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紈皺起眉頭，不再說話。

    身旁不遠(yuǎn)處傳來腳踩落葉的聲音，姜夙興微微側(cè)過頭，迷霧朦朧中，隱約望見一襲白衣立在那里。

    大概是他的目光看的太過專注，那人在原地立了片刻，逐步走了過來。

    “你在看什么？”顧白棠自霧色中走出，眉間一抹暗紅色菱形印記分外清晰。他原本額頭上一只戴著抹額，但在方才用來給姜夙興遮眼睛了。

    這印記，想來就是御宿下的封印術(shù)吧。

    姜夙興低下頭，從袖中取出那青色抹額，遞給顧白棠。低聲道：“快戴上?！?/br>
    這時(shí)楚紈側(cè)頭看了一眼，在清晰地看到顧白棠額頭上的印記后，微微露出驚詫之色。

    顧白棠接過抹額，后退了兩步，隨后就隱藏在白霧之中。

    “紈哥?。　彪S著一聲歡呼，一道人影飛速的從前方掠過來，直直地?fù)溥M(jìn)楚紈懷里。

    “咳咳。”楚紈生受了這一擊，被撞的臉色通紅，咳嗽不止。

    小雅跳下來，看到姜夙興，笑嘻嘻地打招呼：“姜家主，好久不見。咦，你手臂好啦？”

    “好久不見，你好像長高了?！苯砼d笑著說道，沒有回答手臂的問題。

    小雅果然開心極了，原地轉(zhuǎn)了一圈，“當(dāng)真？那天紈哥說我好像長高了，可是他也不確定?，F(xiàn)在連姜家主也這么說，看了我果真長高了！”

    姜夙興點(diǎn)點(diǎn)頭，問：“小雅，你今年多少歲了？”

    小雅乖巧的答道：“三百七十歲了?！?/br>
    姜夙興又問：“修為幾何？”

    小雅眨著眼想了想，道：“我也不清楚，不過肚子里好像有個(gè)圓球球，經(jīng)常在我五臟六腑里跑著玩兒。”

    “那是靈丹?！苯砼d笑著道，“你是靈修，雖然都是結(jié)丹期，但修為要比普通修士高兩階，很厲害了，想來這里打架應(yīng)該是沒人能打贏你的?！?/br>
    小雅看了看楚紈，突然拉著姜夙興的手臂，低聲道：“姜家主，你過來，我有事要請教你。”

    “什么事？”看它神神秘秘的，姜夙興也有些好奇，回頭看了楚紈一眼。

    楚紈很不高興，有什么事不能當(dāng)著他的面說，兩個(gè)人竟然還要說悄悄話。

    “姜家主……”兩人走到竹林深處，小雅卻有些吞吞吐吐。

    “怎么了？”

    “我……我到底是……”小雅的聲音猶如蚊蚋，幾不可聞，它問著問著，卻半晌沒了聲息。

    姜夙興看它這個(gè)樣子，突然笑了，低聲道：“你是不是想問你到底會變成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小雅猛的抬起頭來，一雙淡色的大眼睛在霧色里更顯空濛，“你怎么知道？”隨后又眼巴巴地望著姜夙興，希望他能告訴它答案。

    姜夙興笑著搖了搖頭，小雅天不怕地不怕，唯一能讓它困擾的，聯(lián)想它現(xiàn)在的年紀(jì)，想來就是這個(gè)性別的問題了。

    “你是以靈修成人形，現(xiàn)在是性別未明，但是等到你進(jìn)入元嬰期的時(shí)候，你的性別就會確定了?！苯砼d看著小雅迷惘的小臉，想了想，解釋道：“就是等你肚子里那顆小球球變成一個(gè)小娃娃的時(shí)候?！?/br>
    “?。?！”小雅一驚，“我肚子里會有個(gè)小娃娃？那我不是變成女孩子了？”

    姜夙興笑起來，“這個(gè)不一定。你想變成女孩子還是男孩子？”

    小雅很是愁苦，“唔……我也不知道，這個(gè)是我想怎樣就能怎樣的嗎？”

    姜夙興嘆了一口氣，挑了挑眉，道：“一定程度上來說，的確是這樣。你現(xiàn)在處于長身體的階段，依據(jù)靈修的算法，等你元嬰期的時(shí)候，便是你的成年時(shí)期。而在這個(gè)過程中，如果碰到了一個(gè)令你心動的人，就會影響你的性別變化。”

    “……”

    “也就是說，如果你喜歡上一個(gè)男人，你就會變成女人；如果你喜歡上一個(gè)女人，你就會變成男人。懂了嗎？”

    小雅一臉震撼地點(diǎn)點(diǎn)頭，“懂了。”

    姜夙興道：“所以你剛才為什么要拉我進(jìn)來？”

    “嗯？”

    “為什么不讓楚紈聽到？”

    “我……”小雅撓了撓頭發(fā)，笑道：“就覺得怪不好意思的?！?/br>
    姜夙興看了它一會兒，忽然語氣嚴(yán)肅了許多，他道：“小雅，聽我一句忠告，不要喜歡楚紈?！?/br>
    “為什么？”小雅理所當(dāng)然地問道。

    姜夙興深深地皺起眉頭。他可憐凰曦公主的遭遇，很希望她這一世能尋得一個(gè)良人，簡簡單單的愛她一生一世。

    可他深知楚紈是個(gè)什么樣的人。

    十八歲的楚紈尚且為了除掉一個(gè)與他并無多少過節(jié)的秦尊便親手將自己的大哥送上死路，更何況日后的楚紈。

    這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成為小雅的良人，但那個(gè)人絕對不可能是楚紈。

    “為什么我不能喜歡紈哥？”單純的小雅追問道。

    姜夙興最后卻只是無奈的嘆息，“罷了，罷了?！?/br>
    他又怎能去掌控小雅的人生，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旁人說再多也沒有用。若小雅今世果真愛上了楚紈，那也是它的命數(shù)，他姜夙興是無能為力的。

    離開天柱峰是走另外一條路，山路盤旋寂靜，飛鳥絕跡。

    姜夙興走在下山的路上，一會兒回頭看見顧白棠，仍離在他十步遠(yuǎn)的地方。

    見姜夙興忽然停下來，顧白棠便也原地站著不動了。

    兩人就這么對峙了一會兒，姜夙興笑出聲來，他怎么越看越覺得這顧白棠傻乎乎的。確定御宿師伯封印的是記憶而不是智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