有人給遞了一塊毛巾,琴堂下意識的接過來擦了擦臉,然后才有些頓住的看著站在他面前的陶修。 陶修的臉上帶著非常奇異的表情,如果要形容的話,那是一種夾雜著不滿茫然還帶著一點微微憤怒的表情,琴堂躲開他的目光,慢慢的把臉上的水珠擦干凈,這才平息下來。 “所以你其實不喜歡我對吧?”陶修突然問。 琴堂沒想到陶修第一個問題居然是這個,一下子有點發(fā)愣,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抿抿嘴,斟酌了一下才低聲道:“陶先生救我一命,大恩大德…” “所以你不喜歡我?!碧招薮驍嗨脑?,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題,但是好像不是問題,琴堂注意到他的尾音沒有上揚。 琴堂的心里突然緊張起來了,陶修的這個樣子他沒有見過,他和人交往的經驗匱乏,根本不知道怎么應對,他的心里一動,決定示弱。 “陶修?!鼻偬糜謸Q回了以前的稱呼,伸手拉著陶修握成拳頭的手,低聲道:“我今天想起了一件事?!?/br> “什么?”陶修果然放松了下來,琴堂的示弱讓他心里好受了一點,琴堂大概還是對他有感覺的,“想起了什么?” “我曾經在那宅子里住過?!鼻偬幂p聲道,“不但住過,還住過很長一段時間,長的我自己都忘記了有多久,我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在那里,但是應當不是什么好事?!鼻偬米猿暗男α诵?,“今日,今日大雪…我還記得那也是一個大雪天,我想出去透透氣,便自己出了門,我身邊跟著一個小丫頭?!?/br> “小丫頭?” “恩,按照那時候來說,應該是仆人吧。那個小丫頭應該不太大,具體我也記不清了。她一直勸我回去…”琴堂小聲道,“可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渾,就是想在外面多待一會。” “我那時候身體已經不太好了,最后還是回去了…第二日我聽見外面有人哭叫的聲音,出門看見那小丫頭被人摁在雪地里打。”陶修下意識的看向琴堂,琴堂眼里沒有什么感情,只是敘述著,“她一直在哭,在求這個救命求那個救命,可是沒人理她,她的臉上頭發(fā)上脖子里全是雪,然后她看見了我!”琴堂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她突然大叫著說‘都是公子的錯,為什么要罰我?公子不顧勸告躲著我出了門,我明明做了該做的為什么罰我?’她大哭大叫,好像把那打她的人惹煩了,用力的‘砰’……”琴堂笑了一下,“她就停了?!?/br> 陶修聽的心驚膽戰(zhàn),另一只手也下意識的握緊琴堂的手臂。 琴堂扭頭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今天一天都在想這件事,怕是有點魔障,抱歉今天嚇到你了?!?/br> 好像前面是個恐怖故事,突然最后轉折一下變成了溫情電影,陶修也是沒反應過來,琴堂探身過來,濕漉漉的身體抱住陶修低聲道:“我怎么可能不喜歡你呢?你那么喜歡我?!?/br> 陶修心里一軟,什么不高興啊都甩到了腦后。 第三十九章 事后陶修對自己也進行了深刻的反思,畢竟琴堂獨自在那個表里那么久,而且看樣子在那之前過得也不太好,有點心理問題應該是很正常的,自己至少應該平常心的對待他,不能對他造成什么心理壓力,想清楚之后陶修就決定把這件事丟到一邊,專心的把那個懷表修補好,因為琴堂說的他身體的問題他也確實很擔心。 不過雖然他很想盡快完成,但是事實上并沒有那么多的時間,伴隨著十二月的開始,他們的展覽也很快提上了日程,陳叔已經好幾次過來檢查,帶人挑走了好幾座已經修好的座鐘了,聽說鐘啟在陳叔家還沒走,也不知道陳叔怎么勸的他。 陶修跟陳叔說了一聲,讓琴堂也跟著一起進來打打下手,畢竟現(xiàn)在他能被人看到,一直跟在他身邊如果不給找個合理的身份有點說不過去,琴堂的樣子也確實扎眼,且不說那臉上的傷,就是一頭長發(fā)也非常的引人注目,雖然陶修提了好幾次,琴堂都嚴肅的拒絕了,說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 除了他之外,許叢叢也跟陳叔說帶了個師弟,讓岱川也光明正大的留下來了,雖然他好像什么也不干,許叢叢也不敢說什么,只能吃飯的時候跟陶修訴苦。 “我要被搞死了?!痹S叢叢趴在桌子上,嘴里嚼著米飯,話都說不清楚。 陶修挑挑眉:“你這話說的好歧義啊?!痹S叢叢反應過來猛地坐起來低聲道:“你怎么這么黃?” “是你說被搞死了啊?”陶修無辜道。 許叢叢看著陶修嘖嘖了幾聲:“不對不對,小陶師傅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怎么了?”說完湊過去問道,“是不是你家那個…琴堂是吧?他是你男朋友吧?”陶修笑了笑沒說話。 “唉!”許叢叢又趴回桌子上,“還有我這種要狗糧吃的嗎?你可幸福了,我比你慘多了…” 許叢叢見他實在可憐,問道:“所以呢,是哪方面被搞死了?” 許叢叢嘆口氣:“我本來準備跟陳局長再申請個實習生的,可是那岱川天天跟著我,陳局說我就是作,有一個了還不夠,還想要兩個,想都別想!可是岱川他根本啥也不干??!” “不會吧?”陶修想了想道,“你不是說,他是從,古畫里出來的?” 許叢叢一臉生無可戀:“是啊,他從古畫里出來不代表他能幫我修畫??!” “那他天天跟著你在那屋子里干嘛?。俊碧招迲岩傻?,“他應該可以走吧?沒什么限制吧?” “走?”許叢叢笑道,“他能去哪啊,昨天,就昨天求著我給他買了個手機,今天從早上開始手機就沒放下來過,我以前也沒見著手機那么好玩??!” 陶修被一提醒,也想給琴堂買個手機,于是掏出手機來在筆記上寫了一條。 突然許叢叢的手機震了震。 陶修眼尖,看到是一個微信提醒“我好餓?!卑l(fā)送人是大寶貝。 陶修一副你怎么這樣的表情看著他,許叢叢委屈道:“這是岱川!我哪還有時間撩妹??!” 陶修的眼神更奇怪了,許叢叢抓狂:“是他自己輸?shù)模?!?/br> “好吧哈哈哈?!碧招薅毫怂槐椋睦锖枚嗔?,留著他一個人趴在桌子上要死要活,自己打了個招呼帶著吃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琴堂乖乖的坐在一個小矮凳上幫他用小刷子清座鐘里的灰,看見他推門進來,朝他點了點頭。 陶修把食盒放下,招呼道:“別弄了過來吃飯啊?!?/br> 琴堂乖乖的放下小刷子,過來坐下安靜的吃起了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