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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潯因夏清澤孩子氣十足的搗蛋笑到岔氣,正要拍他的胸口讓他正經(jīng),連通客廳的大門被打開,成人的歡聲笑語在他們看到糾纏到一塊兒的夏清澤和江潯后戛然而止。江潯尷尬極了,慌忙起身后窘迫地往夏清澤身后躲。但夏清澤很坦蕩,勾著他的肩讓他們平行站著,說:“別怕?!?/br> 他對江潯說:“有我在,別怕。” 江潯強迫自己抬頭,去看往客廳走來的那些人。穆云依居然也在,見是江潯,她都沒發(fā)愣,很俏皮地沖他眨了一下眼,這讓江潯的無所適從稍稍減輕,但很快,他眼前就站了另外兩個人,他和他們都在夢里見過,所以江潯認識他們,他們卻是第一次見江潯。 但現(xiàn)在不是夢,他們所有人,都裹挾于活生生無法改變和后退的現(xiàn)實中。 “我之前和你們提過的,”他聽到夏清澤這般介紹,恭敬地稱呼道,“爸、媽,這就是江潯?!?/br> 第35章 這不是你的錯 晚飯的菜式偏西式,所有人圍著一張大圓桌而坐,傭仆按照前湯到甜點的順序上菜,江潯坐在夏清澤身邊有樣學(xué)樣,夏清澤用什么湯匙叉子他就跟著拿起來,生怕出錯。 哪怕夏清澤說過,他完全沒必要這么拘束。 他全程都很沉默,靜靜地聽那些在財經(jīng)周刊里才能看到的名流新貴談笑風(fēng)生,他們都有國外留學(xué)背景,高談?wù)撻煏r夾雜的不止有英語,還有好幾門歐洲小語種,聽得江潯云里霧里。他本想裝透明人,但那幾個小孩坐不住,主餐都沒上完就到客廳和花園玩耍去了,要不是其中一個邀功似地把之前畫的畫拿給他母親看,并說江潯有指導(dǎo),他還真的就被這一整桌人忽視了。 于是,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了江潯。就餐前夏清澤有給大家介紹過,但在座的個個都是閱人無數(shù),一看江潯的氣質(zhì)就知道這孩子不善于表達交際,話題也就一直沒往他身上引過。但他們也好奇能讓夏清澤在過年期間帶回家的朋友是什么來頭,那位妝容精致的母親細細端詳那副兒童畫,同江潯道謝時微笑的弧度跟訓(xùn)練過似的精準(zhǔn)。牧云依的心理活動沒那么豐富,就是想拉江潯一起聊天,也夸贊說江潯特別厲害,她現(xiàn)在用的微信頭像就是江潯畫的。 “那還是學(xué)生嗎?”那位母親見江潯臉稚,猜測道,“讀哪個美院呀,你的導(dǎo)師我說不好定還認識?!?/br> “沒、沒讀書了,”江潯頓了頓,“現(xiàn)在在做動畫?!?/br> 那位母親點了點頭,繼續(xù)問江潯在哪個動畫公司。她應(yīng)該是從事藝術(shù)行業(yè)的,舉例的幾個都是得專業(yè)對口的大公司,還說如果江潯在那兒工作,她可以給領(lǐng)導(dǎo)層打個招呼。江潯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無所適從地笑都笑不出,夏清澤握住他的手,用一個比較高端的英語詞匯表示“自由工作者”的意思,在座的各位就懂了,心照不宣地把話題轉(zhuǎn)回金融、國際局勢以及旅游,聊到最后涉及的點越來越小和具體,牧云依的母親自然而然地提到女兒的婚事。 牧云依原本低頭玩手機,一聽又聊到談婚論嫁,嬌嗔地呵斥了一聲“媽”。她媽當(dāng)然沒就此打住,看了看夏清澤又看向蔣靈,明知故問:“小夏和依依差三歲吧。” “媽,你什么意思?!蹦猎埔勒娴纳鷼饬?,但她長相太過于甜美,眉頭再皺也沒什么攻擊性,蔣靈笑著沒說話,夏樓山回道:“是大三歲,我記得依依和夏櫻同歲。” 提到這個名字,蔣靈臉上的笑瞬間僵住,雙目一瞬的失魂落魄。夏樓山不可能沒留意到,但還是繼續(xù)道:“他們?nèi)齻€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自然有感情基礎(chǔ)?!?/br> “誰跟他有感情基礎(chǔ)啊,”牧云依哭笑不得,“我小時候都看不上他,我都……”她恍了恍神,聲音轉(zhuǎn)小,“都是和夏櫻玩的。”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小時候了,”牧云依母親的意圖越來越明顯,好像早就打定主意要在這頓飯局上提這件事,“你們都長大了,站在一塊兒,郎才女貌?!?/br> 但夏清澤拒絕得干脆,禮貌道:“阿姨,不好意思,我心里有人?!?/br> “是嘛,”這個變故時牧云依母親萬萬沒想到,但她的笑容里沒有絲毫尬然,身份迅速轉(zhuǎn)變回簡簡單單的長輩,問:“是誰啊,怎么沒聽你母親提起過。” “還沒來得及,”夏清澤的手指穿過江潯的指縫,江潯抬頭看他,他不卑不亢地看向夏樓山,說:“但我和我父親提過了?!?/br> 對面的夏樓山也同他對視,父子之間的氣氛劍拔弩張了一瞬,隨后偃旗息鼓,又維持住表相的其樂融融。牧云依也慷慨陳詞,一次性把話講清楚,讓她媽別再給她亂點鴛鴦譜,到最后她都有點著急了,氣呼呼地說她就是跟個女孩子在一塊兒,也不會考慮夏清澤的。 所有人都樂了,當(dāng)牧云依說了句玩笑話,但夏清澤和蔣靈面色都不太自在,江潯的手心也冒細汗。晚飯過后,幾家客人同夏清澤父母一一告別,當(dāng)最后一輛轎車駛離,蔣靈擺動的手垂下,嘴角的弧度收回,眼神疲憊地像終于演完了一場戲。夏樓山點了根煙,說自己抽完再進去,蔣靈沒等他,往前走了兩步,問:“清澤談戀愛了?” 夏樓山長長地嘬了一口煙,將煙霧全都咽到肺腑,她的妻子依舊沒有回頭。 他聽到他的妻子說了句“挺好的”,那么輕,跟吐出的煙霧一樣飄散在風(fēng)中。這讓他抓不透蔣靈真正的想法,三十年來都抓不透。他是煩躁的,也覺得自己有某種責(zé)任,當(dāng)他在花園里看到夏清澤和江潯一起蹲在草坪上觀察著什么,他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兒子,以及他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