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來呢？”夏清澤被太陽照得瞇眼，岸邊探出頭的雜草劃過他的手臂，癢的。

    “后來被隔壁的大狼狗吃掉了。我爸媽怕我傷心，騙我說飛走了?！苯瓭u搖頭，“我那時(shí)候都得十歲了吧，他們還把我當(dāng)小孩子?！?/br>
    他停槳，跪坐在船上，拉一根系在岸邊的繩子。拉了幾把后他感受到重量，眼睛都亮了。籠子浮出水面后夏清澤幫他一起拖到船上，那里面有七八條活蹦亂跳的鯽魚，其中一條鱗片金黃。

    “是鯉魚！”江潯樂了，緊接著去找第二個第三個魚籠，里面有更大的鯽魚，還有黃桑，泥鰍，第四個魚籠里居然還有只烏龜。

    “應(yīng)該是被寺廟放生的?！苯瓭≈改菞l烏龜和金魚，得瑟得笑，“我們今天捕到寶了！”

    他們把魚全都倒到塑料桶里，江潯抱著那只桶，連“臺風(fēng)真好”都說出了口。河流連通莊稼農(nóng)田，江潯準(zhǔn)備把小船劃回去了，他聽到岸邊有議論聲。江潯抬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到了葡萄地旁，賣葡萄的老板娘見他眼熟，跟他打了聲招呼，指著自個兒腳邊的一籮筐葡萄，問江潯要不要。

    “都落水了，賣不出去了?！崩习迥锩銖?qiáng)地笑，“你要是不嫌棄，免費(fèi)送給你?！?/br>
    江潯仰頭看著站在岸邊渾身泥濘的老板娘，這回沒本能的拒絕。他沉默的空檔里，有路過的人問老板娘這幾天葡萄會不會便宜賣，老板娘大著嗓門說她從早忙活到現(xiàn)在，飯都沒吃上一口，還賣什么葡萄。

    “……那我用魚跟您換，”江潯倒了半桶鯽魚到魚籠里，從老板娘那兒接過那筐葡萄。那葡萄賣相還算好，但到家后陳筠看到了還是很嫌棄，邊吃邊數(shù)落這些落水葡萄臟，然后再剝開一個塞嘴里，說味道一點(diǎn)兒也不好……

    那天晚上陳筠燒了好幾盆鯽魚做菜，鯉魚和烏龜則被養(yǎng)在一個剪掉開口的大塑料瓶里。太陽落山了，還沒恢復(fù)供電的村子一片漆黑，江潯在自己房間里的小桌子上點(diǎn)了蠟燭，然后坐在桌前隔著瓶身看里面的魚和烏龜。

    透過塑料瓶身的過濾，灑在水里的燭光變成了橙紅色，連帶著那條魚都虛幻了起來。江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它鱗片上的色彩，那些流動的斑斕于他而言燦爛的像另一個世界。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光線被一個黑影遮擋又重現(xiàn)，夏清澤坐到了他對面，手邊放著又一根蠟燭，火焰跳動著，紅艷而柔和。

    這讓塑料瓶四周的光源都充足，那只金魚被照得更靈動，魚尾擺過，江潯透過溫暖的橙和黃看到了對面的夏清澤，瓶身上往里凹的花紋扭曲了他的臉，唯有那雙眼依舊澄澈?？粗粗?，江潯歪出的腦袋枕在手臂上，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指尖點(diǎn)在桌面上做行走狀，然后慢慢地，一步步往夏清澤的方向走去。

    烏龜探出了頭，金魚扇動魚鰭吐了個泡泡，不識人間煙火的小動物毫不避諱地看著那只手被對面的那個人握住，他們在幽暗又朦朧的燭光中接吻，交纏在一起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直到房間的角落，整個空間的盡頭。

    曾經(jīng)只能抬頭仰望的月亮在觸手可及之處。

    第32章 回家

    連江潯都沒想到，當(dāng)涉及性/愛，他比夏清澤更要放不開。

    從桌前到床上，夏清澤的吻一直沒停，慢慢得，他的牙齒輕啃江潯點(diǎn)下頜，再往下，他的手從衣角探進(jìn)，摸住江潯的側(cè)腰。江潯收了收腹，從腰到胯凹出的弧度夏清澤看不見，只能用手感觸。

    但夏清澤不心急。他起身拿了一根蠟燭，將燭身側(cè)著，等guntang的蠟油一顆一顆滴到床頭柜面上，他不慌不忙地將蠟燭固定。做完這一切后他扭頭，發(fā)現(xiàn)江潯翹著腳丫，雙手托著下巴，雙眸里映著紅艷的燭光。

    這讓夏清澤突然就不克制了，他把江潯眼眸里的光亮徹底擋住，原本溫柔的吻也變得如攻城略地般蠻富占有欲。江潯真笨，脖子都繃直了，偏偏說不出一句拒絕。

    而當(dāng)夏清澤隔著衣服搔他挺立的乳/尖，他才短促得、讓夏清澤聽著覺得是欲拒還迎的叫了一聲。

    燭光搖曳。

    他們都沒脫衣服，燭光映得兩人的側(cè)臉都泛起紅和粉，江潯半張著唇，眼睛里水氣很足，好像夏清澤再摸摸他，他就會叫出來。而他又真的很乖，夏清澤的手指在他的唇舌間**，他懂事得不發(fā)出任何聲音。

    他們就要心照不宣得往最后一步做準(zhǔn)備了，不知從哪里吹來的風(fēng)吹滅了蠟燭。房間重新陷入漆黑，只剩下他們的漸漸平息的喘息。江潯也從某種放得開狀態(tài)里抽離出來，攏了攏睡衣，跟躺在身邊的夏清澤保持二三十厘米的距離。他又變回了那個絕大多數(shù)人眼里的江潯，話少靦腆，內(nèi)斂到不懂風(fēng)情，只有夏清澤才能在濯濯燭光中一閃而過他羞澀邀請的神情。

    “……你是什么時(shí)候知道自己是同性戀的？”夏清澤的聲音里已然沒了情/欲，只是單純地詢問。

    “初中的時(shí)候，”江潯頓了頓，說，“我知道自己不喜歡女孩兒。”

    他記得初中的一天，他在星期天下午回到寢室后看到室友都低著頭窩在一張床上，見江潯來了，他們起哄地把他也拽過來，近乎摁頭地強(qiáng)行讓他看一段毫無美感的動作片?？赐暌院笏麄兯?，江潯差點(diǎn)吐了。

    從那以后，江潯就知道自己對異性沒沖動，他也并不能確定自己就是同性戀，直到在高中見到夏清澤。他說自己跟風(fēng)喜歡夏清澤也不是純瞎說，連他這么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都會春心萌動，可見夏清澤在山海中學(xué)有多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