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懷念
面對如此關心,小桃此刻再也忍不住了,竟不顧形象地大哭出來。一邊抽噎,一邊將早上洛雪蓉打自己以及剛剛的事全說了出來。 “……婢子自知命賤,可也受不住如此侮辱,還不如死了算了?!?/br> 栗嬤嬤聽得眉頭不禁一凜,不由驚感洛雪蓉竟如此的不顧后果。小桃再怎么說如今也是夏司燁的人,就算她的等級比小桃高一些,卻也是跋扈過了頭了。而且,聽小桃方才所說,洛雪蓉似乎是……有孕了? “你說的是真的?”栗嬤嬤再問了一遍,畢竟皇嗣之事不是兒戲。 小桃紅著眼點點頭,“奴婢不敢亂說,如今也是被逼無奈?!?/br> 栗嬤嬤沉吟半晌,不知在想什么。 書棋聽著,也知道些什么。從前洛夫人懷洛君淺的時候是自己在跟前伺候過,知道洛雪蓉的反應??伤挥傻脫模逖┤厝糁雷约簯言?,必然是不會要那個孩子的,到時候不要連累到自家小姐才好。 好不容易勸住了小桃,書棋千叮嚀莫要聲張,畢竟如今知道這事的也就只有這么幾個,到時候還是看情況的好,不然到時候遭殃的不過是自己。 小桃聽罷,心有余悸地點了點頭。 “是嗎?如果時間不錯,應該是端王的孩子?!甭寰[聽到這個消息倒是不怎么驚訝。 剛剛她看到洛雪蓉一見到血就捂著嘴跑出去,她只當是女兒家柔弱,可如今一聽,方才了然。 書棋見洛君鸞這淡定模樣,不由得有些著急:“可依著二小姐的性子……” “我知道,若她知道那孩子的存在,那個孩子就會成為對付我的籌碼??墒悄阋詾?,那孩子就真的活的下來嗎?”洛君鸞道,眼里閃過一絲寒芒。 主仆多年,自然知道對方下一句話要說的是什么,也知道對方話里的意思。這是書棋最為得意和驕傲的地方。 可如今,書棋卻是有些愣愣地,她不解地問:“小姐你是說有人要害她?” “我可沒有這么說,怎么才來了幾天,腦袋就不通透了,嗯?”洛君鸞調(diào)笑,她拿過一個素餡包子咬了一口,又道:“難道是寺里的包子有問題?把我家書棋都給弄得傻乎乎的?!?/br> 那句“我家書棋”讓書棋不由紅了小臉,俏臉嫣然秀麗,增添了幾分情趣。她嘟嘴道:“小姐~這時間你還拿著奴婢開玩笑!你還沒告訴奴婢是不是有人要害二小姐呢?!?/br> “好吧,書棋,你可知道皇家的子嗣規(guī)定?”洛君鸞收起調(diào)笑,皺了皺眉。 這事,一直是自己心中的一道口子,難以愈合。 書棋在洛君鸞身邊跟久了,聽的學的也多,律法也是通透,可這皇家子嗣規(guī)定,她真還沒聽說過。 見書棋疑惑的模樣,洛君鸞給出一番講解:“這,是皇家的潛規(guī)矩。說出來,也是沒有半分人性倫理可言。在王府里,如果是妾或者通房,侍妾比正室先有的孩子,如果是女孩,那孩子算是幸運的??扇绻悄泻?,那就只有死路一條?!甭寰[說著,沉痛地閉上眼,往事又一次在腦海里回放。 書棋聽著覺得甚是沒有道理可言,便問:“怎么會有這般沒有人性的規(guī)定?” “先帝豪皇不是嫡子,卻獲得繼承大統(tǒng)的權(quán)利,卻也遭到其他皇子的嘲笑。所以他會這么做,也不足為奇?!甭寰[說著,眼里閃過嘲諷。 自己前世的因為皇帝的顧及先是入端王府做了八年的側(cè)妃,說到底也就是個妾。其中一直未有身孕,可后來,在夏司燁奪嫡的那幾個月,她居然驚喜的發(fā)現(xiàn)有了身孕,洛君鸞的第一想法自然是告訴夏司燁。誰知在他登上皇位后,不僅和洛雪蓉聯(lián)手殺了她,又借用妾室孩子不能先出世的規(guī)矩,親手將那未出世的孩子剖腹而出,生生火烤。 如今那徹骨的疼痛還印在洛君鸞骨子里,散不去,拍不出,讓她每每想起都痛徹心扉。 她,恨透了夏司燁和洛雪蓉! “小,小姐……”書棋叫了一聲,洛君鸞那滿面冰寒的表情嚇壞了她,似乎四周的空氣都低了幾度。 洛君鸞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無奈。 “讓式乞公子將這暖姜香包掛在淺兒床頭,驅(qū)寒,對兩個人也是好的。對了,給式乞公子做些補血的菜食,這次多虧了他。還有,啊~”洛君鸞打了個哈欠,揉了揉還有些發(fā)紅的眼睛,似乎是有些沒睡飽的樣子。 書棋笑了笑,道:“小姐真是越發(fā)能睡了,最近總是犯困呢。奴婢都記著呢,就不打擾小姐休息了。” “嗯?!?/br> 對于書棋的話洛君鸞沒去多想,頭腦最近犯困的的確是多了些,她認為是冬日已至。 在洛君鸞睡去后,窗外才悠悠站起一個人影。細下一看,原來是許久未露面的阿蓉。 原來阿蓉這次跟著柳姨娘來了,洛君淺得了解藥之后,柳姨娘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叫了阿蓉來監(jiān)視洛君鸞。 “哼,這次的藥沒用多少就睡著了,看來真是個寶貝?!卑⑷卣f著,拍了拍藏著藥盒的袖子。 想著現(xiàn)在做成了這件事,自己必然是能得到賞賜的,阿蓉已經(jīng)能猜到自己得到賞賜時的模樣了。 然而在阿蓉走后,一個人影從房頂上跳下,他看了看阿蓉的方向,而后向寺廟正中飛去。 九號在一處院子里落了下來,恭敬地面著自己面前的男子。 “太子?!?/br> “如何?” “您猜的不錯,這事是那姨娘所為,而且在剛才,她還讓一個奴婢給洛君鸞下毒,似乎是讓洛君鸞犯困的次數(shù)增多了?!本盘柮鏌o表情地說完這些,不再言語。 才短短幾個時辰,就能看到這些。在九號眼里,把這么小兒科的事讓他來做,不是在貶低他的智商嗎? 夏玄玨下棋的手只是略微一頓,而后又繼續(xù)左手與右手同下,他不動眉目,卻依舊是那般溫潤和氣:“嗯,繼續(xù)觀察,讓十號盡快把證據(jù)找出來?!?/br> “屬下遵旨?!本盘柟笆郑笥诛w向另一個方向。 在九號走后,夏玄玨左手下了一白子,黑子全軍覆沒。 他用手指在棋盤上細細描繪,連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寫的,其實一直都是一個字——鸞。 嘴角也不可自主地勾起微笑,如溫柔謫仙,遺落人間。 洛君鸞,看,原來要你死的人有這么多。如果你能降服與我,那我必為你撐起最大的保護傘,讓你只做我的金絲雀。 我夏玄玨,等著你來求我。 或許連夏玄玨自己也不知,自己已經(jīng)在無形中,將對將軍府的心結(jié)轉(zhuǎn)化為對洛君鸞的束縛,同時束縛的,還有自己固執(zhí)的心。 后半夜。 “啊,孩子,不要離開娘親……不要,娘親沒有不要你……不要離開娘親,不要…洛君鸞呢喃著,渾身已經(jīng)是冷汗直流。 她篤地睜開眼,眼睛失神沒有焦距,眼淚順著兩側(cè)流下,好半天才慢慢恢復過來。 想起剛才的夢,她還是忍不住心痛。白日里才念起的亡兒,夜里卻像是有感應似的鉆到她的夢里,模樣凄處。 洛君鸞躺了半晌,才擦干眼淚從床上起來,在柜子里翻找一番,好一會兒才拿出一袋東西出來。 香燭紙錢,這種東西寺廟里都會備著的。從前洛君鸞懼怕這些,不明白靜初寺里為什么會在禪房備這種東西,如今卻沒有那時的擔憂。 趁著月色,洛君鸞悄悄開了門。 她照著記憶中的路,從后門走出,向后山跑去。 她其實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知道這路,只是依稀記得小時候有人帶著自己來過這里。 許久,她在崖邊停下,點火,燒紙。 火光一亮一亮的,讓洛君鸞顯得有些清冷。 由于天氣的作用,洛君鸞費了好一番功夫才點著了那火。 ——我的孩兒,希望你能安息…… ——原諒母親,還未讓你看一眼這人世就讓你如此死去…… ——原諒母親,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 ——母親一定會替你報仇的,我的孩子…… …… “愿你安息……”洛君鸞咬著唇,緊忍著眼淚。 自己原本滿心歡喜地期待著孩子地降生,期望哪一天孩子長大了能軟軟糯糯地叫自己一聲“mama”,怎想,還未成型就被迫出世,在炙熱火海里化作灰燼。 洛君鸞不知道夏司燁和洛雪蓉是怎么想的,能做到如此地沒有人性。 可是如今,討債的時候到了。 冬天的冷風無疑是刺骨,然而洛君鸞卻是像沒有感覺一般。 “在做什么?” 突兀地聲音響起,在黑夜里讓人渾身一個驚悚。 洛君鸞驚慌地回身,看到來人竟有些不知所措。 由于白雪的反光,整個天地在瑩白之間。然而那一抹紫色就這樣出現(xiàn),墨發(fā)被紫金冠束起,余下的發(fā)隨風飛舞,披風也隨之飛揚,就想長了一對翅膀一樣。 此刻姬千洛邪魅的臉顯得有些朦朧,透著淡淡地疲倦。 看著已經(jīng)呆了地洛君鸞,他含笑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洛君鸞霎時疼的輕抽了一口氣。 “本督這么美,你都呆了。”他道,目光掃過她背后的火光。 洛君鸞小臉一紅,道:“才……才沒有呢!” “真的?” “嗯!” 事后,洛君鸞便沉默下來。 “在祭奠誰?”姬千洛問。 洛君鸞遲疑了一會兒,道:“一個朋友?!?/br> 若是告訴姬千洛實情,那他肯定會以為自己是個瘋子吧?洛君鸞想。 “正好?!奔逍α诵Γ嫒萃蝗恢g有些黯傷,“本督也有要祭奠的人,一起吧?!?/br> 洛君鸞以為是自己花了眼,再想仔細看時姬千洛已經(jīng)恢復了從前的邪肆。 他拿過洛君鸞手中剩下的紙錢,一張一張投入火光之中,分外認真。 他,也有牽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