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青年眼中染上一絲笑意，朝謝霜雨走近了，逼近問，“你是壞人嗎？”

    這樣近的距離，謝霜雨可以清晰地看清楚對方眉眼的每一處細節(jié)，他心中微動，腦子里冒出另一個人的臉龐來。

    眉眼額頭有六七分相像。

    不過看身份證的證件照，對方的唇鼻下頜倒是完全陌生的長相。

    “我說是，你現(xiàn)在要跑也晚了?！敝x霜雨笑了聲，然后與對方拉開了距離，“開個玩笑，室內(nèi)沒風你也戴著口罩，不悶嗎？”

    青年：“臉上有疤，怕嚇著人?！?/br>
    謝霜雨沒追著這話題不放，向墻上掛了的鐘瞟了一眼，“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夜里睡覺不安心可以把門反鎖。我在隔壁，有什么事敲門就行?！?/br>
    “你叫什么？”他問。

    “免貴姓謝，跟你一個姓。”謝霜雨擰開自己的房門，關(guān)門前說了句，“鄙名霜雨，蕎麥結(jié)實時所下之雨?！?/br>
    青年垂在身側(cè)的雙手緩緩握緊了，將三個字在舌尖滾了一遍又一遍，“謝霜雨……”

    他落足無音，輕輕地走到隔壁門前，目光深沉而執(zhí)拗地盯著木質(zhì)房門。

    心臟在胸膛里一下又一下，重重地跳動，他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一聲比一聲粗重。

    霜雨……謝霜雨……他的謝霜雨就在這扇門后，觸手可及……真實的、可以擁抱、可以撫摸的謝霜雨……

    他難以抑制地渾身戰(zhàn)栗，連額頭的青筋都迸現(xiàn)出來。抬起手，指尖抵在門板，腦中一遍又一遍發(fā)出穿透靈魂的呼喊——

    謝霜雨在這里！

    霜雨就在這扇門后，他可以輕而易舉地破門而入，可以把霜雨帶走……霜雨會日日夜夜在自己目光所及之處……

    門內(nèi)，謝霜雨點開微信，發(fā)現(xiàn)江云鶴給他發(fā)了好幾條消息，便一一回復了，聽聞商焰也在關(guān)心他的安危，便在跨時空三人小群里發(fā)了幾條，讓江云鶴截圖給商焰看。

    末了，正要熄燈睡覺時，突然感到一陣口渴，就披上外套，準備下樓端杯水回房。

    咯吱——

    一拉開門，暗寂寂的走廊上，高大的身影像夜色中壓迫感極強的山峰佇立在他面前。

    謝霜雨抬眼看陰影中的人，有些心慌地咽下了口水，說出的話第一個字都咽得沒聲了，“——炎，你在這里干什么？”

    落在青年的耳中，卻像是在問：“——焰，你在這里干什么？”

    這一瞬間，無數(shù)壓抑的感情翻涌沸騰，像奔流的巖漿向四肢百骸每一根神經(jīng)末梢襲涌而去。

    黑暗中，青年猝然后退了一步，啞聲說：“我這是在飲鴆止渴?！?/br>
    這是第二次了。

    他第二次穿梭時空來見謝霜雨。

    ·

    “商焰，你這是在飲鴆止渴?！?/br>
    2052年1月，星空科技總裁、太陽系科學院榮譽副院長薛風靈，從秘密實驗室里拿出剛剛修檢完畢的時空穿梭機墨子號。親手將時空機交給皇帝陛下時，她說了這么一句話。

    兩人站在星空科技總部大樓的最高層，商焰的視線從窗外浩渺的星空收了回來。

    他的目光落到合金保險箱內(nèi)的金屬小球上。

    “飲鴆止渴？”商焰自嘲地低哼了一聲，隨即動手將金屬小球捏出來，“只要能見到他，飲鴆止渴又怎么樣。”

    薛風靈眼神沉了沉，提醒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勸你最好別這么做?！?/br>
    “哦？”商焰偏過臉，俯視著這位相識多年的朋友，“我在想什么？”

    薛風靈感受到了極強的壓迫感。

    對方早已不是當年寡言少語的青澀少年，在經(jīng)歷了基因改造、軍隊嚴苛而艱苦的訓練、多年戰(zhàn)火洗禮以及數(shù)次險死還生的經(jīng)歷后，如今好不容易統(tǒng)一太陽系登上帝位的商焰，已經(jīng)變成心思莫測的冷酷帝君。

    但薛風靈并不畏懼，直白地揭露了商焰的心思：“如果你計劃找到2022年失蹤前的謝老師，然后把人直接帶回到現(xiàn)在，那我勸你盡早歇了這心思?！?/br>
    商焰冷笑了聲，微抬了下手，擺出愿聞其詳?shù)哪印?/br>
    “我跟你說過，時空機本質(zhì)上是違反因果律的東西，如果沒有發(fā)現(xiàn)新的數(shù)理規(guī)律，那么不論科技多么發(fā)達，我們都無法研制出時空穿梭機?！?/br>
    商焰點頭，這他想得到。

    “針對單一的時空，我們無法研制出穿越到本世界過去或未來的時空機，但如果是平行世界，那么就不受此限制，所以當年謝老師才能靠時空機穿梭到我們的世界來。你手中的墨子號也一樣，它受因果律限制，無法在本世界跨越時間，但可以直接跨越平行世界的時間?！?/br>
    薛風靈嘆了口氣：“商焰，你是不是在想，既然謝老師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所以我們就可以直接把他從過去帶往本世界的未來？”

    商焰眼眸結(jié)冰，反問：“為什么不可以？”

    “陛下啊陛下，看來你是一涉及到謝老師的事，智商就直線下降?！?/br>
    商焰涼涼掃了她一眼，薛風靈背后一冷，輕咳了聲繼續(xù)說：“我打個比方，就拿墨子號這次設(shè)定成功的時空坐標值——2020年12月31日來說，OK，你穿越過去了，然后見著謝老師了，把他從他的時空帶到本世界的現(xiàn)在，沒問題，這時空機完全做得到?！?/br>
    “結(jié)果是你們一睜眼，天旋地轉(zhuǎn)，腦中記憶混亂，呈現(xiàn)在你們面前的世界極有可能和現(xiàn)在完全不同。說不定太陽系都灰飛煙滅了，你們直接在時空穿梭的一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