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鮮于濉你認嗎
不過還好,鮮于楹并不是那么容易放棄的人。夢參那番話只是暫時打壓住她,不過兩天她又生龍活虎的,一天一封情話。 她知道,夢參最受不了這個。 以前也是有女子給夢參送過書信,夢參每一封都會讀,讀完就少掉。讀信的時候,他掛著疏離又欣賞的笑意,耳朵也跟著紅了??擅鎸λ瑝魠⑦€是那副尊師嚴父的形象。 那時候鮮于楹還不知道那些信代表了什么,直到有一天她偷偷讀了那些信。 全都是文縐縐地,露骨又曖,昧的情話,她根本無法想象那些平日里正經(jīng)矜持得如同木頭人的閨閣小姐們,會寫出這些詞句。 她看著看著,就臉紅了。 也是從那一次,她開始明白男女之間還有“心悅”這個東西。 與夢參長達幾十年的相處,她對夢參的感情終是一成不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些信的誤導(dǎo)作用,她突然對夢參有了占有欲。這令鮮于楹害怕不已,所以她離開了夢參。去找那個素未謀面的師兄,去做自己的事,都比那不知名又熱烈的陌生情愫迸發(fā)要好一些。 只是她發(fā)現(xiàn)離開夢參之后,自己就越發(fā)空虛失落。 她想做點什么,也期待夢參能做點什么。 可是什么都沒有。 或許夢參于她只是普通的師徒,或許她就是對方短暫生命里的過客,對方壓根沒有放在心上??墒?,她又不甘心。 “師叔,你是真的喜歡師祖嗎?”左苓問得有些莫名其妙。 鮮于楹笑了笑,一邊替冰床上的鮮于濉拿掉臉上結(jié)的冰渣子,她肯定的說:“當然是喜歡,這可是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br> “是這樣啊,師傅沒說什么嗎?我覺得師傅好像很懂這方面的東西呢?!?/br> 君長戚和竹云當年相戀時,可是好生羨煞了她。那時候她向竹云和君長戚討教何為“喜歡”,君長戚說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人,自然就會懂了。 等到她遇到了蘇祁佑,好似慢慢的有了當年君長戚和竹云的感覺??墒撬钟X得,自己和蘇祁佑之間總是差了點什么。 “誰知道呢,如果真喜歡一個人,他是舍不得喜歡的姑娘傷心的。師兄將仇恨放在第一位,從他走出第一步,靠拉攏顏悅開始,他就已經(jīng)失去了一些東西了。”鮮于楹說著,將兩個荷包都摘了下來,打開藍色那一個拿出一顆指甲蓋大小的金色藥丸。 她將藥丸捏成粉末,用旁邊的小杯子,看到里頭還有些未結(jié)冰的水,便把藥粉摻和水掰開鮮于濉的嘴巴喂了下去。而后,她將手放在鮮于濉的腹部,將掌心凝聚的熱度傳導(dǎo)到鮮于濉身上。 “咱們把她抱出去,烤會兒太陽吧。”左苓戳了戳鮮于濉硬邦邦的軀體,提議道。 看到冰床,她就想到宮里頭那個沒有了魂魄的將云。不由得鼻尖一頓酸澀,有什么東西朝眼睛涌了上來。 鮮于楹點點頭,二人便把鮮于濉帶到外頭曬太陽。 見到二人將人搬出來,洛坤一開始嚇了一大跳。 “怎么把她搬出來了?” 鮮于楹:“化冰?!?/br> “……都凍了好幾年了,真的能活嗎?”洛坤有些不敢想象,一個死了多年的人,真的能活過來嗎? 旁邊的左苓笑笑,說:“你不要小看隱族,他們自稱是最接近神的人不是沒有道理的。他們能讓你死,也能讓你活,也能讓你生也不是,死也不是?!?/br> 將云只是其中一個例子,左苓曾經(jīng)的小舅舅便是因為得罪了某個外出游玩的隱族長老,變成了一個死去三年又活三年,又死三年活三年的“怪物”。 如今隱族全員升天,左苓也不知道自己的小舅舅會不會好起來。 隨著時間推移,將近中午,日頭越發(fā)熱辣強盛。鮮于濉身上的冰已經(jīng)化得差不多,她就像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全身濕透,身下已經(jīng)積了好大一灘水。鮮于楹摸了摸對方的身子,已經(jīng)開始變軟了,只是還是冷冰冰的。 又過了一會兒,左苓已經(jīng)被曬得面色艷紅。 “可以了?!滨r于楹說。 只見她二指合為筆,在鮮于濉后背寫了些什么。 隨后,左苓同洛坤便見鮮于濉的睫毛顫了顫,慢慢地,她睜開了雙眼。 與此同時,南禹民這邊,他感覺有什么東西從腦海中抽離了出去,忽然輕松許多。 “發(fā)什么呆呢?擦擦汗吧?!蹦嫌戆卜畔率种械能泟Γo南禹民丟了塊手帕。 他此時有些后悔,讓南禹民教自己習武的決定。 南禹民沒多想,用濕手帕抹了抹臉,頓時感覺輕松許多。 只是南禹安看著他,卻露出疑惑的表情?!皦弁酰隳樕系哪切┳直荒悴恋袅??!?/br> 南禹民蒙了,“什么?” 他看了眼手帕,上頭有些黑色的墨跡。 他趕忙奔進屋來到鏡子面前,眼前的他因為被太陽長時間照射而全身通紅,而更讓他在意的是,他臉上那個因為鮮于濉而生的文字已經(jīng)不見了。 “為……為什么?怎么會這樣?”他不可置信地摸著當初文字存在的地方,不明所以。 莫非,是鮮于濉出事了? 想到這里,他心下慌得不行,也沒理會剛進門的南禹安便慌忙跑走了。 南禹安疑惑,一邊擦汗一邊問:“那家伙怎么了,慌里慌張的?” 站在門口的鮮于子淳笑了笑,眼底卻無半點笑意,反而是嘲弄。 另一邊,鮮于濉醒過來后,第一眼便看見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個熟悉的人。 她的meimei,鮮于楹。 只是這一回,鮮于楹沒有了像她記憶中那樣天真無邪的笑容。 “好久不見了。”她笑著開口,嗓子有些疼痛?!斑@么多年,你一點都沒變呢,阿楹?!?/br> 說完,她這才注意到旁邊的左苓和洛坤。“這兩位是你的朋友嗎?” 鮮于楹皺了皺眉,看起來有些不耐。 “原來真的能活?!弊筌吆吐謇つ匾Ф?,單看鮮于楹的表情他們就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鮮于楹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笑了,“看來鮮于子淳真的沒騙我,他給的解藥居然是真的?!?/br> 她一開始還有些不敢想象,鮮于子淳會那么輕易就把解藥給她。沒想到那家伙還真的言而有信,沒有讓人失望。 聞言,鮮于濉的臉色變了變,“是長老他給的解藥……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是佛珠救了你嗎?”鮮于楹有些嘲弄地開口,“于你,用不上紅檀佛珠那么珍貴的東西?!?/br> 說完,就見鮮于濉臉上劃過些許尷尬。 旁邊的左苓和洛坤自然感覺到二人之間的不同尋常,于是默默退開了兩步。 鮮于濉起身,這才感覺到自己身上濕噠噠的,她抬起袖子,入眼的便是刺目的紅色。 是嫁衣。她摸著衣裳想,南禹民那家伙,果然是個瘋子。 幸好,如今的她已經(jīng)不在南禹民的意識里了,所以南禹民已經(jīng)聽不到她說話了。 “阿楹,其實我們沒必要這么說話。再怎么說,我也是你的jiejie?!闭f著,美目在鮮于楹身上打量了一番,看起來有些糾結(jié),“鮮于子淳當真下得去手,看來你得永遠停留在十幾歲的模樣了。” 說著,她露出些許艷羨。 只是鮮于楹聽到這話,眉目狠戾些許,“你早就知道,被逐出隱族圣地會變成什么樣子。所以當初,你才把我推出去的,是嗎?” 聽罷,鮮于濉的眼神下意識有些飄忽閃躲,“這,我當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jiejie?!?/br> “我只是……對不起,對不起阿楹,我只是太想活下去了,再加上我身子弱,長老們承諾會給我治病,而你……你很健康,在哪里都是活得下去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丛谖沂悄鉰iejie的份上,阿楹你就原諒我吧!” 幾乎是那么一瞬間,鮮于濉就抱著身子小小的鮮于楹哭得梨花帶雨,看著倒真是惹人心疼。 左苓看著二人明明是同一天出生的,一個早已身子成熟,飽滿得像個水蜜桃。而另一個,卻永遠的停留在十幾歲的模樣,連長大的機會都沒有了。 鮮于楹低頭看著抱著自己哭泣的jiejie,又看見對方露出的蒼白脖頸上那些歡愛過后的痕跡,皺著眉推開了鮮于濉。 鮮于濉存在于南禹民的腦海里,有些事對方是知道的,也是能控制的。 正當鮮于濉疑惑,就聽鮮于楹沉穩(wěn)地道:“我把你復(fù)活,不是為了聽你說這些。” 聲音雖還是孩童那般,可是里頭卻已經(jīng)沒有了孩童的純真。 鮮于濉擦了擦眼淚,看著鮮于楹。 “jiejie,不對,我應(yīng)該叫你鮮于濉了。”鮮于楹將手背在身后,眼睛不離鮮于濉漂亮的臉蛋,自然沒錯過對方面上的情緒。 鮮于濉莫名受到一股氣勢壓迫,不由得緊張起來。“阿楹,你這是什么意思?” “在所有長老里,能替人斬斷血緣線的長老只有一位,那便是大長老??纱箝L老也知道,替人斬斷親情線是要折損福報的事,所以平常沒有經(jīng)過兩個當事人同意,他是不會同意幫忙斬線的,是嗎?” 鮮于楹面上掛上莫名的笑意,讓人不由得背脊發(fā)涼。 從左苓的角度看去,鮮于濉跪在鮮于楹面前,就像是在恕罪一樣。而另一邊,她又不由得感嘆隱族當真是神圣天秀,連血緣都能斬斷。 這意味著,從今以后二人再無關(guān)系。 “阿楹,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多年我們終于又在一起,不要再提那些讓人難過的事了,好嗎?”鮮于濉帶著些懇求地說。 回應(yīng)她的是鮮于楹的一聲冷笑,而后對方抬起右手,白嫩紅潤的手心上,有一根紫色的線條疤痕,從中指同到手腕。很細。 鮮于濉的話,等于是默認了當初的事。 是她,將鮮于楹打暈,隨后自作主張的斬斷了二人之間的血緣線。 也是她,在長老們讓二人自主選擇讓誰離開時,將她推了出來。那時候,因為沒了血緣線的關(guān)系,她沒了跟鮮于濉的記憶,被推出來時懵懵懂懂的,被鮮于子淳處刑時也懵懵懂懂的。 她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受那種罪。 直到她在夢參的書房里翻到有關(guān)于血緣線的記載。 “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努力,才從這條線里將那些記憶一點一點拼湊起來嗎?鮮于濉,這些事你認嗎?”說著,她冷笑著揮了揮右手。 莫名地,鮮于濉出了一身冷汗。 眼前這個孩童模樣的meimei,內(nèi)里根本就已經(jīng)不是孩童了。而是一個成熟的大人,會思考的大人。