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老百姓受災(zāi)也不能不管，這是他的天下不是那些人的，只得想辦法，能省就省，縮衣節(jié)食的弄 了三十萬兩出來，可是這救命的錢經(jīng)過那些人層層過手，真正到災(zāi)民手里也是剩不下幾個子兒了。

    正是臘月，天寒地凍，受災(zāi)的百姓沒有活路，只能聚集到離他們最近的京城，希望能尋著生存的機 會，人是越聚越多。

    這幾萬災(zāi)民涌入京城，京城方面的壓力可不得了，平日里就是幾百人都要檢查再檢查，如今這不安 定因素已經(jīng)從幾萬人上升到幾十萬人的地步，城防衙門都全體巡街了。

    最后還是京兆上奏正和帝，乞上將無家可歸的災(zāi)民安頓在城外臨時搭建的棚子里，每日施粥舍飯， 免得他們涌入城內(nèi)造成混亂，又奏請以工代賑，招收災(zāi)民中的青壯勞力修繕城墻，管吃管喝還發(fā)工錢， 而那些婦人們則是找些會針線活計又好的，招收到工部所屬的被服庫上，去給縫制大軍被服好了，雖然 沒有工錢但是可以混口飯吃?。∈Ｏ吕先瞬∪撕蛬D孺就好辦了，能投奔親戚的就給路費，不能得呢，就 到附近看看有咩有人家收留，剩余的人口，朝廷再接濟壓力就少了許多。

    正和帝允了。

    石磊見城里蕭索，便帶著四個長隨想要出城去看看，石大總管有些不樂意：“外面如今亂哄哄的， 小侯爺你還是別去了吧？”

    郊外有什么可看的？一大群災(zāi)民而已，怎么自家小侯爺?shù)暮闷嫘木瓦@么重呢、。

    “聽說外面咱們家的莊子上也收留了些可憐人，去看看吧，眼看著就要過年了，這災(zāi)再不解決，難 道過年也要死人嗎？”石磊雖然沒親眼見過災(zāi)民，但是從別人口里倒是聽說了些，而且這寒冬臘月里的 ，也真真是可憐。

    馮嬤嬤聽了趕緊給石磊穿的厚實些，都快要包成球形了，這才放石磊出門。

    一路駙馬也不能跑，畢竟這是京城，大街縱馬除非是朝廷急報，否則一概不許。

    當(dāng)然，這樣的規(guī)定對平民百姓而言是鐵律，像那些紈绔子弟們則是當(dāng)了耳旁風(fēng)。

    不過石磊不一樣，大冷天兒的縱馬狂奔，又不是有病，北風(fēng)吹的臉都生疼，你跑一個試試？凍不死 你刮風(fēng)也刮了你。

    一路上出城的人少進城的人多，且攜家?guī)Э诘囊豢淳褪翘与y來了。進城的人還有個人樣兒，待石磊 他們出了城門，往郊區(qū)那邊去的時候，看到的人就已經(jīng)是沒人樣兒了。

    只見城外亂七八糟都是災(zāi)民搭的茅屋草棚，根本不能抵擋寒風(fēng)肆虐，與賑災(zāi)所說的用毛氈搭建的帳 篷相差十萬八千里去。

    災(zāi)民們裹著枯草薄布破氈子，臉色鐵青的或坐或臥，只比尸體多一口氣，每個人的臉上都毫無表情 ，雙眼發(fā)直麻木呆滯，只有聽到施粥的鑼聲響起，他們才有點兒反應(yīng)，掙扎著爬向施粥的差役那里，舉 著破碗破盆兒撲向那維持他們生命的清粥。

    那粥清亮如水，一碗里也就幾個飯粒兒，就是這樣的東西，災(zāi)民們都爭著搶著去領(lǐng)，有那年老體弱 的，排不上號的最后倒了下去，旁邊的差役看到了，便拖到了旁邊，那里已經(jīng)有了幾個同樣倒下了的， 他們，已經(jīng)沒了生氣兒。

    其情其狀慘不忍睹，石磊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慘象，他真的看不下去了，雙眼一熱流下淚來。

    “這哪里是救濟災(zāi)民，分明是吧他們聚集在這里慢慢等死！再這樣下去死的人會越來越多?！?/br>
    因為石磊騎在馬上，又帶著長隨小廝，穿著一看就非富即貴，他說話又沒有特意壓低聲音，倒是讓 旁邊的災(zāi)民跟衙役們都聽到了他的話。

    正在發(fā)放清粥的官員嘆了口氣道：“每天都有凍餓而死的災(zāi)民都被抬出去，好在現(xiàn)在是臘月里，天 氣足夠冷冽，若是夏日里死了這么多人，肯定會瘟疫流行，到那個時候死的更多?！?/br>
    “這就是賑災(zāi)的粥？”冷冽的聲音，帶著滔天的怒意，熟悉的讓石磊全身發(fā)僵，慢慢的轉(zhuǎn)頭，看到 了一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對??！”那官員乃是一個九品小吏，抻著脖子道：“就這樣的粥一天兩頓，餓不死人的?！狈路?nbsp;這樣的粥已經(jīng)是很不錯了的口氣，而那些災(zāi)民則是點頭哈腰的領(lǐng)粥，小吏的下巴都要仰到天上去了。

    “朝廷要求賑災(zāi)的粥，要能立得住筷子，你這粥，別說筷子了，恐怕一勺子下去，連一粒米都撈不 上來吧？”那人身邊的人看著粥鍋里的東西，恐怕就比白開水好些而已。

    “誰說撈不上來米啦？”小吏一抄手里的勺子，那勺子里果然有兩粒米在勺子底兒，將勺子伸到了 那些人的眼前晃了晃：“看到了沒?看到米了沒？”

    “你……！”剛才說話的青年眼睛都冒火了，恨不得沖上去暴揍那小吏一頓才解氣。

    誰知那小吏并不怕他們會將他如何，誰讓他是朝廷的人呢，品級再小那也是個官員，襲擊在職官員 可是重罪，他是不怕任何人的。

    “你是什么職位？”帶頭的那人身邊的隨從又問了一句。

    那個小吏卻不耐煩的拿勺子敲了敲粥鍋的邊兒：“哎哎！本官是干什么的你也甭問，?。∧銈円?nbsp;無事的話就趕緊的讓開，這地方根本就不是你們這種公子們來的，趕緊的回去抱丫頭還是睡小媳婦兒都 隨便，就是別站在這里擋道兒?！?/br>
    一看這些人非富即貴的樣子，小吏就覺得他們這是咸吃蘿卜淡cao心，賑災(zāi)的粥什么樣兒，關(guān)他們何 事？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162 心地善良

    你當(dāng)來人是誰？

    正是正和帝！

    身后跟著龍嘉和齊恒，以及十個大內(nèi)侍衛(wèi)，正和帝緊握著手里的手爐，都將那銅質(zhì)的精巧手爐捏的 變了形而不自知。

    石磊下了馬不知道要不要湊上去打招呼，他從來沒有這么痛恨過那些貪官污吏，看著災(zāi)民都形如槁 木，只有眼珠間或一輪，才像個活著的人時候，石磊真的忍不住流淚了，太可憐了！

    讓皇上看看也好，起碼他回去能將那些人收拾了，另派人來接手賑災(zāi)事宜。

    就在石磊猶豫不決到底上前打招呼還是裝作不認(rèn)識的時候，正和帝正好轉(zhuǎn)頭看到他。

    石磊眼中的憐惜以及淚水讓正和帝驚訝，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小定軍侯的悲天憫人讓正和帝這位帝王憤怒的心生出一絲感慨，幸好朝廷的人里，還有那么幾個是 沒有丟失良心的。

    “黃先生?！比思叶伎吹阶约毫耍谝差櫜坏米约嚎薜南±飮W啦的丟人樣子，擦了擦鼻涕眼淚， 趕緊上前一番見禮，只是這出門在外的，不好大禮參拜，只能拱手為禮而已。

    “你怎么會在這兒？”正和帝強行壓下心里的怒火，打算回去就將賑災(zāi)的官員從上到下都擼個干凈 。

    “小臣家的莊子上也遭了災(zāi)，本想出去看看莊子的，結(jié)果……黃先生，您趕緊回去把這事兒處理一 下吧，那些災(zāi)民……?！笔诳粗偷垩劬еＲ恚@個時候只有身為皇帝陛下的正和帝能最快的 處理這件事情。

    看著石磊的眼睛紅紅的看著自己，正和帝覺得小定軍侯的心真的是很柔軟，看樣子他哭過了。

    正和帝拍了拍石磊的肩膀，轉(zhuǎn)身就往京城方向走了，小定軍侯說的是，晚一刻，災(zāi)民就受苦一刻。

    石磊看他們一行人飛速的往京城而去，自己也擦了擦眼淚鼻涕的，這才想到自己這個樣子，讓幾個 認(rèn)識的人看到了，丟人了。

    只是這個時候丟人不丟人的，他也不想那么多了，帶著人也回了定軍侯府，一進門就叫人去找石大 總管跟朱瑞這位先生過來外書房。

    人一到，還沒等喝上一口熱茶水呢，石磊就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的將自己的所見所為說了出來，最 后一拍桌子：“不管別人家怎么樣，那些人可憐的，本侯不想說什么大道理，咱們府里也是累世官宦之 家，不缺那么點兒東西，但凡府里多余出來的東西，都給本候爺裝車，送去郊外給災(zāi)民用！”

    石大總管還待說話，朱瑞倒是搶先呼應(yīng)了起來：“好！既然小侯爺有此打算，不若請家里那些丫鬟 婆子們做些棉被棉衣給災(zāi)民們御寒，府里的糧食有限，賑災(zāi)既然有朝廷管著，自然會供應(yīng)災(zāi)民吃食，咱 們盡管拿多余的東西去給災(zāi)民，也別搶了朝廷的風(fēng)頭，還有，家里的舊衣服不要的盡管都拿去，好歹還 能避避寒?！?/br>
    “不錯！”張石氏進了來。

    “姑奶奶！”

    “老姑奶奶！”

    眾人給張石氏見禮，這位老姑奶奶一揮手：“都是一家人不講那些虛禮，我剛才在門口聽到你們的 話了，既然決定了那就趕緊的著手，救災(zāi)如救火?！?/br>
    現(xiàn)在定軍侯府說了算的人乃是石磊，而內(nèi)宅里則是老姑奶奶張石氏，這二位都通過了，別人自然不 必說，且此乃善事，定軍侯府人心眼兒都不錯，做善事兒嘛，就連石老太太都找了一大堆自己不用的東 西讓人送了出來，告訴石磊盡管拿去給災(zāi)民。

    而另一邊正和帝一回去就將賑災(zāi)的人從上到下都去了官職，直接派人抄家！

    另讓工部尚書魏成林親自帶人鎮(zhèn)守京郊災(zāi)民聚集地，看著新上的官員們施粥賑災(zāi)。

    匹夫一怒以頭搶地，天子一怒血流千里。

    那邊魏成林剛到京郊，京里前賑災(zāi)官員就人頭落地了，菜市口上在這個時候難得的熱鬧了一日。

    正和帝砍完人，看著那些官員被自己這血腥的手筆震懾的噤若寒蟬，心里的惡氣終于發(fā)xiele出來， 一轉(zhuǎn)身帶著人又去了京郊，反正臘月里眼看著就要封印停筆了，那些封賞啊賀喜的折子不看他也知道里 面寫的是什么，反正不是急事。

    還是災(zāi)民的事情迫在眉睫，這么多人在京郊，若是安頓不好，真的很危險。

    京城已經(jīng)許多年不曾遭災(zāi)，冷不丁的來了災(zāi)難，別說正和帝這個當(dāng)皇帝的了，就是手底下的官員， 也光顧著摟錢而忘了一旦激起民變，將是多大的事情。

    這可是京郊，離京城僅有十幾里地！

    魏成林沒想到皇帝陛下這么快就處理完了事情，等他接到消息說皇上乾綱獨斷，直接將在賑災(zāi)中伸 手的官員全部都砍了了事，雷厲風(fēng)行的處理完，連給那些人求情的機會都沒有。

    這邊剛得了消息，那邊就有人來報：“皇上便裝來賑災(zāi)大營，離著主事帳子不遠(yuǎn)了?！?/br>
    “??！”魏成林驚的蹦了起來：“快！派人嚴(yán)守四周，圣駕即便是微服而來，也要保證天子安危！ ”

    這地方災(zāi)民那么多，魏成林不敢保證若是讓人知道正和帝在此，那些災(zāi)民會怎么樣。

    其實他不知道，正和帝早前就來過一次，還以為是有人彈劾了那些賑災(zāi)的官員們呢。

    正和帝進來的時候，魏成林直接大禮拜見：“臣魏成林，恭迎吾皇萬歲！”

    “起來吧！”正和帝雖然解決了那些貪官污吏，但是并沒有放松，哪怕以工代賑，那還剩下幾萬災(zāi) 民嗷嗷待哺，大冷天的若安頓不好，難道要這些災(zāi)民去死嗎？

    “東西都發(fā)給災(zāi)民了嗎？”戶部急調(diào)十萬張棉被給災(zāi)民御寒，又調(diào)了五萬擔(dān)糧食來先給災(zāi)民們果脯 。

    “已經(jīng)發(fā)下去了，熬的粥也十分濃稠，只是皇上，這天太冷，御寒之物不夠?！蔽撼闪质莻€能臣干 吏，但是俗話說的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呢，他再能干，也不能憑空變出東西來給災(zāi)民御寒啊。

    “戶部已經(jīng)是將軍庫里的東西，能拿出來的都拿出來了。”正和帝也是為難，這已經(jīng)是盡到他最大 的能力了。

    君臣正相對犯愁呢，外面高大總管就進了來，還笑呵呵的樣子：“皇上，小定軍侯來了?！?/br>
    正和帝一愣，小定軍侯來了高達(dá)至于這么高興嗎？而且，這個時候他來干什么？昨天不是來過了嗎 ？還未災(zāi)民的慘狀哭了的，雖然說哭的不好看，可是難得他有那善心，比那些貪官污吏可要強多了。

    “除了小定軍侯，還有他的家人也來了不少?！备叽罂偣芾^續(xù)爆料。

    “這個時候來添什么亂??？！”魏成林先發(fā)火了：“要賞雪景去山上也好，在家里看也罷，總之這 地方不是游玩的地方！”

    “哎！魏大人這話咱家就不愛聽了。”高達(dá)說的正高興呢，魏成林一發(fā)火兒他到閑不樂意了：“小定軍侯可不是來游玩賞雪的，人家可是來幫忙的?！?/br>
    “他怎么個幫忙？幫著抬米熬粥？”正和帝實在想不出，小定軍侯能幫得上什么忙。

    “皇上，小定軍侯和其家人，帶了很多舊衣服和棉被分給災(zāi)民們，好幾大車呢?！备叽罂偣苄Φ哪?nbsp;叫一個心花朵朵開：“雖然東西少了點兒，可是人家也有心了?！彪S后看了看魏成林：“起碼比起某些 官員來強太多了?！?/br>
    魏成林：“……！”

    “呵呵，小定軍侯也有心了?！闭偷垭m然知道石磊的舉動杯水車薪，可是總比那些光看熱鬧的人 強多了。

    一些全家都凍餓而死成了孤兒的孩子們，被魏成林派人集中在一個厚實的帳篷里，幾個人蓋一床被 子，身上穿的都是破衣爛衫，不蓋被子就要凍死了。

    只是孩子們餓的面黃肌瘦，本來是貪玩兒的年紀(jì)，可他們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骨瘦伶仃的跟 小貓崽子似的，縮在一起抱著相互取暖。

    楊戟隨著人來接濟災(zāi)民，進了帳篷里看到這樣的孩子們，當(dāng)時就受不了了，不僅把手中的棉衣給他 們裹上，就連他帶在身邊給自己吃的點心也拿了出來分給了他們，孩子們見這個大哥哥給了衣服給吃的 ，知道他是個好人，紛紛伸出干枯的小手搶過來，各個狼吞虎咽，被點心噎的臉發(fā)紅直翻白眼兒也不肯 放下。

    “喝水！”冷劍端了一大壺?zé)岷醯拈_水進來，幾個小孩子分了一個大碗，挨著個兒的給她們灌了熱 水下去，讓孩子們用水將嘴里噎著的點心漱下去。

    要不然她們今天估計都咽不下嘴里的東西。

    冷劍用看笨蛋的眼神看楊戟，楊戟被看著看著就炸毛了：“看什么看？沒見過這么帥的小廝啊？”

    “沒見過這么笨的小廝?！崩鋭艽驌羧?。

    “你……！”楊戟小臉兒通紅，氣得。

    “你給她們吃點心，也不怕噎死他們?！崩鋭o聲的嘆了口氣，這人怎么就這么笨呢？好心都辦壞 事了。

    “我……?！睏铌獜埩藦堊?，愣是沒說出話來，他、他只是一時的沒想到么。

    冷劍也不看他，出去繼續(xù)幫忙，楊戟掘了撅嘴巴，心說等回去找小侯爺告狀去，就知道笑話他！

    163 如此賑災(zāi)

    石磊將自家沒用的東西全都清理了一遍，甭管是還能穿的不能穿的都倒騰了出來，家里下人們的衣 服都讓他劃拉了一圈兒，幾大車東西雖然不夠災(zāi)民分的，可也好過一點兒作為都沒有。

    正和帝跟魏成林來的時候，石磊正給一個老翁披上大毛衣服，這個還是個狐皮的，雖然有些領(lǐng)口掉 毛，可這個時候誰還計較那些個，倒是這東西保暖非常好，石磊特意將這樣的東西留給老人孩子。

    “謝謝大善人！”那老翁雖然凍得哆哆嗦嗦，倒還知道跟石磊道謝，這位小公子看著就是個好人啊 。

    “您老也別謝了，這粥喝了吧?！表樖謱⒛峭霛獬淼拿字嘟o老翁。

    待將老翁安頓好了，石磊一回頭，就看到了幾個人，打頭的那個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