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蘇星沂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色，嘀咕道：“不知道他的考試通過沒有……”

    丁漸霜終于下了刀，輕輕的“沙沙”聲回蕩在安靜的病房內(nèi)。蘇星沂收回視線，看見她像季眠繞著梨的表面削起了皮。

    削到中途，那一條果皮斷了，她沒管，繼續(xù)削了下去。

    第一顆削完，她又拿了一顆，這次能完整地削下大半了，她便在第三顆身上繼續(xù)試驗。

    這次的成果近乎完美，削完她把三顆梨依次擺開在蘇星沂床頭，說：“一會兒吃了它，小朋友的心意，別浪費了。”

    蘇星沂：“……”

    他不想吃，但是……算了。

    丁漸霜收起小刀，開始擦手，邊擦邊施施然道：“兒子，這種事我和你爸一直沒干涉過你，但最近幾件事讓我不由得想要問問你——你到底怎么想的？以前我看曼熙那孩子挺好，對你也癡心，你又說自己沒興趣；那這次這個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你想哪里去了?！碧K星沂語氣平靜，“我只是覺得他很有天賦，可以考特種戰(zhàn)斗學(xué)院——17星的探索進度停滯不前，18星的拓荒計劃也該推進了，軍部缺人，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br>
    丁漸霜看了他一眼，樂了：“你的意思是你們學(xué)院招生還需要你出賣色相？誒，我看你傷那么重也不好移動，護工要幫你清理身體的時候我給攔住了，你自己品品身上的味兒，真就一點想法都沒有么？”

    “……”蘇星沂這才知道為什么自己身上還是有污漬在。

    其實血跡已經(jīng)被擦掉大半了，只有一小部分還粘連著，結(jié)成yingying的血痂，不太舒服。

    另外就是，季眠留下一點的甜香。

    兩天過去，那股味道已經(jīng)很淡了，只可惜蘇星沂嗅覺敏銳。

    他垂著眼，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過了會兒才說：“你不要亂說?！?/br>
    “……”丁漸霜大概有點無語，點點頭，“行吧，但是兒子，這種事，麻煩你自己上點心?！?/br>
    蘇星沂掀起眼皮，面露一絲無奈：“不是說好了不催婚的嗎？”

    “自古以來哪有家長不催婚的?！倍u霜說，“你行行好，你早點找到對象，我和你爸也好‘功成身退’——以后你的事讓你對象去cao心，我倆號退休，好么？”

    “我也沒讓你們多cao心吧……”蘇星沂說，“再說‘大冰封’時期之前的家長就不催婚?！?/br>
    “誰說的？”

    “蔣文武，上個月第三周的《科學(xué)周刊》上登的研究文章?！?/br>
    “那個老光棍自己不結(jié)婚瞎做什么研究……”丁漸霜撇了撇嘴，看上去不太滿意。

    蘇星沂悶悶地笑了兩聲，眉頭因為疼痛微微蹙著。

    丁漸霜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蹭亂了他的額發(fā)。

    “難受一會兒就早點睡，醫(yī)生說你這樣除了多睡也沒太好的辦法。明天我叫人帶點吃的過來給你補一補。至于找對象……你要真不樂意就算了，但是我得跟你說清楚，你要是自己沒意思，就別耽誤人家。曼熙追你的時候我也這么說，現(xiàn)在我還是一樣?！?/br>
    “嗯?！?/br>
    好半晌，蘇星沂終于緩過了氣。

    “反正他也不喜歡我，你不要擔(dān)心這個，我只是……作為朋友，幫他點小忙而已?！彼p輕地說，“不說這個了，媽，我有件事想問你?！?/br>
    第48章

    “我記得……你跟我提過, 很久之前到耀北區(qū)流浪過?！?/br>
    耀北區(qū), 在“北區(qū)大冰封之地”的附近。

    隨著氣候變化，“大冰封”之后，世界逐漸解凍，永凍冰層退化到兩極周圍的區(qū)域，分為“北區(qū)大冰封之地”和“南區(qū)大冰封之地”。活下來的部分人類在解凍的土地上繁衍生息。

    接著發(fā)展到本世紀(jì)，聯(lián)盟政府致力于讓公民安居樂業(yè), 在適宜居住的地方劃分出“城市區(qū)”, 其上建立“氣候穹頂”，將極端天氣攔在城市以外的廢土之上。廢土區(qū)域氣候極端, 環(huán)境惡劣, 罕有人跡。而耀北區(qū), 則是城市最北端和北區(qū)永凍冰層之間銜接的廢土區(qū)域。

    那里常年冰天雪地，除了科研工作者和瘋子一般的藝術(shù)家大概沒人會專門跑過去, 很不巧, 丁漸霜是后者。

    她當(dāng)年據(jù)說是和家里吵了架, 一個人跑去耀北區(qū)流浪，“尋找藝術(shù)靈感”, 去了就有好一陣回不來。不過氣候極端的荒蕪之地比平和慢節(jié)奏的“城市”的確是要有意思得多，她帶著滿腦子的靈感和一箱子沒完全完成的作品回來，多年后和自己的兒子提起, 嘴里自然滿是自豪。

    蘇星沂小時候沒少聽她的流浪故事。

    丁漸霜沒明白他怎么突然提起這個，一雙眼靜靜地盯著他。

    “那時候你好像提過……”蘇星沂輕輕蹙起眉，“說自己剛?cè)サ哪嵌螘r間很不適應(yīng)？”

    丁漸霜一愣, 點頭：“對。其實我去的時候是腦子一熱，一出北境線就后悔了，但是年輕氣盛，憋著一口氣沒回頭。你也知道，我一個Omega，跑到那種地方去簡直是給自己找麻煩……也不是沒碰上過流氓，好在最后都熬過來了?！彼f到這里笑了笑，眼底依稀露出懷念。

    “我是想問，那時候你會不會覺得……”蘇星沂斟酌著措辭，“很孤獨？”

    “會啊，怎么不會?！倍u霜說，“耀北區(qū)沒幾個人的，見得最多的還是過來出任務(wù)的軍人，有大段大段的時間都是自己一個人，好不容易能遇到人，別人也不理解我一個Omega為什么要跑去那種地方‘尋找靈感’。有時候會覺得沒人說話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分明在和人聊天，卻沒有一個人能理解自己……不過也有很多奇妙的經(jīng)歷，比如說，我跟你爸就是那時候認(rèn)識的——但你問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