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阿措懶洋洋的躺在軟榻上看書,她如今快五個月的身孕了。 熬過前段時間的孕吐,她這段時間的食欲大開,每天都要吃好幾餐,可不管她怎么吃,身上都不長rou,肚子倒是漸漸大了起來。 沈老太太進宮看過好幾回,每次都夸阿措肚子里的寶寶是個會疼娘親,原因無他,只阿措除了孕吐反應(yīng)外,倒沒出現(xiàn)別的不適。 如今孕吐反應(yīng)都熬過了,她每天吃吃喝喝睡睡,就跟沒懷孕似的——還省去了來葵水的煩惱。 阿措這邊正認真翻著御醫(yī)呈上來的《胎產(chǎn)書》,就見小荷腳步輕緩的迎了上來,“主子,是否傳晚膳?” 阿措微微一怔,下意識抬頭往窗外看了一眼。 “啊,已經(jīng)天黑了。” 她扶著肚子坐起身來,輕聲問道,“陛下還沒來么?他答應(yīng)了今晚陪我一起用膳的,不是還叫尚藥局特地做了烤鹿rou么?!?/br> 小荷遲疑道,“許是陛下還有政務(wù)要忙吧?陛下從前就交代過,娘娘若是餓了就先吃,孕婦是最經(jīng)不得餓的?!?/br> “可這烤鹿rou要是涼了就不好吃了?!?/br> 阿措將手中書放到一旁,沉吟片刻,出聲道,“唔,反正我現(xiàn)在也不是很餓,就讓尚食局將飯菜送去紫宸殿,我去紫宸殿跟陛下一起吃?!?/br> 他沒空來,她卻有大把的時間,過去找他就好了。 小荷抬眼瞥了眼阿措的肚子,提醒道,“主子,外面天黑,你還懷著身子……” 阿措擺了擺手,“沒事的啦,我都在屋子里悶了一整天的,正好出去走走。御醫(yī)不是也說了么,久坐久躺也不好,得適當?shù)淖邉幼邉?。再說了,有你們一群人陪著,還擔心什么?!?/br> 小荷見她說的頭頭是道,只好應(yīng)了下來,“那主子你稍等片刻,奴婢下去安排一番。” 阿措朝她笑了笑,“嗯,去吧?!?/br> 沒多久,阿措就在前擁后簇中往紫宸宮走去。 初夏的夜,清風柔和,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花香,讓她胸口也舒暢了許多。 宮人們手中提著燈籠,將她方圓幾米的地照的亮堂堂的,恍若白晝,壓根不用擔心看不清腳滑。 一路順利的走到紫宸宮,一眾宮人都松了口氣。 紫宸宮的太監(jiān)瞧見阿措來了,忙進屋去找常喜公公,須臾,常喜就踩著小碎步就走了出來,“奴才給宸妃娘娘請安。” 阿措示意他起身,溫和笑道,“陛下還在里面忙政務(wù)么?我左等右等沒見他來,就帶著膳食一起過來了?!?/br> 常喜公公瞥了眼她身后那一行提著食盒的太監(jiān),面色有些復(fù)雜,想了想,他低聲道,“宸妃娘娘,陛下、陛下他……他說了任何人不準打擾,您要不還是先回去吧?” 阿措錯愕一瞬,蹙眉道,“陛下他在忙什么?連我都不見么。” 常喜公公面露猶疑,但想到里面的情況,還是硬著頭皮道,“宸妃娘娘,這會是真的不方便,您還是回去吧,也別叫小的為難?!?/br> 阿措凝眸打量著常喜,看到他那遮遮掩掩的神情,心下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 陛下怎么會不見她呢? 他每次見到她總是愉悅的,今早去上朝的時候,還滿口答應(yīng)陪她用晚膳的…… 陛下不是說話不算數(shù)的人。 阿措臉色嚴肅起來,認認真真盯著常喜公公,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她的聲音還是軟軟的,但眉眼間的肅然與不悅,卻帶著幾分不容小覷的氣勢——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日日與元珣待在一起,真嚴厲起來,倒有幾分元珣的模樣。 見眼前這位小祖宗動了氣,常喜公公臉色一變,一張臉愁的皺起來,“宸妃娘娘,奴才、奴才……” 還沒等他編出個像樣的理由來,就聽到殿內(nèi)傳來一陣瓷器砸落的聲音。 在寂寂夜晚,這瓷器落地聲格外的刺耳。 陛下他怎么了? 遇到什么不高興的事情了?還是……他又發(fā)病了? 不論是什么情況,阿措都沒有辦法坐視不管。 她柳眉皺得緊緊地,一只手插著腰,努力擺出兇巴巴的樣子,“讓開,我要進去——” 常喜公公攔又不敢攔,真是急的跳腳,“哎喲,宸妃娘娘您別為難奴才啊,陛下現(xiàn)在心緒不佳,您還懷著身孕了,若是進去有個好歹,奴才就是有一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呀……” 他這邊念叨著,阿措已然扶著肚子邁過了門檻。 第73章 是小寶寶餓了?。ㄗ较x)……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nèi), 燈火通明,卻沒有一個伺候的宮人。 偌大的殿內(nèi)沒有半點人氣,越發(fā)顯得四周安靜,阿措快步地走著, 能清晰聽到手腕上那枚響鐲發(fā)出來的叮當聲。 走到正殿, 沒有人。 跟在阿措身后的小荷看著這不尋常的氛圍,心中也隱約擔心陛下是否又發(fā)病了, 忍不住輕聲勸道, “主子,要不咱們先回吧……” 阿措眸光執(zhí)著,搖頭喃喃道, “陛下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我怎么能放心離開呢。” 尋完了正殿, 她快步往后殿走去。 主仆倆剛一繞過那扇高八尺的山水屏風, 一陣濃烈的酒味就鋪天蓋地的撲了過來。 當看到眼前的場景時, 阿措的腳步不由得一頓。 只見殿內(nèi)窗戶緊閉,單單亮著兩盞燈,室內(nèi)光線格外的灰暗。一襲玄色長袍的元珣慵懶的倒在長榻之上,或許是喝酒燥熱,他的袍領(lǐng)半敞開著,健壯的肌rou若隱若現(xiàn), 有種頹廢凄艷的美感。 他的手邊是三個小酒壇子,地上則是一堆七零八散的碎片。 這一副亂糟糟的場面,讓阿措皺起了眉頭。 她正準備走上前去, 就見一個酒壇子朝她們這邊砸了過來—— “朕說過任何人不準進來!” 眼見著那酒壇子飛過來,阿措倒吸一口冷氣,驚呼一聲,下意識的往后躲去。 身后的小荷一見,身手利落的扶住了阿措,所幸是有驚無險,“啪”的一聲響,那酒壇子剛好砸在阿措的腳邊,碎片飛濺。 阿措長舒了一口氣,忙朝著里頭喊道,“陛下,是我,阿措?!?/br> 聞言,長榻上的元珣身子一震。 下一刻,他單手撐起身子,緩緩地側(cè)過身,朝她那邊看去。 只見惶惶燭光下,阿措一襲素蘭色長衫,腳步輕緩的朝他走來,那張素凈白嫩的小臉上寫滿擔憂。 元珣的視線落在地上的碎片上,面色一沉,強撐著腦袋的昏沉坐起身來,指著阿措道,“你站著,別動?!?/br> 阿措腳步頓住,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心中卻有點委屈的想著,難道陛下真的不愿意見她么? 她都沒怪他亂丟酒壇子呢…… 阿措怔怔的站在原地,看著元珣勉力從榻上起身。他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雙腳落地的時候,高大的身形還有點搖晃。 他將地上的碎片踢開,腳步虛浮的走到了她的面前,那股酒氣更濃了。 阿措抬頭看著他,還沒開口,就見元珣一只手挽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扶著她的手,帶著她一步步往長榻走去,小心翼翼的扶她坐下。 阿措這才回過神來,原來他剛才叫自己不要動,是怕自己踩到地上的碎片…… 她心頭微暖,轉(zhuǎn)頭看向元珣,就見他半靠在榻上,如傾倒的玉山一般。 他一只手撐著額頭,微微搖頭,似乎想讓腦子清醒一些。 阿措猶豫了一會兒,低聲喚道,“陛下?!?/br> 元珣沒有看她,只是擰著濃眉,語氣帶著nongnong的疲倦,聲音沙啞道,“朕喝的有些多,你待朕緩一緩。” 阿措默了默,“嗯”了一聲,朝小荷遞了個眼神。 小荷立刻會意,將殿內(nèi)的窗戶都打開后,乖巧的退到了屏風后。 初夏的晚風呼呼灌了進來,將那沉悶的酒氣吹散了不少。 自從有身孕后,阿措對氣味就變得格外敏感,剛嗅到這屋內(nèi)沉悶的酒氣時,她還有點想吐,現(xiàn)在窗子打開了,她覺得胸口也沒那么悶了。 元珣也被這風吹得稍微清醒了一點,一雙灰青色眸子微瞇著,盯著榻邊的阿措,俊顏上籠著一層醉醺醺的疏懶。 喝醉酒的陛下,跟平日里很不一樣。 但他這個樣子也是好看的,有種特殊的好看。 阿措這樣想著,往他身邊挪了挪,水靈靈的大眼睛望向他,輕聲問,“陛下,你怎么喝了這么多酒???” 元珣看著她并沒有回答,而是道,“你怎么來了?” 阿措道,“你不是答應(yīng)陪我用膳的么?難道你真的忘了?” 元珣皺著眉想了想,似乎記起的確答應(yīng)了她,再看阿措這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朕……” 該怎么解釋才好? 面對著她那雙清澈的眼眸,他不忍搪塞。 阿措捕捉到他那份為難,倒也沒繼續(xù)不依不饒,而是伸手輕輕摟住他的脖子,擔憂道,“陛下不高興是么?” 元珣,“……” 阿措自問自答道,“肯定是不高興了,我在書上看到過,有個詞叫借酒消愁?!?/br> 頓了頓,她歪著腦袋道,“陛下在愁什么呢?喝了這么多酒。” 除了在宮宴之上,阿措很少見元珣喝酒,尤其喝的這么醉,還是她第一次見。 阿措揣測著,陛下肯定遇到大.麻煩了,不然怎么會愁成這樣? 她一臉認真道,“陛下,喝酒不好的,喝多了第二天醒來腦袋會很疼的。你是遇到什么麻煩了么?那與我說說吧……唔,雖然我不一定能幫到你,但是有事別憋在心里呀,說出來或許我可以跟你一起想辦法。” 元珣見她一本正經(jīng)要替他分憂解愁的樣子,心里一窩,抬起大掌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 他的手掌并不光潔,拿刀劍,打江山的手,掌心長著粗糙的老繭,蹭著她的臉,有點癢。 他臉部的線條柔和了幾分,啞聲道,“沒事,朕能解決的?!?/br> 阿措蹙眉,道,“騙人,都喝成這樣,怎么會沒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