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穆倒是像聽?wèi)T了這樣的夸獎，一臉寵辱不驚地模樣：“大爺您過獎了，我就是喜歡，課余時間自己瞎琢磨了幾天，一點都不專業(yè)?！?/br>
    話雖這樣說，眼神卻一直往唐謖身上瞟。

    唐謖看他像個考了好成績想聽表揚的學(xué)生，明明尾巴已經(jīng)翹上了天，偏偏還硬要做出一副“這不算什么”的模樣，忍不住好笑，很配合地點頭道：“好聽。”

    大爺卻沒注意到程穆的這點小心思，還沉浸在藝術(shù)探討中：“只是情感還有點欠缺，蘇三那種絕望的心情，表現(xiàn)還不夠?！?/br>
    程穆還沒開口，唐謖搶先道：“他年紀(jì)還小，閱歷少，有些心情自然體會不到，有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很難得了?！?/br>
    大爺忙點頭說是，程穆看著唐謖：“唐叔您也喜歡聽京劇嗎？”

    唐謖：“……喜歡?！?/br>
    程穆笑瞇瞇地道：“等您老了，走不動路看不清東西了，我就天天唱給您聽，保準(zhǔn)您不會無聊?！?/br>
    想著自己真有天到了那般凄慘境地還不如去死的唐先生：……

    誰說孩子總是自家的好？

    ☆、我呸

    唐謖急忙轉(zhuǎn)開了話題：“大爺，您貴姓？”

    大爺有點遺憾不能繼續(xù)討論藝術(shù)，嘴里回答著唐謖眼睛卻看著程穆：“免貴姓孫?！?/br>
    程穆卻沒能get到大爺?shù)囊馑迹肫鹆肆硗庖患拢骸按鬆?，是不是這個村子的人都姓孫？”

    “也不是全都姓孫，大部分吧?！贝鬆?shù)溃斑@附近幾個村子，姓孫的都不少?！?/br>
    程穆看向唐謖：“我記得，孫經(jīng)理好像就是本地人？”

    唐謖贊許地看了程穆一眼，公司之所以會讓孫廿過來負責(zé)H市分公司的事情，其中一個考量就是他是本地人。他給程穆的資料里有這些信息，但并沒有特別指出來，程穆能夠在短時間內(nèi)看到這些并且記下來，說明他是用了心的。

    “大爺，您認識一個叫孫廿的嗎？”唐謖轉(zhuǎn)頭問孫大爺。

    “孫廿？認識啊?！贝鬆斕种噶酥盖懊孢h處的一排新樓房，“那就是他家?！?/br>
    兩人抬頭一看，特別氣派，大概是他們一路走來最好的一棟樓了。

    “真是氣派。”唐謖收回目光，看向?qū)O大爺，“我聽說，這里要拆遷了，他這套房子能賠不少吧？”

    “那肯定的啊?！睂O大爺語氣有點不屑，“專門修了不就是為了多要點賠償款嗎？”

    程穆和唐謖對視一眼，問道：“我聽說，孫廿就在房地產(chǎn)公司上班，他應(yīng)該會為你們多爭取點好處吧？”

    “他？我呸！”大爺唾棄了一口，然后像是想起什么，板著臉問，“你們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

    “我們和他也就認識而已，沒什么關(guān)系。”程穆一臉無辜地道，“這不是剛好聊天聊到了嗎？隨便聊聊而已，您要是有顧慮我們就不聊他?！?/br>
    唐謖在一旁聽得有點感慨，幾個月的時間，程穆變化還真是很大，和人聊天的時候，應(yīng)變能力提升了很多，再不是當(dāng)初那個不開心擠個微笑都像哭的小青年了。也不知道，這樣算好事還是壞事？

    大爺本來對程穆印象就不錯，聽他這樣說了，當(dāng)即豪爽一笑，道：“我能有什么顧慮，就是瞧不上他。不過，我倒是想勸勸你們，別和他走太近，這人不是個好東西！”

    “怎么？”唐謖皺了皺眉，“他做過什么不好的事嗎？”

    唐謖身上的氣場太強大，大爺對他有點疏離，聞言點了點頭，卻不肯多說。

    程穆眨眨眼睛道：“我看他也不像壞人啊?！?/br>
    大爺一聽他那天真的語氣，就忍不住嘆氣：“他就是長了張討喜的臉，其實心肝肺全都爛透了?！?/br>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大爺也不避諱什么了，直接道：“他小的時候，家里可窮了，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還是當(dāng)時隔壁的鄰居好心，給他吃的喝的，才扶持他到大學(xué)畢業(yè)。沒想到這畜生一有錢就忘本，不僅不知道感恩，還害了人家全家，豬狗不如！”

    大爺氣得不行，程穆聽得也氣憤不已：“他怎么害那家人了？”

    大爺仔細打量了他們兩人一番，又看看絲毫沒有減小的雨勢，豁出去一般道：“罷了，今天大概是老天開眼，故意讓我說出這些事。我看你們兩位不像是普通人，說不定比孫廿還厲害一點。我就賭一把，你們要是能懲治了那畜生，我也算做了一樁好事。要是你們跟他一伙的，我這半截身子埋進土里的人，也不怕什么報復(fù)，盡管沖我來就行了?！?/br>
    唐謖挑了挑眉，沒吭聲，程穆想說話看了唐謖一眼，也閉了嘴。

    大爺也不在意，繼續(xù)道：“剛才我不是說孫廿小時候家里窮，全靠他鄰居接濟嗎？那個鄰居家有個女兒叫孫筠，生得很漂亮，孫廿就看上了她。但是孫筠有喜歡的人，不愿意嫁給他。孫廿心里不甘，幾次三番上門糾纏，還逮著老一輩的舊事羞辱他們一家，老兩口身體本來就不好，被他活生生給氣死了。孫筠后來結(jié)婚，生了個兒子。但她運氣也是真不好，沒過幾年好日子，丈夫也出意外去了，剩下孤兒寡母地回了娘家。孫廿又上門糾纏，孫筠那兒子少年人沖動，要去找孫廿算賬，結(jié)果不小心墜崖，當(dāng)場就死了。孫筠受不了這個打擊，直接就瘋了?！?/br>
    程穆一開始以為唐謖帶他來這里，是為了孫稻震，沒想到卻聽到了孫廿做的這些事情。從昨天晚上吃飯的事情，程穆就對孫廿沒多少好感，但是他也能理解，覺得那是生意場上的潛規(guī)則，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所以他雖然不喜歡，倒也沒覺得孫廿就有多壞。現(xiàn)在聽了孫大爺?shù)脑?，頓時覺得肝都快氣炸了，怎么會有那么不要臉的人？

    他正要開口罵人，卻聽唐謖道：“這些事情聽起來的確很氣憤，可是孫廿如果沒有犯法，那誰也奈何不了他。更何況，別人的家務(wù)事，旁人還真說不清楚?！?/br>
    聽這語氣，很像是在為孫廿開脫，程穆忍不住抬頭看了唐謖一眼。

    孫大爺顯然也聽不慣唐謖這話，氣沖沖地道：“誰說他沒犯法？孫筠那孩子墜崖根本不是意外，據(jù)說就是被孫廿找人弄死的?！?/br>
    程穆?lián)屩溃骸皻⑷?？沒有報警嗎？”

    “警察說是意外?！睂O大爺?shù)?，“但是我們都知道，那不是意外。?/br>
    “證據(jù)呢？”唐謖還是很冷靜。

    孫大爺看了他一眼，說：“那孩子出事的地方在城西，我們這里是城東，他為什么要去城西？有人看到那孩子去找孫廿時，不小心沖撞了程家大少爺，被人揍了一頓。那些打人的人還說，惹怒了程少爺?shù)娜?，只有死路一條。然后，當(dāng)天晚上那孩子就死了，這是巧合嗎？”

    唐謖看了程穆一眼，問道：“這些情況沒有告訴警方嗎？而且，照您這么說，兇手該是那位程少爺才對啊？”

    孫大爺換了個坐姿：“孫筠當(dāng)時就瘋了，她也沒別的親人，孩子的后事都是孫廿處理的，誰去說這些？而且，那程家家大業(yè)大，普通人哪里惹得起？這些話都是后來慢慢傳出來的。反正不管是程少爺還是孫廿，都不是好東西?！?/br>
    程穆在聽他說“程家大少爺”的時候，就覺得不對，這時候終于忍不住問道：“您說的是哪個程家？”

    “就是那個什么四木公司的董事長，據(jù)說他們還要來H市開分公司呢，好像就想買我們這塊地，孫廿就在給程家做走狗。要是他們真買了這塊地，我就當(dāng)個釘子戶，說什么也不會給他們騰地方?！睂O大爺似乎被激起了脾氣，倔強地道。

    程家唯一的大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